但是竇太後卻不依不饒,傳來了早已等在宮門外的竇嬰,漢景帝沒有辦法寫下了“事有不便,以便宜論上”的九字遺詔,寫完便交給了竇嬰,此時,竇嬰還想再說些什麼,因為這份遺詔也太過簡單了,意思表示也很含糊,這玩意怎麼用啊?
可是再看漢景帝已經閉上了雙眼,再想要求什麼已經不再可能了。
公元前140年,漢景帝劉啟病故,劉徹即位,史稱漢武帝。
竇太後對劉徹母子的厭惡早已根深蒂固,她想要換掉這個孫皇帝不是一天兩天了。劉徹十七歲這年她就曾經想廢了他,雖然在女兒劉嫖的周旋下沒有成功,但是那也不過是權宜之計。
到劉徹十八歲這年,竇太後又再一次和劉竇二氏諸侯重臣們找到了一個新借口,劉徹無太子。為了國家的穩定,竇太後推選漢武帝的叔父淮南王劉安為皇太叔,作為儲君。
這種理由也能找出來,真的是沒有什麼話說了,王娡此時才感到了巨大的壓力,她主動去找竇老太太去緩解緊張的氣氛,可是毫無效果。
此時,王娡隻好又找到了長公主,求她一件事情,那就是可以讓劉徹接觸其他女人。
原來劉徹無子,是有其他原因的,在漢武帝早期,其實朝政一直把持在竇太後手裏,而此時王娡必須依靠長公主的力量才能勉強自保,而保持與長公主的良好關係就必須告誡兒子,少進女色,多和陳皇後阿嬌在一起。
劉徹也基本上貫徹了這種思想,可是沒有想到陳阿嬌雖然千嬌百媚,且日夜和劉徹不離,卻生不出孩子來,陳阿嬌很有可能是所謂的不孕不育症。
不久,一個叫衛子夫的歌妓懷孕了,經漢武帝證實這是他的孩子。而此時,宮中各方勢力對於漢武帝的態度有了本質的改變。
首先,看到四輩的竇太後,對於漢武帝母子的態度大有改觀,而衛子夫的懷孕,從根本上推翻了“陳嬌不育,其症在劉徹”的假設。宮裏宮外的人,都把懷疑的眼光轉而投向了陳阿嬌。
這種懷疑,使長公主母子大怒,甚至他們要殺害衛子夫,沒有想到的是衛子夫逃到了漢武帝的寢宮中去了,而且竇太後對於陳阿嬌的作為也顯示出了非常大的不滿,因為還是那句話,老人對於隔輩人親啊。
但是王娡頭腦依舊是清醒的,他勸告兒子,此時還不是甩開長公主母女的時候,所以對待陳阿嬌一定要好,劉徹是個非常聰明的人,他不僅對衛子夫好,對於表姐阿嬌也更加寵愛了。
可是寵愛歸寵愛,不生育還是不生育。
公元前128年,也就是漢武帝登基十二年後,竇太後薨。這個傳奇一生的女人,在享盡了人間尊榮、也嚐盡了人世苦澀之後,離開了人世。
此時的形勢,變得一邊倒起來,此時的王娡終於可以伸一伸懶腰了。因為所有的障礙都被她掃除,包括那個她曾經懼怕無比的老太後,還有那個討厭的不生孩子的兒媳婦,和自己那個總跟自己唧唧歪歪要謀害衛子夫的親家長公主。
王娡終於開始露出了她猙獰的凶相,迅速接管了後宮的一切事物。隨著竇太後的去世,盛極一時的竇氏日落西山,田氏家族開始閃亮登場。
竇、田大戰
按王娡的心意,她應該更願意讓自己的親哥哥王信得到更多的權勢。可惜王信好酒貪杯,除了吃喝玩樂外,毫無長處。王娡隻好轉而支持田蚡、田勝兩兄弟。
田蚡比之田勝更聰明,也更陰毒。
竇嬰早已退出朝政了,而田蚡仍舊視竇嬰為眼中釘肉中刺。其實田蚡不知道,竇嬰手中還握有一樣,能要了自己命的東西。
