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尋人之啟示(1 / 3)

他生前全部的記憶,到此終結。

組成畫麵的那些光芒漸漸散開,暗淡,融在夜色裏再也看不出什麼,戲園裏一片寂靜,月光灑下來,猶如當頭澆下的一捧涼水。

靜默許久之後,稻子出聲問道:“為什麼沒了?”

我心裏有一絲不太好的感覺,硬生生壓住了即將出口的話,偏過頭去用密聲問朗冶:“他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朗冶看著我,苦笑著搖了一下頭,表示他也不知道,又對稻子道:“或許是因為,之後那些記憶無關緊要,所以你記不清了。”

稻子點了點頭,又問道:“那現在外邊還亂麼?”

我們通通不知該如何回答,山中才一日,世上已千年,那個時代早已經過去,如果所料不錯,顧博然想必如官方資料上顯示的,在遊街批鬥中致死。

朗冶語焉不詳道:“還好吧,其實還挺亂的。”

稻子點點頭,又一聲歎息:“師兄究竟在辦什麼事,怎麼到現在還沒回來?”

我基本可以肯定,他的確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玄殷站起身:“我為你擺個陣,調養身體。”

我們默默無言的看著他撿了一堆齊予上次留下的鬆樹柏枝毫無章法的各種亂放,可能是因為他們道門比較高大上,擺出了什麼玄機也說不準。

稻子站在戲園子的門邊送我們,很客氣的微微欠身:“讓貴客白跑一趟,很對不住。”

我抿著嘴想了想,問他道:“你要一直等下去嗎?或許你師兄已經去世了。”

稻子搖搖頭:“不,他不會,他讓我等他,他就一定會回來,我已經愧對囑托,沒有招呼好嫂子,又怎麼能背信棄義,在他還沒有回來的時候就此放棄呢。”

回去的路上我們的心情普遍比較沉重,其效果隻有在2010年看完《唐山大地震》之後才能媲美,我不是一個喜歡多管閑事的人,但這次,我想幫幫他。

朗冶很嫌棄地看了我一眼:“你多管的閑事還少麼?”

我:“……”

齊予坐在後座,溫文爾雅道:“我可以讓朱顏去地府查一查,看看顧博然死了沒有。”

玄殷問道:“如果死了怎麼辦?”

我說:“我追溯一下他的前生,喚醒一下他前生的回憶?”

玄殷搖搖頭:“不可,此行逆天。”

天連這都管,真是吃飽了沒事兒幹。

朗冶把車開到中友門口,示意他倆下車,但是齊予無辜地看著他:“我不住這啊。”

朗冶的表情很不耐煩:“我能給你找個地兒已經很不容易了,你還指望我把你送回去?麻溜給我滾下車,老子今晚本來是來接未婚妻吃飯,結果倒變成了陪你倆探險去了。”

玄殷站在車門外,對齊予擠眉弄眼地招手:“有點兒眼力見行不行,沒看見人家已經欲求不滿了麼,我說你這人怎麼這麼缺德,妨礙人家談戀愛是會被驢踢死的。”

齊予表情古怪地看著我倆:“你倆果然勾搭上了。”

朗冶抽了抽嘴角:“什麼叫做勾搭上了,我倆是在平等自由的關係上建立的長久牢固的……”

“朋友關係。”我截斷他的話,慢悠悠道,“咱倆現在還是朋友關係,你別亂認親戚啊。”

朗冶不滿意的吸了口氣:“我說你……別矯情了行不行,賤人才矯情你不知道麼。”

我瞪了他一眼,伸手去拉車門:“我是在提醒你你該求婚了,行那你既然覺得我矯情那我們好聚好散,再見愛過。”

他又急忙來拉我的手:“別別別,我錯了,你不是要大場麵的求婚麼,大場麵也是需要籌備時間的。”

我睨了他一眼,甚高冷道:“快點啊,過期不候的。”

“這事兒你倆私下說行不行,”齊予表現出一種異乎尋常的焦灼:“我得回去,我真得回去啊,朱顏找不著我會著急的。”

我下意識的看了一下時間……淩晨四點,朱顏要是著急早就急死了。

然而齊予卻想到什麼有力的說服語似的眼睛一亮:“哎對了,咱不是得幫稻子找人嗎?正好跟朱顏打聽一下啊!”

