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群比梁華更早鎖定目標,他衝入社火中,舉槍攔停二人。餘者見狀大亂,一時驚叫著四散躲避。周群掀開其中一人的娃娃頭套,卻是一個滿頭銀發的老奶奶,打開另一隻,則是一位老爺爺。周群被耍了,把頭套扔在地上,一張人臉碎成零散的幾塊。
周群大聲質問:“跟你們換衣服的女人在哪?”
老奶奶、老爺爺嚇傻了,一時語塞,周群卻以為他們糊弄和敷衍,砰一槍爆了老爺爺的腦袋,鮮血飛了老奶奶一臉。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一身衣服會招致殺身之禍。下一個輪回,老爺爺還會複活——如果還有下一個輪回。
梁華逆著人群跑動的方向,衝著周群跑去。人流阻力太大,他沒能及時擠到時周群身前,隻是遠遠看見老奶奶伸手指向遠處。梁華說著她手指的方向,發現一座綠色帳篷,那是他熟悉的馬戲團。
周群殺紅了眼,即使老奶奶提供了含金量十足的信息,周群仍然沒有饒她一命。周群筆直地向馬戲團走去,沿途的人們紛紛錯開他。
檢票的大叔仍然叼著煙,他剛從帳篷鑽出,還沒搞清狀況,看見往裏硬闖的周群,以為他明目張膽逃票,張開胳膊阻攔,“買票,買票!
周群不跟他廢話,一槍斃命。
周群鑽進帳篷。
梁華加快速度,幾乎是在飛奔。事情發展已經超出他的控製,不,從頭到尾,都是事情在鞭打他。梁華衝進帳篷,趕在周群製造下一起命案之前,與之交手。
周群對於梁華的出現似乎並不意外,或者說,他已經進入一種物我兩忘的殺戮狀態,根本沒有把梁華當成勢均力敵的對手,隻是一個符號,一個任何人都可以取而代之的阻攔者的符號。
梁華沒有給周群拔槍的機會,摁住周群的手,梁華小臂抵住周群脖子,把他壓在地上。後排觀眾注意到鬥毆,沒有上前阻攔,他們的目光盯著簡易搭建的舞台——
舞台上正在表演一出大型魔術,大變活人。魔術師(班主)站在一座鐵籠麵前,裏麵用鐵鏈捆綁著他的助手(報幕員)。魔術師雙手抖擻著一塊碩大的紅布,猛地一揚,遮蓋住籠子,現場氛圍變得緊張起來——
周群一腳踹在梁華胸口,竟然從後者身體穿過。梁華有些後知後覺,他一直在馬不停蹄救援,忽略了時限。二十四小時早已告罄。梁華推了周群肩膀一把,雙手同樣失去著力。他們正在“融化”——
魔術師拉開紅布,鐵籠裏麵空空如也,人群爆發出一陣歡呼聲——
梁華和周群分開,站立不動,打量彼此——
報幕員出現在帳篷一隅,追光鎖定,她招手大喊:“我在這裏!”
梁華望去,發現於默和慧子剛好藏在她身後。
梁華,周群,班主,三個男人立刻被引燃,不顧一切地撲入人潮,朝他們遊去。
不明真相的群眾頓時亂了套,女人叫聲,男人吼聲,小孩哭聲,雜糅在一起的音浪快要把帳篷掀翻。
三個目的不同、目標一樣的男人互有攻防,梁華搡倒周群,周群攥住班主的腳踝,班主又抓住後來居上的梁華。他們就像一個三腳架,笨拙而緩慢地翻滾到於默麵前。
報幕員也發現於默。
報幕員睜大雙眼說:“是恁?”
於默卻沒有跟她言語往來,雙手推搡報幕員胸口,把她當成一支弓箭,射向糾纏著靠近的三人組。於默拉著慧子在人群穿梭,門口已經被爭先恐後逃跑的顧客堵死。於默帶慧子跑到舞台,周群最先掙脫,衝到上麵去抓於默。自始至終,慧子都有些事不關己的冷靜與漠然,她幾乎沒有任何立場,就像一隻氣球,被誰牽在手裏,就跟誰走,沒人攥住她的彩帶,就自由飄蕩。
於默和慧子圍著鐵籠轉圈,與周群同向運動。周群氣急敗壞,抓住籠子的兩根鐵棍,用力一提,把鐵籠掀翻。原來鐵籠隻有五個麵,與舞台相連的那個麵並不存在。周群向前蹬了幾步,竟然踏破舞台,半截身子陷進去——他無意間勘破大變活人的原理,籠內的舞台被挖出一個孔洞,鋪墊一層木板,再蓋上地毯,表演時,演員可以從這裏穿到舞台下方,進入後台,再跑到觀眾後麵,營造氛圍。
報幕員帶著馬戲團成員出現。
梁華迅速擺脫班主,踏上舞台,繞過卡在舞台裏麵奮力掙紮的周群,衝到於默麵前。
梁華說:“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這是我的選擇,與你無關。”
“你會毀了整個世界。”
於默笑著說:“與世界無關。”
眾人沒有給他們過多交談的時間,湧上舞台。梁華隻好暫時轉變身份,與於默結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