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宗幹這時說道:“日大人,您怎麼糊塗了?不錯,爵帥是馬上要到陝甘去做總督,但朝廷已詔令沈宮保出任船政大臣。我國並未說不再辦船局,這和爵帥到不到陝甘有什麼幹係呢?您快把扣子係上。您這個樣子,讓外人看見,成什麼呢?”
日意格大叫道:“徐撫台,您是在用漂亮話蒙鄙人,鄙人什麼都懂!當初左大人命鄙人和德克碑,在杭州試製輪船,馬撫台也是這麼說的。你們大清國的官員,沒有一個是肯辦實事的人,全部都是陽奉陰違!鄙人不再上你們的當了!鄙人就是不許左大人到陝甘去!”
胡雪岩見日意格越說越多,左宗棠的臉子也愈來愈難看,不由再次起身對日意格道:“你是越說越離譜兒了!爵帥是堂堂大清國朝廷命官,聽你的還是聽朝廷的?你是來談事情,解開衣扣幹什麼呀?你快係上!”
日意格用手拍著胸毛大叫道:“胡大人,你是大清國最好的人!但我不能聽你的話。你們的朝廷太過分了!那匹馬對我們很不友好,他卻來當總督,我們怎麼辦?那匹馬太壞了!我不同意!堅決不同意!左大人就是不準離開這裏!”
左宗棠此時已是聽明白了日意格要講的話,他本想斥責他幾句,可又怕因此引起不必要的交涉,隻得壓了壓火氣,用平緩的語氣說道:“日意格呀,你的來意,本部堂已經知道了。你是擔心,本部堂離開福建浙後,船政局不再辦下去,對不對?”
日意格忙應道:“船政局是大人一手創立,如今大人要離開,那匹馬卻要來這裏,船政局還想辦下去嗎?鄙人倒還好辦,回任稅務司也就是了,但德克碑與我國的技師怎麼辦?他是與我國外務部簽訂了契約的!”
左宗棠笑了笑,道:“日意格呀,你同德克碑回船局理事去吧。本部堂明兒就向上頭請旨,保證給你和德克碑一個滿意的答複就是了!你呀,先把扣子係上,外麵風大,不要吹出什麼毛病。以後,船政局還要靠你和德克碑費心。”
左宗棠話畢,隨手端起茶杯,口裏隨即道出一句:“來人,送日意格、德克碑二位大人回署!”
日意格還想說什麼,兩名侍衛走進來,連拉帶勸地把一行人好歹弄出去。日意格等人退出去後,徐宗幹憤憤地說道:“這些洋雜種,太放肆了!爵帥麵前也敢如此!還露出黑毛嚇唬人!”
胡雪岩也忙道:“司裏一會兒就去船政局同這個洋雜種算賬!他要不肯向爵帥賠理認錯,司裏便不會罷休。惹急了,司裏去找福州領事白來尼,讓白來尼來教訓他!這個洋犢子,太沒教養了!”
左宗棠擺擺手說道:“本部堂適才想了想,日意格所擔心的呀,也並非全無道理。我大清國,有始無終的事情的確不少。船政局這件事啊,本部堂還須向上頭請旨。”
當晚,左宗棠在著文案擬就《詳議創設船政章程購器募匠教習》、《密陳船政機宜並擬藝局章程》二折的同時,又附《船局事件仍必會銜具陳以昭大信》一片。
左宗棠在片中奏請,為防洋人猜忌,自己離開以後,船政局遇有事件,可否與沈葆楨聯名奏報?
說一千道一萬,左宗棠最不放心的還是馬新貽。
當晚歇下後,香姑娘見左宗棠一連十幾日計議船政局的事,不由問道:“老爺,朝廷已明降諭旨,讓沈大人出任船政大臣,專管船政局,您如何還不放手啊?您即將督兵出征,聽說陝甘氣候變化無常,極其惡劣,您該好好休養一下體力才是啊!”
