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爺死後不到三天,警方便抓獲了“凶手”,“凶手”是一個泰國的退伍軍人。據他的交代,他並不認識晉爺,隻是一周前有人給了他彙了一筆錢,讓他殺了晉爺,他便收錢辦事。至於是誰給他的錢,他也不知道。
警方根據彙款賬戶調查,發現彙款的賬戶竟然是晉爺手下的賬戶,而那個晉爺的手下竟然莫名其妙地失蹤了,所以他為何要買凶殺晉爺的動機就不得而知了。最後,晉爺被殺的原因被確定為潮東會的內鬥,而那個雇傭的殺手被判終身監禁。
安以風聽到這個消息並不意外,他早就知道雷讓會幫他擺平,隻是沒想到事情會解決得如此幹淨。不過,警方那邊可以找人頂罪,潮東會就不那麼容易擺平了。
晉爺被殺,誰都知道是雷氏擺了潮東會一道,霍東吃了大虧,霍東自然也知道。所以他表麵裝作不以為意,背地裏卻開始召集各路人馬暗殺安以風。他已經打定了主意,其他的都可以不要,安以風的命他要定了,其原因不隻是為了挽回失了的麵子,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安以風羽翼豐滿後必將成為大患。
霍東和雷讓之間的死結已不是一天兩天,根本無法解開。雖然現在他們勢均力敵,彼此都有所顧忌,但最近幾年雷讓到處招攬人才,找到了最得力的兩個人——韓濯晨和安以風。這兩個人都是不好對付,韓濯晨行事沉穩,性格內斂,城府極深;安以風行事機敏,手段狠辣,有衝勁又不莽撞;他們兩個性格互補,又互相維護。雷氏有他們兩人聯手,勢力正在迅速壯大,若再給他們幾年的時間,雷氏不但會把潮東會踩在腳下,就連崎野都難與之抗衡。所以,與其等他們羽翼豐滿,不如現在就除掉安以風,以後再想辦法除掉韓濯晨,這樣他霍東才能安心。
霍東以為憑潮東會的勢力很容易就能除掉安以風,卻不想追殺令發出來便如石沉大海,安以風仍然悠閑自在地在砵蘭街上晃悠,毫發無損。霍東麵子有些掛不住了,他找人放出風聲說潮東會願意拿出一千萬的花紅買安以風的命。這個消息一放出來,不僅潮東會很多區域的話事人開始蠢蠢欲動,就連崎野的一些實權派也不禁垂涎於這筆巨額的花紅,暗地裏招兵買馬,準備對付安以風。
一時間,幾乎半個道上的人都想要安以風的命,幾次火並下來,安以風人手再多,也很難全身而退。有一次,幸好關鍵時刻韓濯晨帶人來救他,否則他恐怕真的沒命了。
潮東會已經不計代價地想要安以風的命,而安以風聽聞任何消息都隻是眉梢一挑,不屑地笑了一下,別無他話。韓濯晨看了安以風一眼,也什麼都沒說。他不知道安以風是不是如表現出得那麼平靜,但他的內心是不平靜的,他深知這一次霍東幾乎是傾盡全力要安以風的命,就算他盡全力保護安以風,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哪怕隻是絲毫的疏忽,後果都不堪設想。
韓濯晨拿出兩根煙,伸手將其中的一根遞向安以風,安以風卻擺擺手,示意不要。
看著安以風的表情,韓濯晨心中的不安更強烈了。與安以風相識相交這麼久,韓濯晨怎麼會看不出他的情緒?盡管安以風掩飾得很好,臉上依然掛著一成不變的笑,可他的眼睛裏沒有了以往的光芒,他的笑容中多了幾分自嘲。
韓濯晨從未問過安以風發生了什麼事,因為他已經從榮貴口中知道了答案:安以風喜歡上了一個“良家婦女”,是那種很認真地喜歡。但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或許是那個女人沒法接受安以風的身份吧,總之安以風失戀了,白天看不出什麼異樣,到了晚上就吵著要喝酒,夜夜醉到不省人事,醉話裏說的都是:“誰想做壞人?
誰想天天刀口舔血過日子?如果可以選,誰不想做個警察?我也想做警察!”