我看了看朗冶的表情,朗冶看了看我的表情,半晌沒說話。玄殷已經自覺主動地又坐進車子裏關上門,安然道:“走吧。”

朗冶一聲不吭地發動了車子。

齊予也是以店為家,大堂後麵有一個小小的院子,四麵各有屋子,圍成一個“口”字形,很有北京四合院的風味。我們到的時候,朱顏正在臥室裏翻一本《搜神記》。

齊予不安的眼神在看到她的一刹那平靜下來,不易察覺地舒了口氣:“晚上去看了一個鬼友,回來晚了。”

朱顏的眼睛從書上滑到他臉上,頓了一下,又看到他身後跟的我們這一隊人馬,有點吃驚,急忙站起身:“你們都去了?”

齊予點點頭:“我們客廳吧。”

於是我們一隊人馬又跟著他去客廳,齊予家設計的非常有時代感,古典與現代並存,我們分賓主在紅木雕花椅上落座,玄殷跟朱顏笑了一下:“鬼差大人,又見麵了。”

我好奇地看著他倆:“你倆認識?”

玄殷把臉轉過來,看著我笑了一下:“玄囂去世的時候,正是這位姑娘給我送的信。”

我覺得那一刹那我的臉色肯定不是很好看,空氣有一瞬間的靜默,朱顏微笑著向我點點頭:“他轉生的去處很好,因為一直與人為善,所以編輯部報答他一個十分優越的出身。”

我向她笑了一下:“謝謝。”

齊予不知道這場變故,表情一直迷茫,不過他也不笨,看見我們幾個人都不太自然的表情,猜出來這不是一場太好的故事,於是轉移話題道:“朱顏,能不能幫忙找個人?”

朱顏坐在女主人的座位上,疑惑道:“找人為什麼要來找我?我隻能找鬼。”

齊予道:“不是,是想讓你看看,這個人還活著沒有。”

朱顏了然地點點頭:“可以呀,她叫什麼名字,幾時生人?”

我們麵麵相覷,顧博然的生日,估計連稻子都不知道,我們就更無從知曉。

朱顏疑惑的看著我們,半天,齊予訥訥道:“這個……隻知道個名字……能不能行?”

朱顏皺起眉,遲疑道:“我可以回去問問,但是找到的具體是不是那個人,就不太確定了,你還有沒有別的信息可以參考一下?”

齊予點頭道:“他是個梨園名角,在現在的戲壇上地位很高。”

朱顏點點頭:“這樣就方便多了,我知道了。”

朗冶問道:“大概什麼時候能查出來?三天?”

朱顏為難的想了想:“一周之內吧,好端端的找他做什麼?和你們今天見的那個鬼友有關?”

玄殷跌宕起伏地把我們剛剛從稻子處看來的故事給朱顏複述了一遍,還在忠於原著的基礎上進行了適當的藝術加工,聽得我心情沉重的更甚於看原著,看來他在說書這一專業上的造詣比他在道上的造詣更高,可以考慮發展成副業。

朱顏本就是個淚點低且極易感動的人,聽得潸然淚下,古道熱腸地表示一定會幫忙找人,並且分分鍾開始行動,閃身就不見了。

敲定了這件事,天已經泛出魚肚白,我和朗冶一神一妖,睡眠本就可有可無,但齊予和玄殷肉體凡胎,東奔西跑地熬了一夜,臉上都有疲態顯露,齊予熱情地邀請玄殷在家裏休息一下,玄殷則充滿期待地看著我:“今天放假不?”

我用手撐著額頭,笑眯眯地看著他,正準備調戲他兩句,口袋裏的手裏卻吱吱哇哇的想起來,居然是任夏。

我做了個驚奇的表情,接起來道:“哇塞今天要世界末日了麼,你為何這麼早就起床?”

任夏的聲音裏滿是神采奕奕:“因為今天我有正事要做呀,親愛的,你今天來陪我選一下婚禮地點吧。”

土豪。

拜金。

太奢侈了。

可惡。

不仇富簡直對不起我自己。

坐在高檔婚禮設計館裏,和任夏一同看設計師推薦的地點PPT的時候,這是我對蘇謀和任夏這對夫妻唯一的想法。

難道出國就不需要花錢麼?難道包場就不需要花錢麼?貧賤夫妻百事哀你們不知道麼?這世上果然賠錢貨才找賠錢貨,任夏你丫把我找來,其實是炫富來的對吧!

“沒有啊,”任夏很無辜地看著我:“蘇謀在蘇氏財閥不是有股份麼,後來和蘇老頭斷絕關係的時候,就把那筆股份買了,往年的分紅他投進了星航傳媒,賣股份的錢就全用來結婚了啊,反正那錢閑著也是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