左宗棠用手摸著香姑娘的頭發,歎道:“香兒啊,老爺我今年還差幾天就五十五歲了,這船政局呀,也可能是我一生當中,辦得最大的一件事情。辦得好呢,有可能揚名千古。要是辦不好啊,就遺臭萬年了!朝廷派別人來總督福建浙也就罷了,卻偏偏放馬榖山!老爺我如何敢輕易放手啊!香兒啊,吳仲宣即將到任,我也即將離任,你同夫人也即將回湘陰。夫人有病,你不要同她鬧意氣,要替我照顧好她的身子骨。”
香姑娘小聲道:“奴婢主意已定,奴婢是不會跟著夫人回湘陰的。老爺已經這麼大年紀了,又去那麼遠的地方,奴婢不會放心老爺一個人去的。老爺以後不管到哪兒,奴婢都要跟著到哪兒,決不離開半步。”
左宗棠笑道:“你這個香兒啊,陝甘天氣惡劣,常常飛沙走石,你們女兒家怎麼能去?你要聽話,好好跟著夫人回湘陰去住。老爺我呀,用不幾年就能回任的。到那時候,你就是想離開我,怕也不能了。”
香姑娘堅決地說道:“奴婢主意已定,就算陝甘是地獄,奴婢也決計是要去的,除非老爺讓人把奴婢亂棍打死,否則誰都休想讓奴婢改主意!”
轉天,一道聖旨又十萬火急遞進福建浙總督衙門:馬新貽毋庸調補福建浙總督,福建浙總督著吳棠署理,徐宗幹仍任福建巡撫。送走傳旨差官,左宗棠長出一口大氣。
沈葆楨來到福州船政局拜印視事的第二天,吳棠也帶著一應隨員及家小乘船來到福州。
左宗棠先把一家大小移出督署居住,這才同吳棠辦理交割事宜;三道聖旨正在這時遞進總督衙門。
左宗棠與剛上任的福建浙總督吳棠及徐宗幹,布、按兩司等人急忙跪地接旨。
第一旨同意了左宗棠的請求,以後沈葆楨奏報船政局情況,左宗棠可以列名;第二旨卻是命左宗棠不必來京請訓,迅速趕赴甘肅督辦軍務;第三旨命令左宗棠可由湖北進軍陝西,先“征剿南山之賊”,局麵好轉之後,再赴甘肅。
三道聖旨三個說法,可見朝廷也是方寸大亂。
左宗棠萬沒想到陝甘的局麵變化如此之快,接旨的當日,便匆匆與吳棠、沈葆楨等人辦了交接,第二天就督率親兵六營離開福州,由江西趕往湖北。香姑娘此次隨行出征,沿途照料左宗棠起居;左宗棠眷屬則由吳棠派人雇船送回湘陰。
隱秘往事
同治五年(公元1866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左宗棠與劉典在漢口後湖大營見麵。劉典舊部已先期抵鄂,計二十營萬餘人。劉典接到幫辦陝甘軍務聖諭後,奉左宗棠劄委,又在湖南募勇十營,現在統帶兵勇總計一萬六千餘人。
昔日患難老友,在新年將至的時候相見於軍營,商議進兵的事,心頭自有一番無法言表的感慨。這時,湖廣總督李瀚章乘轎來到漢口後湖大營,邀請左宗棠、劉典二人進武昌居住,一同過年。
李瀚章笑道:“左爵帥、劉臬司,離大年隻有幾天時間,本部堂已在總督衙門備了好酒好菜,我們三個好好過個年。本部堂另外又將爵帥的令兄宗植先生請到了總督衙門,還有監利王柏心,也想見爵帥一麵。王柏心專攻兵學,說不定能與爵帥談到一起。本部堂已派人去請了。”
左宗棠與李瀚章是早就相識的,鹹豐十年左宗棠到宿鬆大營見曾國藩時,李瀚章同其弟李鴻章還請左宗棠吃過一頓酒。李瀚章當時正為曾國藩辦理糧台,因做事認真,深得曾國藩倚重。