那就是竇太後在漢景帝臨終時,給竇嬰的那份遺詔。而竇嬰也不是個省油的燈,雖然早已隱居田園,但是他沒有忘記當年劉榮是怎麼被王娡害死的,他一直在找機會報複。當然,竇嬰的這次反擊已經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個惡毒的女人和他的幫凶們一網打盡。
一次外戚舊勢力與新勢力的大火拚馬上就要上演了,而這一切隻需要一個導火索。
田蚡曾經就是給竇嬰提鞋的這麼個小人,當竇嬰是丞相時,田蚡不過就是個小小的郎官。可是今日,田蚡已經是丞相了,而竇嬰已經毫無勢力可言。所以田蚡很想整一下竇嬰,可是竇嬰卻沒有什麼把柄。
竇嬰原來的朋友,幾乎都投到了田蚡的門下。除了一個人,這個人叫灌夫,灌夫是景帝朝著名的武將,曾經跟隨竇嬰平滅過七國之亂。名聲顯赫。但是他卻非常耿直,《史記》說他“灌夫為人剛直使酒,不好麵諛”。所有人都和竇嬰疏遠了,唯有他沒有。
田蚡看中了竇嬰在長安城南的田宅,便派門客籍福去向竇嬰索取。竇嬰很憤怒,說:“我雖然今非昔比,他雖然得了顯貴,但是凡事也得講個道理,怎麼可以硬搶我的財產呢?”(老仆雖棄,將軍雖貴,寧可以勢奪乎?)灌夫在旁邊聽見了更是生氣,將籍褔大罵了一頓。
籍福與竇嬰有交情,不忍心他吃虧,便忍下了灌夫那一頓臭罵,另編了一套謊話為竇嬰打圓場,哄田蚡說:“竇嬰老得快死了,請你再等一段時間,死後再將田地送給您。”(魏其老且死,易忍,且待之)
田蚡不是傻子,他當然知道籍福要做老好人,要竇嬰的地本來就是個幌子,惹怒竇嬰,玩死他才是田蚡真正的目的。
所以很快田蚡就下手了。
公元前131年春天,田蚡告灌夫在潁川老家橫行鄉裏,弄得民生沸騰。而灌夫也不吃虧,說田蚡“陰事,為奸利,受淮南王金與語言”(《史記》)。
雙方舉報的事情都是事實,誰也別說誰,這兩個人鬧得非常厲害,最後,門客們居間調解此事才算作罷。
不久丞相田蚡娶妻了,夫人是燕王劉澤孫女,地地道道的公主。這當然是王娡暗中安排的。
所有的列侯和皇親國戚們都很識趣,去給田蚡道賀。
灌夫自知酒品不好,醉後控製不住情緒,隻怕會惹出禍來,所以本來是不想去的。可是竇嬰卻非要把他拉去不可。
此時竇嬰已經下定決心,要和田蚡同歸於盡,為朝廷除了田氏這個禍害。而最好的導火索就是灌夫。
果然灌夫在席間失態,借著酒把田蚡大罵一番。田蚡正愁找不到岔子處置灌夫,見他借酒裝瘋,正中下懷,命人將他囚禁起來,並且向漢武帝告狀,說灌夫攪亂酒宴,侮辱皇親,罪該滅族。
竇嬰聞聽消息,主動到皇帝麵前為灌夫辯解,將酒宴上的情形詳細說了一遍。武帝也覺得灌夫不過是酒後失言罪不該死,不該滅族。可是田蚡卻反口,隻字不提灌夫酗酒失禮的事件,而說起灌夫其它的過失,而且事事都可著勁兒地往造反做亂上頭牽扯。
武帝便問禦史大夫韓安國,韓安國圓滑的很,說了些不痛不癢的話。
漢武帝一直不好決策。
此時,王娡終於出手了,漢武帝一回來,王娡便立即發怒絕食,說:“我還活著呢,別人就敢欺負我的弟弟,等到我死了,豈不是要把他當魚當肉割來吃了?虧你是個皇帝,凡事都不敢自作主張,還要讓這幫大臣來辯論?這些家夥現在隻會隨聲附和,要是你哪天死了,還有一個可靠的人嗎?”(《史記》:“太後怒,不食,曰:“今我在也,而人皆藉吾弟,令我百歲後,皆魚肉之矣。且帝寧能為石人邪!此特帝在,即錄錄,設百歲後,是屬寧有可信者乎?”)
