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非要如此見外嗎？”趙弘瑀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示意他踏實坐下，“這裏又沒外人，元澍和蒼庚都是晚輩，你有什麼不能坐的？再說了如今你我都成親家了，你更有理由坐了。蒼庚，快扶你阿爹坐好，別讓他再累著。”
胳膊擰不過大腿，杜若心裏再怎麼打鼓，也隻能硬著頭皮坐好：“方才宮中內侍傳令，說是陛下有要事要和臣與蒼庚商議，不知是……”
“還能是什麼？”趙弘瑀苦惱的擺著手，給趙元澍遞了個眼色，讓他將口供放置在杜若麵前的幾案上，“朕看了燕安府呈上來的口供，簡直痛心疾首。萬萬沒想到，朕竟然養了這麼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做下如此傷天害理之事，監視朝臣、草菅人命，為了一己之私不擇手段……可憐蒼術那孩子，從小就體弱多病，朕知道你一直將他看得很重，唉……誰想到他的命竟如此多舛，好端端的，竟然被一個青樓女子給迷了心智，白白丟了性命……”
聞聽此言，杜若不由泛起一陣心酸：“蒼術福薄……隻能怪他自己命不好。”
“怎麼能怪他呢？冤有頭債有主，口供裏說得清楚，這是元祐下的殺手，王子犯法與庶民，他理應給蒼術償命！”趙弘瑀一邊說著，一邊重重拍在案上，“元澍，你親自去把你弟弟給抓來，朕要他當麵給杜愛卿道歉，之後要殺要剮，全憑愛卿做主！朕管不了他，也不想管了，他自己捅得簍子，就得自己兜著！”
話一出口，趙元澍反倒愣了一下。方才趙弘瑀早已說得清楚，他已經準備將趙元祐送去永州了，此時怎麼又突然變了卦，要一命抵一命？
然而皇命既下，趙元澍不敢耽擱，雖然心裏犯著糊塗，但還是俯身領了命，轉身就要去越王府抓人。
“且慢！太子殿下且慢！”見此情形，杜若倉促起身，想要攔住趙元澍，趙元澍本就滿腹狐疑，聽見呼喚便自然而然駐了步子，方一回頭，就見杜若急匆匆追了過來。
“陛下，使不得！”杜若站在階下，恭恭敬敬朝趙弘瑀揖了一禮，“喪子之痛臣已經嚐過，又怎能忍心讓別的父母重蹈臣的覆轍？陛下隻有太子和越王兩位皇子，倘若越王有什麼閃失，老臣亦倍覺心酸。陛下方才說了，蒼術他從小就體弱多病，就算沒有此劫，隻怕也命不久矣。事情已經過去，老臣隻求一個真相，如今真相大白，蒼術的在天之靈也就安息了。老臣別無所求，隻求家中其他孩子能平安順遂，不要再承受那般無妄之災了。”
一席話說得情真意切，令趙弘瑀不由動容。他站起身，快步行至杜若身前，緊緊握住對方的手，使勁拍了幾下：“朕明白你的心思，你用心良苦，一切都在替朕考量，可……可蒼術怎麼辦？你難道不想看他大仇得報？”
“想……怎麼不想呢……”杜若不由哽咽，嗓間微滯過後，抬頭看向趙弘瑀，“可是，蕭琴娘不是已經死了嗎？若不是她，蒼術也不會遇上這些事，她有這樣的結局，也算是老天爺冥冥中替蒼術報了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