左宗棠見李瀚章誠意相邀,不好推卻,隻好將營務料理了一下,便同劉典一道,隨李瀚章到武昌居住。但王柏心因為外出訪友,已離家多日。在總督衙門,左宗棠見到了一別多年的二哥宗植。
左宗植比左宗棠整大八歲,時年已六十有三,所幸身體還硬朗,須發也未全白。兄弟見麵,自有一番衷腸要述,宗植悄悄對左宗棠說道:“三弟,你知道為兄為什麼從湘陰趕來見你嗎?這一則是因為我們兄弟多年未見,為兄實在想你之故,一則也是因為你那幾個不成器的侄子。還有另外一層原因,就是我們的大嫂。三弟呀,自父親故後,你便一個人離開家中考入城南書院,之後,就再未與大嫂說過一句話。為兄知道,若不是大嫂逐你過緊,你也不能去考城南書院。但你也有不是,她畢竟是我們大嫂,大哥走得又早,她一個人替大哥拉扯幾個孩子著實不易,你不該做到總督之後,就不回老家看她了。你是總督大員,總不能跟女人一般見識。為兄這次來,就是盼你能隨我回湘陰一趟,掃掃父母的塋地,給祠堂上上香,順便也跟大嫂說上一句話。”
左宗棠習慣地摸著胡子說道:“二哥能到武昌來,為弟的心裏著實高興,可二哥不該談起從前的事情。二哥既然說起從前的事,為弟也正有一肚子話想說。父親故後,大嫂欲吞為弟該得的那份祖業,竟天天惡語相向,又串通族長,設千方用百計想將為弟逐出家門,鋪蓋都不給。
“為弟被逼無奈,隻好躲進破廟裏將就了一夜。第二天,為弟思來想去,也實因書院有膏火、住處,這才一狠心舍了院試考取了城南書院。為弟為能參加是年鄉試,不得不借銀以捐監生應試,也才入贅妻家討食。二哥不是不知道,在我湖南,一個男人但凡有一點辦法,也不會入贅到妻家討食的。這是讓祖宗丟臉的事啊。大嫂當初如此待我,二哥為什麼一言未發呢?二哥那時已娶二嫂,也在靠著父親留的那份薄田過活。二哥當初若站出來替為弟說上句公道話,或替為弟張羅些銀兩納捐,為弟又何必到別家的屋下乞食呢?”
左宗棠話未說完,眼裏已經滾出豆大的淚珠來;他憋了幾十年的話,終於可以說出口了。左宗植聽了麵紅耳赤,許久開言不得。
左宗棠流淚說道:“大嫂天良喪盡,她今生今世,都不要指望我跟她說一句話了。我當真有一天當麵稱她一聲大嫂,她肯定得折壽。”
左宗植歎氣說道:“大嫂是當真把三弟的心傷透了。咳,這樣一個不賢的女人,爹娘當初怎麼就相中她了呢。”左宗棠不語,隻是流淚。
見三弟如此悲切,左宗植也不由落下淚來。左宗植了解三弟的性格,也深知在妻家乞食的不易。他紅著臉道:“三弟,你也不能盡挑為兄的不是,族長不容為兄說話呀!何況,大哥早逝,兩個孩子又小,大嫂僅靠父親的那份薄業過活,也實在難以為繼,依當時情形,族長所為不全是錯處。三弟呀,我兄弟二人,都是讀聖人書長大的,我們不能總記著別人的錯處不是?”
左宗棠抹了一把眼淚說道:“二哥,我兄弟見麵一回不易,又都這個年紀了,還是說些別的話吧。二嫂的身子骨怎麼樣?我托人送給她的人參收到了沒有?那是皇上賞的正宗高麗參,補血補氣最是見效了。”
左宗植忙道:“為兄正要同你講這件事。你捎過來的人參不僅收到了,而且已經給你二嫂熬了兩片喝了。你二嫂喝了人參之後,不僅不再氣短,臉色也紅潤多了。你二嫂現在在家裏,是天天念叨你的好。她還說,她當初進我左家的時候,就看你同常人不一樣,將來一定有大出息!真沒想到,還真讓她料中了!”
