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真不行,”陳燁也特別不見外,嚴肅地表示拒絕,“這可不是你那些鶯鶯燕燕,手下留情!”
“鶯鶯燕燕怎麼了,都是朋友嘛。認識個朋友有什麼不好,以後開獨奏音樂會還能幫我報道一下,”祈年遠不搭理陳燁了,揮手招呼湯慧,“記者姑娘,看這邊。”
湯慧回頭,就看見陳燁身邊的男人在衝自己招手,沒猶豫就走過去,笑著打招呼。
祈年遠盛情相邀:“陳燁的朋友吧?結束後一起去吃飯呀,我訂了座位,在‘船上人家’吃海鮮,去不去?”
這回是湯慧想岔了,驚訝地扭頭看陳燁:“您還真記著呢?真要請我吃海鮮?”
陳燁終於想起來之前的承諾,笑著擺手:“不是,別誤會,這次是大師兄請客,你若是不介意,算我借花獻佛吧。”
湯慧笑著應下了。
當然,如果她能預料到吃海鮮能吃到頭破血流,那她一定不會答應。
事情是這樣的―本來飯局是很其樂融融的,祈年遠約上了幾個關係不錯的評委,又拽上幾個相熟的電視台編導,都是能說善道的人物,一場飯吃下來笑聲不斷。高興了酒就喝得有點多,是張裕解百納幹紅,12°的酒精度,八個人喝了差不多兩箱,平均每人一瓶半。當然一瓶半紅酒對相當一部分喝慣了白酒的男人們來說也沒什麼,何況真正輪到湯慧杯裏的最多也就半瓶。可架不住湯慧沒怎麼喝過紅酒,所以冒冒失失喝了半瓶幹紅後直接進入暈眩狀態,硬撐著去了洗手間,一進門就把自己絆了一跤,額頭磕在拖把池的尖角上,頓時血流如注,直把一位剛從梳妝鏡前轉過身來的女客人嚇得六神無主、驚聲尖叫。
於是,陳燁的前半夜因此耗在了醫院的急診室裏。
湯慧是真醉了。
陳燁守在一邊,看醫生給湯慧縫合傷口,整個過程中湯慧一動不動地昏睡,陳燁兀自自責:早知道這姑娘酒量這麼淺,他真該攔著點。眼下這樣怎麼辦呢?他隱約記得湯慧的家人都在兩百公裏外的M市,她一個女孩子孤身在此工作,這幾日的吃飯、打針,過幾天的拆線、換藥,誰來照顧?
陳燁看看滿臉血漬的湯慧,低頭歎口氣,先在心裏把勸酒的祈年遠罵了一萬遍,然後不得不承認,對於湯慧受傷這件事,作為邀請者的自己也必須負責。
等了大約半小時後,湯慧醒了。醒來看見自己躺在急診室裏,還一臉莫名其妙:“怎麼到這裏來了?”
陳燁低頭認錯:“對不起,不該讓你喝酒的,害你受傷,還要縫針。”
湯慧倒抽一口冷氣,這才察覺到額頭上似乎有點酥麻又酸脹的感覺,抬手想要摸,卻被陳燁抓住手腕攔下來:“別亂動,敷著紗布呢。”
湯慧覺得頭有點暈,使勁回憶一下終於記起自己失去知覺前那滿地的血,囁嚅著跟陳燁道謝:“真是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
陳燁搖搖頭,語氣歉疚:“別這麼說,都是我們的錯,太高興了就沒注意分寸。我現在送你回家吧,你能起得來嗎?”
湯慧點點頭,撐住身體坐起來,一路由陳燁攙著上了他的車。路上湯慧沒怎麼說話,隻是安靜地看著車窗外。陳燁覺得不管誰遇見這種倒黴的事情心情都不會好,也便不敢打擾她。其實,他不知道,湯慧隻是覺得自己太過丟人現眼而已。
尤其還是在這麼帥的青年才俊麵前……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車開到湯慧樓下的時候陳燁自然而然地問:“要不要送你上去?”
“不用,我沒事,”湯慧沒有看陳燁,拎起包推開車門就下車,在關上車門前遲疑一下,到底還是扭回頭來生硬地笑了笑道,“謝謝您,今天的事情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我就不邀請您上去坐了,早早回家休息吧,晚安。”
說完她關上車門就快步往樓裏走,陳燁急忙追下去大聲說:“明天我來接你,還有一針破傷風的針呢!”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了。”湯慧回頭答一句,擺擺手就進了樓門。陳燁愣愣地看著麵前老式居民樓的樓道裏一層層依次亮起感應燈的燈光,直到三樓某一扇窗戶裏也有燈光亮起來,這才轉身上車離開。
回去的路上陳燁一直覺得有什麼東西塞在喉嚨裏,堵得難受。可到底是什麼呢?他想了很久也沒想明白。後來回了家,把自己扔到床上,迷迷糊糊睡著前,他一直在想:到底,是哪裏不對勁?
直到第二天早晨,當陳燁在朦朧的晨光中醒來,扭頭看看鍾,才不過六點半,而他腦子裏已經迅速閃過“湯慧今天一早要去醫院打針”這件事情的時候,他終於知道自己哪裏不對勁了―湯慧不讓他陪同去醫院,這實在是太讓人不爽了!
盡管,他也沒想明白他們非親非故的他有什麼好不爽的,但他向來是個行動派,既然覺得不爽就得試圖改變―七點半,他把車停在湯慧家樓下,上三樓,301,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