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天,山東人對房前屋後、庭院欄圈都要精心規劃,從不閑置。這種勞動致富的自覺意識,使山東人對“非機杼之物”從不起非分之想。“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普通百姓或許不熟悉孔夫子的這段話,但他們懂得“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墨子反對竊人牛馬桃李的主張與他們產生了強烈的共鳴,偷雞摸狗的“小為非”被山東人所不齒,轟轟烈烈的“江洋大盜”的膽氣則為人們所欽服。
2.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中國人往往為樹果披上生命的靈光,為禽獸賦以人的名字。比如桃李為弟子、槐樹為三公、石榴為多子房,由此而衍生出“桃李滿天下”、“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等說法。人獸之別本來有強烈的道德界定,可自古中國人就人與禽畜互名。先秦時的狗就有名字,山東、河北人呼貓為男貓、女貓。龍的傳人稱兒子為“犬子”,山東人名多“禽”,孔子名兒曰“鯉”,弟子名司馬牛。顏之推講,“北土多有名兒為驢、駒、豚子者”。這種以人度物的現象,反映了樹果六畜已是庭院中不可分割的一員,是中國人熱戀故土家園心態的折射。遠離家鄉的人,望見家中的老槐樹,家中的雞狗,都會倍感親切,它們就是家園的代表和象征。
現代常見的樹類,大都已在古代紮根於齊魯宅院。《詩·齊風·東方之日》有“折柳樊圃”的詩句。榆樹春生榆莢,可良用救荒。《齊民要術》稱“能種(榆)千頃,歲收千匹”。古人稱槐樹為三宮槐或守宮槐。北宋莘縣人王倫親植三株槐樹於庭院,說:“吾之後世必有為三公者。”其子王旦果然在宋真宗時拜相,成為一代名臣。直到今天,山東仍多柳、榆、槐等樹,各地還有以此命名的村莊。
“瓜桃李棗”是山東人對庭院百果的概稱。管仲治齊,大力提倡種植瓜瓠百果。值得一提的是齊魯的吊瓜和葫蘆,幾千年來一直生長在庭院,至今也沒移植到田間。
中國傳統的六畜是馬、牛、羊、豬、狗、雞,其廣義應包括騾、驢、貓、鴨、鵝等所有的家畜和家禽。
古人以車代步,馬多為有車的富家所養。孔子講:“有馬者借人乘之。”馮諼說孟嚐君“狗馬實外廄”。直到民國,山東的富戶門前都豎有拴馬樁,有的用穿鼻石直接砌在牆壁上。高大豪華的宅院,再拴上幾匹馬,顯得十分氣派。至於其它家畜,更是山東人的家常生業。曾參家養豬,曾父烹豬以存教,與孟母如出一轍。
齊魯人民同樹果六畜在庭院內共處了幾千年,對它們傾注了太多的辛勞和感情,也得到了豐厚的回報。他們用人的情感去挖掘樹果六畜的文化意蘊,體味出人生哲理、社會人倫和道德價值觀念,使樹果六畜成為人的文化載體和符號,並以此顯示人的主動立場和主體地位。
古代山東人從樹果六畜中引發和體味出為人處世的哲理和原則,並將其納入日常生活的吉凶禍福之中。
像“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取其所長,棄其所短”,“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尊客麵前不叱狗”等成語,都是各階層人們體味出的處世哲理。山東人從遠古就有著逢凶化吉的思維方式和行為習慣。招風之桐,三公之槐特別受人青睞;桑與“喪”諧音,一般不栽在門前;男女婚姻,要看屬相是否相和;梨不分著吃。這些都反映了脆弱的小生產者對“凶禍”的恐懼,對吉祥、美好生活的向往,並在被動、命定意識的背後,透露出一種以自己的智慧、進取來主宰生活的主動意識。
五、齊魯飲食文化
在中國博大精深的飲食文化寶庫中,有一顆璀璨耀眼的明珠,她就是素有“天下第一家”之稱的中國孔府飲食文化。應該說,在中國食苑藝術中,與文化淵源最密切的,大概要屬孔府飲食文化。孔府飲食文化在孔子飲食思想的直接影響下,曆時2500餘年,傳承70多代而常盛不衰,自成體係。這可以說是中國飲食文化發展史上的一大奇跡。
1.孔府“佳宴”
人類的飲食活動是建立在人類生存意識之上的,但是飲食文化的形成與發展卻並非僅僅基於生存的因素。孔府飲食文化則是由於幾千年來儒家思想在中國占統治地位的特定的社會曆史、文化背景影響下形成的。確切地說,孔府飲食文化是借飲食活動的種種形式,來反映中華民族對儒家文化的尊崇與傳承的思想意識。孔府飲食文化形成的根本原因在於它有完整係統的飲食理論體係。
孔子兩千多年前的飲食言論,是後世孔府飲食文化形成的根本所在。孔子有關飲食的言論主要被記錄在《論語·鄉黨》中: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食而,魚餒而肉敗,不食。色惡,不食。臭惡,不食。失飪,不食。不時,不食。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醬,不食。肉雖多不使勝食氣。唯酒無量,不及亂。沽酒市脯,不食。不撤薑食,不多食。祭於公,不宿肉。祭肉不出三日。出三日,不食之矣。食不語,寢不言。雖蔬食菜羹,瓜祭,必齊如也。席不正,不坐。觚不觚,觚哉……我們可以看出,這是一段完整地關於飲食要求的論述,它從食料的選擇、食品的加工、烹飪的火候、食品的衛生標準以及進食過程中的食量、酒量、禮儀規矩等,都一一作了詳盡的規定。孔子的後代,在曆時兩千多年的繁衍發展過程中,始終把先祖的飲食訓導奉為圭杲,無論迎迓“聖駕”舉行的華筵,還是節日宴歡、日常膳食,無不以此為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