竇嬰等的就是王娡出手,當漢武帝剛要處置灌夫的時候,竇嬰突然拋出了殺手鐧。說自己有漢景帝的遺詔,竇嬰稱先帝曾經給我遺詔,等的就是今天,讓我可以剪滅禍國殃民的外戚田氏和要做大漢朝第二個呂後的王太後。
此言一出,王娡早已嚇得癱軟,因為她知道,即便漢武帝也絕不敢違背先帝的遺詔。當年周勃辦了呂氏就是靠的劉邦的遺詔。
可是,久經大敵的王娡迅速的冷靜了下來思考著對策,讓人感歎的是這個狠毒的女人依舊找到了解決這個難題的對策,而且是上上策,此招一出,不僅可以解自己的圍,還可以馬上致竇嬰於死地。
王娡迅速派人將尚書大行(檔案處)中的此項遺詔原件銷毀。這件事辦成後,王娡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這是她第一次麵對敵人時出汗,平心而論她沒有想到竇嬰手中會有這樣的絕招,差點害死了她和整個田氏。可是此時,事態又回到了她的掌握之中。
王娡再無顧忌,要求漢武帝馬上調查這件事情,可是原件根本就沒有查到。
那麼問題就嚴重了,竇嬰手中的那份遺詔就變成了假的,偽造詔書,這是死罪,懲罰是殺頭棄市。
竇嬰的努力最終還是沒有成功,不僅灌夫被族誅,就連竇嬰也被斬首棄市。
竇嬰在死前仰天長嘯,歎自己棋差一招,至此竇氏外戚土崩瓦解,再無翻身之日。
可是沒有想到的是,竇氏的滅亡實際是田氏政權衰敗的開始。
因為漢武帝已經從這個事件中,感覺到了田氏給自己帶來的那種威脅,再加上田蚡向來專橫跋扈不把自己這個外甥放在眼裏,漢武帝是越來越討厭這個舅舅了。
由於漢武帝的臉色大變,田蚡也感到頗為不爽,結果在竇嬰死後第二年,就突然病了,常常說自己看見竇嬰和灌夫的鬼魂。
不久,田蚡就在胡言亂語中死掉了,後來田蚡的兒子田恬犯罪廢爵。再後來淮南王劉安、衡山王劉賜謀反。追查同黨的時候,田蚡從前歸附劉安的事發。淮南王給過田蚡很多賄賂,還許諾做了皇帝之後,對田蚡有什麼封賞等等。
漢武帝聞聽此事,大怒,說道:“要是武安侯還在世,我非誅他九族不可。”(使武安侯在者,族矣。)
這話很顯然是講給王娡聽的,因為九族絕對包括王娡,甚至連漢武帝自己都算。
當然,王娡還活著,這件事情就不可能發生。但是,從此之後,田氏和王氏外戚再無人受到封賞加爵,王娡在後宮的權利實際已經被架空。這個對於權利有著無比欲望的女人,最終倒在了她的欲望麵前。
但是,這個陰損的女人,仍舊不肯謝幕,因為壞人一般要有報應才能算完。
王娡的報應也快到了。
尷尬的事兒
韓嫣是韓信的曾孫子,也是劉徹從小一起長大的親信好友。
這是個比較愛管閑事的家夥,他知道王娡在沒來皇宮之前就結過婚,而且還有個女兒在民間。所以這位韓少爺為了哄王太後高興,想把她在民間的女兒金俗找來,讓他們母子團圓。
武帝一聽這個事,非常高興,還埋怨韓嫣為什麼不早說。
皇家要找個人還是比較簡單的,金俗這時早已嫁人並生兒育女,但是她從來也不知道生母竟然會是當朝太後、異父弟弟是堂堂天子。麵對這從天而降的幸福她驚慌失措了,還以為是無妄之災找上了自己,嚇得到處躲藏。(家人驚恐,女逃匿。)
