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一邊說著，一邊抬手拭淚，那老淚縱橫的模樣令人忍不住唏噓不已。
“朕和你說掏心窩子的話啊，知道你能這麼想，朕這心裏頭總算也鬆了口氣。元祐他再混球，歸根到底還是朕的兒子，真要砍他腦袋，朕也會舍不得……”趙弘瑀默默搖著頭，長長歎息一聲，“可是若不懲罰元祐，實在是太委屈你了，朕於心不忍。朕就算再舍不得，也不能壞了規矩，不能枉顧正義，朕還是……還是要給你一個交代，元祐的腦袋不能留。元澍，你去……”
“陛下！”
未及趙弘瑀說完，杜若已經跪地不起，帶著杜蒼庚也一並跪了下去。
“陛下替蒼術鳴不平，這份恩情、這份大度，臣感恩戴德、沒齒難忘，但是這件案子到此為止吧，不要再繼續追究下去了。”
沒料到他的情緒竟如此激動，趙弘瑀趕緊俯身要扶人：“起來，起來，有什麼話咱們好好說，別動不動就跪下，你又沒錯，錯的是朕。”
“杜禦醫，快請起。”一旁的趙元澍也適時圍了上來，攙住杜若的胳膊將人緩緩拉了起來，“父皇為了蒼術的案子焦憂許久，他和我說了，一定要還你一個公道。方才那些都是父皇的心裏話，他是將你當做自家人，才會掏心掏肺說這些肺腑之言。你有什麼要求、什麼想法盡管直言，父皇會替你做主的。”
“是啊！元澍說得極是！朕是真心實意想要替你討回公道，不是在和你演戲，你有什麼想法盡管直言，隻要朕能做到的就一定做到！”趙弘瑀連連點頭，轉而又看向杜蒼庚，“還跪著做什麼？快扶你阿爹起來！他一把年紀了，哪受得了這些折騰？”
被一頓催促，杜蒼庚趕緊站起來，從趙元澍手中把人接了過來。整個過程中，趙弘瑀默默觀察著這兩個年輕人的神色，卻見杜蒼庚始終微微垂著視線，與趙元澍並無任何眼神的交流。
盡管方才趙元澍已經說了實話，將自己和杜蒼庚的私交一五一十地坦白了清楚，但杜蒼庚眼下仍被蒙在鼓中並不知情。瞧著杜蒼庚小心翼翼裝作不熟的模樣，趙弘瑀什麼都沒說，隻覺得一陣好笑。
“陛下……”杜若站穩了身子，一聲輕喚打斷了趙弘瑀微微走神的思緒，“太子殿下方才說，您將臣當做一家人看待，臣何德何能，不甚惶恐……”
趙弘瑀淺淺歎了口氣，稍稍湊近了些，臉色平和而真誠：“你啊，不必誠惶誠恐。說實話，你以為朕是因為蒼庚娶了朕的女兒，朕才把你當做家人的嗎？實話實說，這裏麵確實有阿碧的原因，卻又不僅限於此。你跟隨朕大半輩子，鞍前馬後、任勞任怨，後來又將兩個兒子送到朝中，替朕分憂解難，即便沒有阿碧，就憑你這份忠心、你的功勞，朕也早就把你當做自家人了啊。”
“陛下謬讚，臣隻是做了分內之事，絕不敢癡心妄想。”杜若依舊謙遜地低著頭，剛說了兩句，忽而察覺到趙弘瑀嘴角的笑意隱隱淡去了些，立刻意識到自己的過分謹慎已經令他生出不快，便又慌忙改了口，“陛下沒把老臣當外人，老臣便有一說一，絕沒有委屈自己。蒼術的案子到此為止吧，老臣實在是不想再惹出什麼人命。越王殿下貴為親王，牽一發而動全身，他若有個三長兩短，隻怕京中又要不安寧了。陛下，老臣句句肺腑，並非故作姿態，還請您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