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命懸一線抓住救命稻草(2)(1 / 3)

湖南按察使潘芳很快把有關樊燮一案的卷宗交到左宗棠手上。

左宗棠反複看了幾遍,提筆便寫了“樊總兵劣跡有據請提省究辦折”十三個大字。折子先把按院衙門查案經過敘述了一遍,最後寫道:“臣接閱之下,不勝駭異。查該鎮劣跡種種,不但臣前奏違例乘轎,私役弁兵,及攤派養廉、蓋造屋室、家宴戲賞開銷公項等款均屬確鑿有據,且有臣原參所未及者。如兵餉米折皆屬營中正款錢糧,該鎮以專閫大員,輒稱預提廉俸,並購買綢緞,擅行動用,數至盈千,懸項無著;並署中一切使用,複提用營中銀至數千之多。實屬恣意侵虧,大幹功令。且恐此外尚有別項劣跡,即提用之款,亦恐不止此數,亟應徹底追究,按例懲辦,以警官邪。查該鎮已奉旨回楚,此時計早已抵湖北境內。除谘移督臣官文暨署湖北撫臣胡林翼飭查該鎮現行行抵何處,即著委員押解回南,聽候查辦外,相應據實奏參,請旨將永州鎮總兵樊燮拿問,以便提同人證,嚴審究辦,所有遵旨查明各款均有確據緣由,理合恭折具奏。”

折子拜發,駱秉章笑著對左宗棠說道:“聖諭幾天就能下來,等聖諭到了,總督衙門的官文老賊就得忙著替樊燮在京裏找門路,恐怕就顧不上急著催你老弟到案了!”

左宗棠長歎一口氣道:“山人料得不錯的話,總督衙門催解山人到案的傳文恐怕得搶在聖諭到達前來到湖南。”

駱秉章說道:“給他一個不理也就是了。本部院就不信,他官文還能親自趕來長沙拿人!季高啊,你不要想得太多,曾滌生和胡潤芝會為你想辦法的。自揚州江北大營潰敗後,曾滌生麾下的湘勇愈來愈被上頭看中。此時隻要曾滌生肯站出來說句話,朝廷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左宗棠長歎了一口氣,默默地走出簽押房。湖廣總督衙門的“速著湖南巡撫衙門委員押解劣幕左宗棠到武昌總督衙門問案”的谘文果然最先到達巡撫衙門。

駱秉章接文在手,也不言語,提筆批了“該員辦理之事尚未交割完畢,一俟交割事竣,定當委員解送”寥寥數語交來人帶回。

曾國藩接到駱秉章的密函後,口裏先是說了一句:“這個左季高,你惹誰不好,怎麼惹上了官文?官文豈是好惹的?”

曾國藩並未急著往京裏派人,而是先提筆給駱秉章書信一封,詳詢官文參左的經過並左宗棠是否真有不法情事。信連日交軍營快馬送走。

駱秉章一見到曾國藩的來信,馬上便把左宗棠傳進簽押房,苦笑著說道:“曾滌生給本部院來了一封快函,詢問你老弟是否果有違製不法之事!這個侍郎官,他連你都信不過!”

左宗棠把曾國藩的信默讀了一遍,道:“這就是曾滌生與常人的不同之處,山人佩服的也是他這點。他這是在江西抽不出身子,他若是在省內,當真查清事情根由,他都敢拉上官文去京城找皇上論理!山人活了這麼大,我大清國像曾滌生這樣公私分明的大員,山人還沒有見著!大清國立國百年至今未亡,就是總有人成為榜樣!大清國有幸啊!”

駱秉章忙壓低聲音說道:“季高禁聲,有些話不是你我這些漢人該說的。你聽老哥的話,以後萬莫在人前想說什麼便說什麼,傳出去,會殺頭啊!”