接來金俗後,漢武帝親自接見大姐,真情流露,說道:“姐姐為何要藏匿啊?”然後才把金俗帶到太後身邊。
王娡表麵雖然是非常的高興,跟女兒抱在一起痛哭流涕,但是內心裏卻無比的忿恨,恨韓嫣把這天下第一醜聞公之於眾。
雖然忿恨,卻看見金俗的兒女們,那種長輩對隔輩人的感情,是不會改變的,王娡為這些外孫們安排了最好的婚姻,賞賜了最高的財物。
可是對於自己的兒孫再怎麼好,王娡也不會原諒韓嫣,這個讓自己難堪的人。
由於田蚡等人的失勢,王娡把所有的不滿都撒在了韓嫣的身上。
韓嫣是個風流倜儻的帥哥,還很有錢的那種。而且他和漢武帝是鐵哥們,所以常常出入皇宮,也沒有諸多的忌諱。侍女們自然被他勾引得芳心亂動。韓嫣本不是什麼坐懷不亂的君子,對姑娘們的好意自然也就笑納了。漢武帝對這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是,私自淫亂內宮,這是死罪啊,王娡聞聽後勃然大怒,派人前日去韓府問罪,並以穢亂宮廷的罪名逼韓嫣自殺。
韓嫣的馬屁拍在了馬腿上,斷送了自己的性命,這不能不說是自己不會分析問題,當然王娡陰險狠毒的個性在這件事情上也表現的無疑。
而這時的王娡已經是風燭殘年的老人了,公元前126年,歲月終於無法再容忍這位陰險女人的表演,王娡崩於長樂宮,享年大約七十餘歲。
我們不能用一些非常惡毒的話來攻擊這個女性,因為她所作的一切,都很成功,她幫助兒子取得了皇位,她除掉了一切她想要除掉的對手。而且動作是那麼的嫻熟、迅速,不被人察覺。
但是我們又不能用任何的褒義詞來形容她,因為她的成功是建立在無數的陰謀之上,她殺的未必都是好人,但是她使得招數確實太過下三濫。
隻能說這是個陰損且成功的女強人,讓曆史去給她最公正的評價吧。
尹劍翔獨家心理分析:首先說王娡是一個無比自私的女人,這點是毋庸質疑的,她小時候的窮困生活造就了她對於榮華富貴的變態向往。
而後宮中的種種爭風吃醋的鬥爭,也讓他在眾多的壓力下,心理變得異常脆弱,絲毫的風吹草動,就會讓她警覺起來。任何潛在的對手,都讓她感到不安,她會記住每一個讓她感到危險的人的名字,並在最恰當的時機給予這個人致命的一擊。
這種陰損的性格,是一種社會現實的反應。
現在,很多女人也會為了金錢、地位、權利或是孩子,自己變得異常狠毒起來,見到不利自己的人和事都會奮起反擊,得理不饒人。這些女人的外表看似強悍,實際內心卻無比脆弱,他們遇到對於自己不利的言語,馬上會變得暴躁、不安且易於發動攻擊。
告誡各位女性,對於金錢地位權利的追求沒有必要這麼執著,而對於自己的孩子也沒有必要非給望子成龍。
拋棄了這些欲望,女人才會輕鬆,眼角的皺紋才會稀少,年輕一點總要比陰險一點來的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