左宗棠把眼淚擦幹,緩緩說道:“二哥呀,為弟此次去陝甘赴任,已委托吳仲宣製軍,雇船委員將詒端及孝威他們幾個送回湘陰。她們回到湘陰,還回老宅去住,又累您照料了。孝威讀書尚可,孝寬他們幾個的功課卻不能放鬆。孝威十六歲中舉,孝寬已經二十一歲,尚未考取生員,這怎麼行呢?”
左宗植說道:“三弟呀,你也不能心急。聖人說,功名富貴原本天定,什麼時候考中生員,什麼時候考取舉人,那是命裏早就安排好的,一絲一毫都不會錯。比方說你我兄弟二人,同年中舉,為兄還是科鄉試解元,結果怎麼樣呢?三弟你已經得封伯爵,官至一品總督,為兄仍在故裏開館授徒,還是個不名一文的老舉人!這難道不是命嗎?富貴本天定,半點不由人哪!”
左宗植的一番話,把左宗棠說得高興起來,他笑著說道:“二哥,現在回想起來我還疑惑,您說,我三次進京會試不中也就是了,您可是解元,怎麼竟也考不進甲榜呢?您這不是掌恩師徐大人的臉嗎?”
左宗植摸著胡子笑道:“為兄說得不錯吧?這就是命啊!命裏該進甲榜,你不用十分用功也能考中;若命裏沒有甲榜,你就算一榜考取了解元,也還是進不了甲榜!你就說湘鄉的曾滌生,長了對三角眼,真是貌沒貌,才沒才,整個湖南誰不說他笨哪?可就是這麼個人,不僅考取了舉人、進士,還被點了翰林,成了天子門生!如今更不得了啦,又是兩江總督又是欽差大臣,還被封侯拜相!這都是他命裏有啊!”
左宗棠忙小聲說道:“二哥,您這話可千萬不要同別人亂講啊!現在的大清國,可全靠曾滌生支撐著呢。這話要傳到沅甫的耳中,他非找我們兄弟拚命不可!”
左宗植忙道:“為兄不過是隨便說說,看把你嚇的!為兄讀了一輩子的聖人書,哪能不知輕重呢!為兄也知道,這些年曾滌生沒少幫你的忙,為兄不過一時高興,說幾句家裏話。何況,曾氏兄弟與三弟之間的矛盾,也是全湖南盡知的。”
左宗棠長歎一口氣道:“為弟與滌生相國之間,隻有公事之爭,而無私情之曲;與曾老九之間,亦無甚大矛盾,實為老九自鬧意氣。二哥,您適才所言幾個侄子不爭氣,莫非是想讓他們棄文從戎?”
左宗植點頭說道:“三弟所言不錯。如他們都像孝威一般爭氣,為兄是不會行此下策的。三弟知道,孝誠年屆不惑,至今仍未考取生員,脾氣還老大,動不動就打罵下人。長此下去,不僅毀了他,也毀了三弟你創立的一世英名。你二嫂為此很是上火。為兄反複思慮,既然孝誠讀書無成,不妨就跟著你到外麵去曆練幾年,或許能出息個人。這也是你二嫂的意思。三弟以為呢?”
左宗棠沉吟著說道:“二哥說得固然不錯。但跑馬沙場,征戰殺人,卻非我輩所願。想起從前,一次滌生寫信給我雲:‘殺人實乃人世間最為損壽之事’,這句話我一直記著。為弟累年出征,東征西討,殺人何止十萬數!我輩生逢亂世,不得不為之,但我左家後人,卻不能再行此事。為弟之意,不妨給孝誠先捐個監生。他若能考中舉人固然好,若不能考中,總算也有個功名,為其他幾個弟弟立個榜樣。二哥,您認為我說的對不對呢?”