左宗棠見自己的一句話把駱秉章嚇成這樣,忙道:“山人也就是在您麵前說說,山人也實在是讓一些滿人給氣壞了。好了,山人還有些事情要去做,就不陪大人說話了。山人先行告退。”

左宗棠走後,駱秉章很快鋪開紙墨,給曾國藩回函一封,據實講明官文參左的起因,並再三向曾國藩保證,左宗棠確無不法情事,請曾國藩盡快為左宗棠想辦法。

左宗棠當日回到府邸後,心情卻異常開朗。在晚飯桌上,他對夫人詒端說道:“你們都不用愁眉苦臉了,曾滌生開始過問我被參的事了。滌生此次一定能救我!”

夫人詒端小聲說道:“聽人說,曾大人在江西挺不順的,他離省城又那麼遠,他如何能幫得了您哪?”

左宗棠大笑道:“我與滌生交往已非一日,我說他能幫我,他就一定能幫我!我不會料錯!”

大禍臨頭

左宗棠料得不錯,曾國藩接到駱秉章的第二封信後,先給離營後到南書房供職的翰林院編修郭嵩燾發函一封,囑其尋機在皇上麵前把官文參左的真相講出來,然後又給湖北的胡林翼發信一封,囑其速與在肅順府邸做西席的王闓運聯絡,讓王闓運把官文參左的真相對肅順講清,要讓肅順了解事情的經過。

王闓運是湖南湘潭人,字壬秋,一榜出身,與胡林翼過從甚密。王闓運時年僅二十六歲,卻已是當時頗負盛名的理學家。肅順慕其名,聘到府邸做西席,甚被尊崇。

肅順是滿洲鑲藍旗人,愛新覺羅氏,是宗室。字雨亭,又作豫庭、裕亭,鄭親王端華之弟。肅順以內庭侍衛進身。鹹豐初,以敢於任事漸受重用,與怡親王載垣、鄭親王端華同為鹹豐帝所信賴。肅順時任戶部尚書在內庭行走,正是當紅之時。

王闓運接到胡林翼的信後,不敢耽擱,肅順當日從衙門下來,他便來給肅順請安,其實是要和肅順講話。請過安,道過乏,肅順便留王闓運陪自己喝茶。

王闓運自是求之不得,稍稍謙讓,便一屁股在肅順的對麵坐下,聽肅順講話。肅順比王闓運長十八歲,時年已四十四歲,短胡子,臉皮保養得極好,加之長了一副高挑的身材,一雙濃眉大眼,看上去就透著股精明強幹的勁頭。

王闓運當時尚未留胡子,身材雖也與肅順不相上下,但過分用功卻使他顯得有些蒼老,加之眼睛小,就更不像個幹大事的人。每逢二人坐在一起,王闓運常常是不老說老,肅順倒是常常把“等我老了的那一天”這句話常掛在嘴邊,仿佛他正處在七八十的年齡。

肅順今天也是這樣,他先喝了一口茶,然後便憤憤地說道:“一些老糊塗是越來越讓皇上生氣了,我大清的一些事情啊,就是讓一些老糊塗給辦壞了!”

王闓運忙恭維道:“大人說得對,皇上身邊能多幾個像大人這樣年輕有為的大員就好了!”

肅順答道:“壬秋所言也不盡然。其實呢,皇上身邊的年輕大臣也不少,可真能為皇上辦事的就不多。外臣呢?一個曾國藩,一個胡林翼,還有一個駱秉章也不錯。”

王闓運一聽這話,忙接過話頭道:“大人提起駱秉章,倒讓在下想起了一個人。大人聽說過左宗棠這個人吧?”

肅順搖頭道:“快不要提他,外麵名頭挺大,蒙了皇上許多年,誰知道卻是個一等一的劣幕!駱秉章這回呀,怕也脫不了幹係。”

王闓運道:“大人說的是官製軍參奏的事吧?”

肅順答:“若不是官秀峰,誰會知道駱秉章幕府的實情呢?你說駱秉章也真是的,一大把年紀了,又久任封疆,你用誰不好,怎麼偏偏就用了這麼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