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我們應該換一種花樣,上個星期,我在一家商店看到新的樣式,”我說。
傑米森太太大吃一驚。“這間房子是由一位著名設計師設計的,”她提醒我說,“我不想有任何變化。那會影響整體效果的。”
“我相信他們已經不生產那種麵料了。”
“你應該去最好的商店看看,我相信可以買到同樣的窗簾來代替原來的。”
我進城逛了一天,非常愉快。我花了4個小時逛博物館,因為那裏有一個美術展。花了2個小時跟一位老同學共進午餐。在我乘火車回家前,我到一家商店挑了一塊跟原先窗簾同樣顏色的玻璃纖維。
“瞧,它們多接近啊,”我說,“那種老式麵料已經不生產了。”
傑米森充滿敵意地瞥了玻璃纖維一眼,“不行,你應該再到別的商店看看。”
忍受了這麼多年後,我突然覺得自己受夠了。我們在許多大事上有過爭論,但是,她在窗簾這件小事上也這麼固執,讓我覺得再也受不了了。我決定擺脫這個老女人。擺脫了她之後,也許我可以重新得到我的丈夫,他現在已經逐漸躲進自己的小世界中。他變得非常冷漠,從來不跟我爭吵,但也很少說話,除了問我他的幹淨襯衫在哪兒。晚上,他一頭鑽進書本裏。在飯桌上,他也回答問題,但通常總是不說話。今天晚上也不例外。
傑米森太太嘮嘮叨叨地抱怨說,我們昨天晚上吃的蝦不好,她背上長了許多皮疹。突然,我看到機會來了。
“對,”我說,“你說得對極了。從現在起,你應該避免吃蝦。當我做蝦的時候,我要專門為你準備一些菜。”
第二天晚上,廚子瑪魯斯卡出去了。瑪魯斯卡是接管威麗瑪的,傑米森太太批評威雨瑪做得不好,她就離開了。威麗瑪是惟一知道金槍魚罐頭的人,可是她已經被趕走了,而且是被受害者自己趕走的。真是具有諷刺意義!
那天晚上,我做了蝦醬當晚餐。我做了三個幹酪蛋糕,一個給魯道爾夫,一個給我,一個給傑米森,在她的盤子裏,我放上一份金槍魚,上麵澆上調料。三個盤子是不可能搞混的,因為蝦醬與金槍魚的不同,是很明顯的。
當我把晚餐端到桌上時,心怦怦地跳個不停。
“你還記得我不能吃蝦,直是太好了,”傑米森太太很客氣地說。衝我微微一笑,點點頭,好像我是女傭人一樣。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吃完那頓飯的,也不知道我們說了什麼。那個晚上,我整夜未眠,不知道罐頭中毒會是什麼樣的。要過多久她才會感到不適?她會叫救命嗎?她是馬上就死了呢,還是拖好幾天?
早餐的時候,傑米森太太的房間沒有響動。我經過她關著的房門,匆匆跑下樓去煮咖啡。我聽到魯道爾夫像往常一樣走進餐廳。我端著咖啡壺走進餐廳,看到他為他母親拉開椅子,讓她坐下。她仍然穿著她的天鵝絨睡袍。我手中的咖啡壺差點兒掉到了地上。
出了什麼問題?一個星期後,我又乘火車進城。我來到圖書館,查閱有關罐頭中毒的資料。我很驚訝地查到,在吃了有毒的罐頭後18到36小時後,身體才開始發生病變。罐頭中毒是很難診斷的。另外,並不是每個有問題的罐頭就一定含有有毒的微生物。
現在我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我給她吃的那罐金槍魚並不含有毒微生物。剩下的兩罐會有嗎?咱們等著瞧。
6個星期後,我又試了一次,我不想匆忙行事,引起懷疑。第二次,我把調味料做得非常可口。傑米森太太和魯道爾夫都對我讚不絕口。這一次,我晚上沒有失眠,因為我知道要過很多小時後,才會有反應的。實際上,過了兩天後才有反應。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傑米森太太說,從她正讀的書上抬起頭,“我眼睛無法看清書上的字。我想我最好躺一會兒。”
傑米森太太再也沒有起來。醫生開了死亡證明,說是死於急性肺炎。鎮上的每個體麵人物都參加了葬禮。魯道爾夫和我為此忙了整整一個星期。
我們倆終於能夠單獨在一起了,那天晚上,我說:“親愛的,我們是不是應該離開一段日子呢?你請幾個星期的假吧。我們可以去巴黎,第二次度蜜月。我們回來後,我要把整個房子全部重新布置一遍。這些房間需要色彩,我想撤掉那些死氣沉沉的舊畫。我還沒有決定,是掛畢加索的畫呢,還是掛新抽象主義畫家的畫。我們可以到巴黎的商店轉轉,看能買到什麼好畫。”
“我已經告訴公司我要離開,”魯道爾夫說,“但是,我想一個人去旅行,多蘿茜。如果我是你的話,我不會動這棟房子的,我已經委托物業公司賣掉它。我會給你一大筆錢,你可以在你選中的家裏,掛任何你喜歡的畫。”
“魯道爾夫!”
我脫口喊出他的名字。他是不是懷疑我了?但是,他怎麼會發現的呢?他看見了我抽屜裏的那些罐頭?
“我很抱歉,但是我覺得一定要做出決斷。多年來,我一直夢想擺脫母親的束縛。現在我自由了,我不想讓另一個女人剝奪我的自由。”
“我是為你才那麼做的,”我哭著說,“這樣我們才能在一起生活。我並不想束縛你,隻是想跟你一起幸福地生活,就像我們過去那樣。”
魯道爾夫目光銳利地看了我很久。然後他微微一笑,遞給我一塊幹淨手帕。
“你不應該哭,你一哭,那樣子非常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