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代嫁(1)(2 / 2)

再後來,張崇山調任揚州,兩人從此雖然鴻雁來往不斷,卻很難再見麵。

再到後來,香穗不堪紅景雍夫人折磨,終是香消玉隕。她死了不要緊,隻可憐不到十歲的紅蘭,小小年紀便從此淪為紅家丫頭,終日侍奉紅家大小,還要忍受紅景雍夫人及大女兒紅玉的百般刁難。

紅景雍縱是心中不忍,有心護佑,卻因生性過於懦弱,終是沒有多大助益。紅蘭在小姐不是小姐,丫頭不是丫頭的尷尬境遇中一天天長大。

我,喚名紅蘭。我有一個姐姐,喚名紅玉。光聽這名字就知道我在家裏的地位和待遇遠不如我那姐姐。姐姐在家是如珠如寶,好吃好喝地供著,什麼事也不用做;我在家裏則是如蒿如草,一日三餐要我做,洗刷打掃一樣不落,針織刺繡,縫衣製裳也全是我的事。

今天是我出嫁的大好日子。院裏四處張燈結彩,大紅的喜字,大紅的燈籠,嗩呐、鞭炮聲喧天地響,賓朋滿座,四鄰來賀,可是上花轎的那個人卻不是我。

兩年前,也是大紅的喜字,大紅的燈籠,也是嗩呐、鞭炮響徹雲天,也是賓朋滿座,四鄰來賀,也是我出嫁,上花轎的人也不是我。

嗬嗬……天下怕是沒有比這更奇怪,更似無稽之談的婚禮了吧?不過你可千萬不要覺著奇怪,更不要以為我是特意在此嘩眾取寵,個中原由且聽我慢慢道來。

兩年前的新郎是父親的知交好友張崇山的獨子張錦文,虛長我三歲,與我是指腹為婚。張崇山為揚州知府,張錦文雖然尚無功名,但聽聞其人才高八鬥,儀表不凡。張家住在揚州,而我家住在蘇州,兩家相距頗遠,雖常有書信來往,但卻並不走動,我長到十六也未曾見過我那指腹為婚夫婿。

兩年前,也就是我剛滿十六歲不久,張家公子親自前來提親,婚期定在五月初八。我那姐姐紅玉在簾後偷偷看了張家公子一眼,便哭著死活要嫁給他。大娘對姐姐極為寵溺,且蠻橫不講理。父親本就懦弱俱內,被大娘和姐姐尋死覓活的鬧了兩回,隻得妥協。大女兒也是女兒,小女兒也是女兒,嫁哪一個都是嫁,父親抱著息事寧人的想法讓姐姐代替我嫁了過去。

婚禮那天,我躲在人群當中,看著姐姐一身大紅的嫁衣,頂著紅蓋頭被人持上花轎,心裏一片冰涼。

眼前的一片大紅大紫讓我感到諷刺無比,喧囂的婚禮就如同演戲一般在我眼前晃動,我卻完全置身事外,根本無法融入其中。那大紅的嫁衣是我連夜趕製的,那蓋頭上的鴛鴦合歡也是我一針一線繡上去的,還有那鴛鴦繡枕,錦被衾褥……那些原本是為我準備的,甚至這場婚禮也是以我的名義舉行的——隻是此刻,本應坐在花轎上的我卻遠遠地躲在人群之中,遠離那片鮮豔喜慶的紅。

張家公子親自來迎,一身大紅的吉服,風姿卓然,一雙明亮幹淨的眼睛如星子一般,儒雅的書卷味縱是那濃濃的喜慶也無法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