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友的Lady Dior手提包(3 / 3)

周勉仍然是那麼瀟灑英俊,當他那明亮的目光過來時,連我都忍不住怦然心跳。現在他舉手投足都有成熟男人的韻味了。

那頓飯吃得非常愉快,但他們並沒有提及結婚的事。

吃完飯周勉就要去加班,他如今是在一家跨國大公司裏工作了。他一個人先開車走,我和阿泉想到街上走一走。

這裏有一個很大的街心花園,我倆鑽了進去,一前一後走在窄窄的小路上。我在後麵盯著她的手提包,但黑暗中,那手提包既沒有發出熒光,也沒有散發出濕潤的清香。水泥小路在我們腳下發出幹燥的摩擦聲。有陰影從我心底升起。

“阿泉,你結婚吧。”

“是啊,是時候了。”她回答說,聲音裏頭有一絲困惑。

我們站在路燈下,乳白色的光線照著阿泉的臉部,我又一次在心裏頭驚歎:多麼罕見的美貌啊!我掩飾地問她?

“你換了手提包啊?”

“不,沒有換。還是墨綠色的那隻。你以為它是藍色?那是光線的詭計。就像我這身衣服,你以為是藍色的吧?”

我沒有回答她,我覺得她在走神。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那天我回公寓時,在樓下的大堂裏又見到了那位紳士老頭。他優雅地朝我揮揮手,好像祝賀我完成任務歸來似的。

大約又過了一個月,我自己進入了熱戀階段。阿泉來電話了。

“堅儀,我們分手了……不要擔心,我並不那麼痛苦,隻是有點淡淡的憂傷而已……都過去了。他被派往英國,有人和他一塊走,這是一件好事。我就是這樣想的。”

我相信她就是這樣想的,她從不說謊。我把我的男友打發走,邀她到我的公寓裏來。

她很晚才來,我倆待在公寓裏。我沒開燈,隻點了一支蠟燭,這樣的氛圍更符合她的情緒。

阿泉興致勃勃地講了些她公司裏的事,然後我們就開始東拉西扯。沒過多久我們兩人就一齊住了口。我的腦子裏出現了一片空白,居然什麼話也想不出來了。她呢,也沉默了。這真糟糕,這是怎麼回事?我在煩躁中用手在長沙發上掃來掃去,掃到了阿泉放在那裏的手提包。天哪,這包上是什麼東西,海苔嗎?房裏起了微風,清新的腥味在彌漫,將我帶向遙遠的記憶……

阿泉坐在我的對麵暗笑,她起身將蠟燭也吹滅了。

“堅儀,你瞧,你瞧!”

“啊,你從哪裏弄到這些……”

手提包上那些黏糊糊的、涼涼的東西開始發光了。也許那是些細小的軟體動物?我聞了聞我的手指,有股泥腥味。

阿泉的聲音仿佛從窗外的夜空響起:

“它們是本來就在那上麵的,很多年以前就在那裏。”

那些細小的熒光勾出了手提包的輪廓,那輪廓輕輕地顫抖著,忽明忽滅。我想象著這些古老的生物掙紮的情形,想象著它們那種不可思議的頑強的信心。是啊,它們無處不在。

“我要走了,堅儀。下一次,我會帶著新的男友到你這裏來。不,你不要送我,你留步。”

她進了電梯。過了一會兒,我聽到下麵汽車發動的聲音。

我返回房裏,打開燈。看到長沙發上留下了兩小塊黑色的東西。我撿起來,湊到燈光下麵去細看。

這隻不過是濕潤的、普通的河泥。當然,也有可能是某些水下動物的殘骸。阿泉和她的那位老鄉屬於城市中古老的族類。我將這兩塊軟搭搭的東西放進我的金魚缸內,它們立刻就化掉了,不見了蹤影。但我知道它們還在那裏,即使過了一千年,它們也會在那裏。

我聽到雨點打在窗玻璃上的沙沙響聲,滿屋子都是那種清新的、淡淡的腥味。

原載於《迪奧傳奇花園》2013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