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台沿著導軌滑動,最後懸停在“大地之眼”的上方,然後慢慢下降,直至吊台的底板和“大地之眼”的瞳仁齊平。
吊台上下來四名工作人員,此四人的體重和彼三人的體重相當。以身試驗的工作人員踏著環狀圓梯走上前,其中一個開口說:“吊台準備好了,三位準備好了嗎?”
皮埃爾、安德烈和尼古拉齊齊點頭,三人接過防護頭盔,踏上和工作人員方向相反的路。
皮埃爾是最後一個登上吊台的,他把搭在吊箱和階梯之間踏板踢頭,比了個“一切就緒”的手勢。隨後吊輪開始慢悠悠地轉動,吊箱輕微晃了晃,然後沉進了濃稠的黑暗。
黑暗猶如攪拌不開的黑咖啡,置身其中有種和擁有晴天朗日的世界永遠隔絕的錯覺。皮埃爾有一個經常深海作業的朋友,聽那朋友說在幾千米的深海裏最令人恐怖的就是黑暗,即使是強力的探照光也會湮沒其中,那是驅不散的黑暗,它會醞釀出最強烈的孤獨感和無助感。
皮埃爾抬頭看看頂部傳下的一線光明,然後開啟了防護頭盔的探照燈,光束射在井壁上,照亮了鋼鐵澆築的加固層,三人循著光束看清了加固層上的抓痕,那是冰龍留下的。
“它的爪子比鋼鐵還堅硬。”安德烈伸手摸了摸抓痕,抓痕的深度幾乎能抵上他食指的長度,他又著重抹了一下抓痕的邊緣,然後縮回手,借著燈光他看見抓痕邊緣像刀刃一般在他的纖維手套上劃出一道切口,他恍惚中覺得這是冰龍的爪子殘留的餘威。
“那是野獸的爪子還是削鐵如泥的尖刀啊?”安德烈驚疑道。
“反正不是一般的野獸,單單靠爪子扒住井壁就能爬五千多米,你說它的力量和耐力得多強,我看這難度和徒手攀登珠穆朗瑪峰差不了多少。”尼古拉附和道。
“還隻花了二十多分鍾。”皮埃爾跟著說,說完關掉了探照燈。既然把事情看清楚了,就要從長遠考慮節約一切資源,這是他們當初的教官告誡過的,他們深以為然。
皮埃爾大致估算出吊箱每秒半米左右,也就是說要經過大約三個小時才會觸底,如果把這看作簡陋的電梯,那麼這一定是世界上最漫長的電梯之旅。
三人有默契地圍成圓圈,背靠著背盤腿坐下。皮埃爾掏出秒表,按下夜光按鈕,表盤顯示他們已經下沉了一小時零二十分鍾。
“喂,你們怎麼看?”安德烈說,他一向喜歡扮演打破沉默的角色。
“看什麼?”尼古拉問。
“看惡龍真實存在這件事。”安德烈回答。
“地球上又多了一個新物種。”皮埃爾說。
“沒那麼簡單。”安德烈否定道,“你們不覺得龍和地球上其餘物種完全不同嗎?它雖然被歸在脊椎動物一列,但按照達爾文進化論來講,它是由哪一種脊椎動物進化而來的?”
“那是動物學家該思考的問題,不關我們的事,幹嘛要去操心。”尼古拉漫不經心地說。
“龍和任何一種脊椎動物都不沾邊,它的凶猛,它的強悍,它的爪子能抓破鋼鐵,它單憑吼聲能震死訓練有素的軍人,它甚至能突破音障進入超音速狀態和戰鬥機相媲美,它簡直是完美的,是為戰鬥而生的,它本不該存在於現實中的,它好像是從神話中走出來的,各種各樣的神話都有它的身影。”安德烈越說越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