左宗植想了又想,說道:“三弟呀,大哥家的孝廉也不是個爭氣的人。日子過得原本就窘迫,下人都用不起,還成天裝爺。不光喝酒耍瘋,還整日去賭,賭輸了就打罵他娘。有一次我去省城,他竟然把大嫂打得滿大街跑。”
左宗棠忽然起身說道:“二哥,天已是太晚了,明兒我還要和克庵,計議在漢口設立陝甘後路糧台的事。說不定,還要有旨遞到。劉霞仙與喬健侯不和,也不知他們兩個鬧成什麼樣了,我們歇吧。”
左宗植愣了一下,隻好長歎一口氣,默默地點了下頭,他知道,這個倔強的三弟,恐怕一生一世都不會原諒大哥、大嫂了;入贅妻家乞食這件事,大概讓三弟傷心太重了。想到此,左宗植悔得恨不能抽自己一頓嘴巴。
不久,左宗棠收到軍機處抄發給各地督撫的聖諭。聖諭題目是:陝省糜爛至極諭曾國藩嚴檄鮑超、劉鬆山等兼程赴援並將前陝撫劉蓉革職回籍。
原來,撚軍占據了陝省大部分州、縣,且逼近了省城西安後,喬鬆年檄劉蓉率軍迎戰,結果大敗,除劉蓉逃回外,麾下各路將領均不知下落。喬鬆年緊急上奏朝廷請調援軍。
朝廷無奈之下,隻好先將劉蓉革職勒令回籍,又派曾國藩、李鴻章二人嚴檄所部鮑超、劉鬆山等大將急速統兵援陝。該諭最後特別強調了一句:“將此由六百裏諭知曾國藩、李鴻章、左宗棠、李鶴年、趙長齡、喬鬆年,並傳諭鮑超、劉鬆山知之。”
李鶴年是湖南巡撫,趙長齡原任陝西巡撫,被革職後由劉蓉署理,現接替劉蓉幫辦陝西軍務並署山西巡撫。鮑超、劉鬆山二人現均在剿撚前線,隨同曾國藩作戰。
左宗棠讀罷聖諭先是大驚失色,繼而便是連連歎氣。陝西的形勢真可謂一日多變,他現在唯一的希望,便是曾國藩能及時將鮑超、劉鬆山二人調派入陝,以期能保住省城西安。至於朝廷為什麼要調派鮑超、劉鬆山援陝,鮑超、劉鬆山離開剿撚前線,曾國藩能否支持,二將餉源何出,這些都在左宗棠心裏存下了問號。
午飯的時候,大營又收到軍機處轉發的國子監祭酒車順軌的一篇折子。左宗棠讀了車順軌的折子後,這才知道朝廷飛催曾國藩嚴檄鮑超、劉鬆山二將援陝的真正原因。
國子監是大清國的最高學府,祭酒,從四品,相當於現今的國立大學校長,但比校長位尊。車順軌籍隸陝西,一直密切關注家鄉的形勢。有一天,車順軌收到同為陝西籍廣東候補道李宗沅的一封信。李宗沅回籍養病,目睹了陝西的情況,心裏很是焦急。據李宗沅函稱,撚軍張宗禹和宋景詩部進入陝西,先是盤踞在二華,後來就突然逼近西安,然後又東擾藍田,圍困多日,卻又開赴臨潼的新豐、陰槃一帶,與官軍對峙。現在張宗禹撚軍直奔西安。官軍行至灞橋一帶,便被撚軍包圍,湘軍一營全部戰死,總兵蕭德楊陣亡。現在西安已被撚軍團團包圍,危如累卵,朝不保夕。車順軌接函便上折。朝廷於是把車順軌的折子轉給左宗棠,用意不言自明,希望左宗棠盡快入陝。
車順軌的折子最後寫道:“伏思關中為形勝之區,自回逆倡亂以來,百姓蹂躪,已不堪言。現在省城被圍甚急,糧斷援絕。若不飛調勁旅立即救援,斷難保守。左宗棠到尚需時日,合無仰懇天恩,即飭提督鮑超、劉鬆山二軍無分星夜迅速赴援,以救生靈,而保關輔。”
左宗棠讀了車順軌上奏的這個折子,已無法在武昌城內住下去,當日便回到漢口大營。
左宗植見左宗棠公務繁多,也隻得提前離鄂返湘。臨別,左宗棠送左宗植紋銀五百兩貼補家用。
左宗植始不肯收,後見左宗棠說出“原本想多給二哥幾兩,怎奈為弟的養廉已借與船政局使用。如今將赴陝甘,尚不知餉銀何出”這樣的話,才急忙收下,匆匆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