這些天,安以風心中有著解不開的情結,所以他對自己的處境都懶得在意,自然也會對自己身處的環境缺少準確的判斷。韓濯晨擔心這樣下去,若是真的遇到危險,他恐怕很難脫身。
韓濯晨低頭點燃了煙,努力思考著下一步該怎麼做才能保住安以風的命。這些年,他始終記得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唯獨對安以風,他付出了太多不該有的情感,失去了理智的判斷。
“風,我給你找個地方避一避吧。”
“X 市就這麼大的地方,我能避到哪去?”安以風反問。
“我來安排。”
後來,在韓濯晨的強製下,安以風不得不保存實力,由明轉暗,暫住在韓濯晨給他安排的瀑布灣的一處很安全的舊屋裏。瀑布灣在海怡半島的西邊,還未充分開發,周圍是一片森林公園,居民不是很多,偶有漁船往來也不是很密集。最重要的是,這裏是海洋保護區,政府監管得很嚴格,出入都有安保人員詢問,相對安全些。
舊屋就在海邊,是一個複式結構的二層小白樓,看上去有些年頭了,但自然環境不錯,周圍有綠地花圃,視野也非常好,更重要的是便於藏匿,便於脫身。
這裏除了安以風還有二十幾個人,都是韓濯晨從雷氏中選出的能打的人,負責二十四小時輪流保護安以風的安全。韓濯晨要在外麵處理事情,不能一直住在安全屋陪他,又擔心經常過來看他會暴露行蹤,所以隔幾天才來一次。
傍晚,海浪層層疊疊地撲向岸邊,浸濕了沙灘。安以風坐在冰涼的沙灘上,海水衝過來打濕了他的褲子,丟下一絲涼意。他拿出一根煙叼在嘴裏,打火機的光照著他的眉峰,映出深切的寂寞。
寂寞,許多年來,他始終一個人,卻從來不懂什麼叫寂寞。
現在他懂了,那是一種渴望,渴望身邊坐著那個人,隻是那個人,除了她,即使身邊的人前呼後擁也毫無意義。
墨色的頭發被海風吹得緊貼在臉上,他眯著眼睛,腦海裏不斷閃過司徒淳的身影,她穿便裝的樣子、長發披散的樣子、氣喘籲籲地跑向他的樣子……那時,他以為她隻是一個良家婦女,做夢都沒想到,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她居然是警察。
“警察……警察……”他不禁低頭苦笑,這個玩笑真的太好笑了,他現在想起來還是笑得心口疼。
笑過之後,他忽然發現海水中倒映出阿蘇的影子,伴隨著海水的波瀾,影子起伏不定。他竟然沒發現阿蘇站在他的身後,看來阿蘇的身手比他想象的要好。一時興起,安以風猛地起身,揮拳打向身後的阿蘇。阿蘇沒想到他會突然出手,下意識地出拳擋了一下,出拳的速度很快,力量也很大,是剛猛的拳路。
韓濯晨的拳打得也很好,他反應快、招式變化多,但終究是沒有真正跟人以命相搏過,少了幾分野性。而阿蘇也是黑市打拳出身,一拳一腳都很實用,目的就是讓對方倒下,倒是和安以風的拳路有些相似。兩人旗鼓相當,所以安以風跟阿蘇打拳,倒是感到了難得的酣暢淋漓。
這一交手便切磋了很久,直到兩個人都累得大汗淋漓,才雙雙癱坐在海灘上平複呼吸。
“你在黑市打了多久的拳?”安以風問阿蘇。
“一年多。”
“這麼短?”他驚訝地問道,“你的身手,沒有幾年是練不出來的。”
阿蘇看向浩瀚的大海,好一會兒才說:“我爸爸就是在黑市打拳的。”
“……”
“他本來打得很好,可是外圍莊家讓他打假拳。他打完之後,一下台就被情緒失控的觀眾圍攻了,不知是誰用凳子打了他的頭,他當場就死了。”
安以風沒說話,隻是輕輕地拍了拍阿蘇的背。他早就知道,阿蘇一定有個不幸的家庭,否則沒有人會選擇刀口舔血、以命相搏的生活。
阿蘇問他:“風哥,我聽說你以前也是在黑市打拳的。雷哥看中你,幾次找你來雷氏,都被你拒絕了。你後來為什麼又來了雷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