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得好好看看。”嶽琪說,“一路同誌最近沒來北京吧?”
“哈哈,是沒來。最近的一次還是去年十月。”程一路道。
齊鳴卻插了句話:“一路啊,這就不對了。你那簡主持不是在這兒進修嗎?應該常來啊。”
“簡主持?就是那個……啊!”嶽琪側過臉問,“你們走到一塊兒了?”
“沒有,沒有。”程一路否認道。
嶽琪不說話了,車子向前開著。四個人都不說話,車子裏一下子沉悶起來。好在到了市裏,就住在江南大廈。這是江南省在北京投資建立的賓館,一般江南省來京的幹部,基本上都住在這裏。嶽琪等齊鳴他們住好後,說她還有點事,先出去一下,十二點過來接他們。
坐在房間裏,暖氣開著,暖融融的。程一路問齊鳴:“下午去發改委,還是明天?”
齊鳴想了下,“還是明天吧。下午我去見個老朋友。”
程一路掏出手機,從昨天開始,他就一直在考慮,要不要給簡韻打個電話,告訴她他到了北京。可是,號碼一調出來,他就猶豫了。簡韻雖然到北京也才半年多,可是年輕人的變化快。而且她所處的地方,本身就是一個開放的空間。另外,他也隱約感到他和簡韻之間,似乎出現了某種交流上的障礙。是什麼呢?他也說不清。以前,簡韻更多的時候,是一個可愛的孩子;而對於程一路,一個飽經滄桑的中年男人來說,他可能更需要的是一個細心體貼的伴侶。特別是和劉卓照上次的談話後,程一路不得不回頭審視自己的這段感情。雖然純美,可是並不真實。
三個人每人一個房間,畢天成過來,問程一路:“剛才那嶽琪是……”
程一路簡單地說了,嶽琪是中宣部下派到南州掛職的幹部,現在是部裏的司長。應該叫“嶽司長”的。
畢天成笑道:“也是因為她在南州待過。不然,一個司長怎麼會這麼沒架子?”
“她這人就這樣。一直像個男人一樣,爽快得很。”程一路笑了笑。
“我看也是。不過我倒覺得她對一路書記可是很……哈哈,我隻是感覺而已。”畢天成有些古怪地望著程一路。
程一路也望了望他,問:“什麼感覺?說說看。完全是無中生有嘛。你們啊,你們,就是跟著感覺,亂走嘛!”
“那是,那是,嶽司長可挺年輕的,不到四十吧?”畢天成問。
程一路應了句:“大概是吧,我也不清楚。”
畢天成朝著窗子,看著外麵絡繹不絕的車流,歎道:“還是首都好啊,你看這車子……一路書記啊,哪像南州。最近,南州的事有點煩哪,齊鳴書記似乎也是。南線工程,怎麼搞的?越搞越複雜了,是不是有人在裏麵有意識地做文章哪?”
“南線工程有什麼文章可做?水要真是清的,還能有誰做得了文章?文章總得有人提供素材,怕就怕我們有些同誌不經意中就成了文章的素材啊。這就不太好辦了。我在南州這麼多年,很多幹部出事,不都是一時的貪念?唉!”程一路也不好點破,但是,既然畢天成談到這個,他也就側麵地敲一下了。
畢天成似乎身子斜了下,隨即又正過來,笑道:“一路書記見識到。我倒是真希望南州能太太平平的。你看很多地方,反腐敗,結果是腐敗一解決,幹部牽出一大圈,工作也影響了,有的地方從此就一蹶不振了。可惜啊,可惜!”
“你是在可惜這些幹部,還是可惜這些地方的發展哪?腐敗是一定要反的,而且我主張大張旗鼓地反。受一時剔瘤之疼,謀長遠發展大計,哪個值得?”程一路道,“有些地方,就是怕一反腐敗,經濟就影響了。殊不知,腐敗之禍,遠甚於經濟滯後啊!”
“這也是,一路書記言之有理,有理。你休息吧,十二點快到了。我到齊鳴書記那邊看看。”畢天成邊說邊出門去了。
程一路想這畢天成,唉!當常委秘書長也才一年多,可是,竟然也摻和進了南線工程。人哪,真的看不透。作為市委秘書長,跟一把手書記走得近,是理所當然的。程一路自己當秘書長時,也是天天跟著任懷航後麵的。秘書長,對下是領導;對上,就是市委的大管家。管家要對誰負責?最應該負責的就是一把手書記。何況現在市委隻有一個副書記了,矛盾比以前副書記多時,應該說少得多了。畢天成當這個秘書長,算是比較舒服的。副書記理解,他就好辦了。然而,再怎麼與一把手走得近,也不能摻和到不該摻和的事情中去。程一路當秘書長時,就嚴格地守著這一條。你是一把手,是領導;我是秘書長,我也是領導。在工作上,我服從和配合你,但是,在其他方麵,我們都是獨立的。在常委會上,我們的一票,效力是相同的。
多少人能認識到這點呢?難!
方良華可能認識到了,但他在桐山做得太過,最後被桐山的往事,給活活地纏死了。不然,他就單在市委秘書長的任上,應該說幹得還是不錯的。方良華在內心裏,時常把程一路當做一個目標,這程一路知道。在很多問題的處理上,他都學著程一路當年的做法,能圓則圓,能方則方,方圓有度。隻可惜啊,這樣年輕的一個同誌,竟然也斷送在自己的欲望裏,可惜!
手機擺在桌子上,程一路拿起來,找出簡韻的號碼,撥過去,忙音。等了幾分鍾,再撥,還是忙音。
“這個……唉!”程一路把手機重重地甩到床上,躺下來,閉上眼。簡韻就像一片香樟樹葉,在眼前飄著。他伸出手,想握住,葉子卻一點點飄遠了……
中午在全聚德吃北京烤鴨。吃完後,嶽琪請大家去喝茶,說北京春天風沙大,不宜於出門。找個清淨的茶樓坐坐,也是一種享受。齊鳴說:“我還有事,約好了的,就不陪了。要麼,一路同誌你們去喝茶吧。也很久不見了,好好敘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