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代嫁(2)(1 / 2)

鞭炮聲震天地響,嗩呐吹得歡快異常。花轎漸行漸遠,我悄悄回到自己的屋裏,將所有的喧鬧隔絕。

我難過麼?不,我一點也不覺得難過。於父親而言,與張家結為連理是他的夙願,他當然高興;於大娘而言,張家是官宦人家,能將自己最疼愛的女兒嫁到這樣的人家,那是她的榮耀;於姐姐來說,那張家公子儀表非凡,家勢又好,以後定是吃穿不愁,有享不盡的福。可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那張家公子再好,我也隻在今日見著一麵,而他尚不知道我長得什麼樣兒。完全陌生的兩個人,隻因為父輩之間的交好便要做一世的夫妻,這在別人看來或許再正常不過,可我卻是由衷地排斥。如果兩個人不能相愛,就如父親與大娘那般,一世的夫妻豈不很苦?他娶走的,不過是一個頂著我名字的女子。家裏雖然並不富裕,事事需要自己親力親為,但我卻能自由自在,自得其樂,無需去擔心身為人婦,不被婆母待見,不被夫婿疼惜……我依然是家裏的一株草,一株自生自長,自得其樂的草。

轉眼兩年,父親又為我另尋了一門親,不過用的卻是姐姐的名字,庚帖。夫家是杭州一名門望族,婚期訂在五月初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沒有反對的權利。

家裏人都忙著準備婚禮上的用品及妝奩,我卻意興闌珊,心中總覺得那些大紅大紫的物什離自己那麼遙遠。我不敢去想,麵對一個完全陌生的男子,自己如何能夠坦然地與他行夫妻之禮。我無法改變那已成定局的事實,也無力與這固若金湯的世俗禮教抗爭,隻能任由他人操縱自己的命運,就象水上的浮萍,隻能隨波逐流,無可依托。

五月初一,姐姐突然回來了,帶回一個剛過百日的孩子,也帶回了一個令全家上下震驚不已的消息。

張崇山被查出貪汙戶部振災官銀五百萬兩,且收受賄賂數額之巨,現已革職入獄,不久將被問斬。張家所有家產悉數充公,一眾仆從皆已散盡。

父親與張崇山感情甚深,驚聞張家突然遭此變故,扼腕長歎,禁不住潸然淚下。

姐姐痛哭著曆數張家這兩年來待她是如何的不好,張老夫人又是如何苛責於他,張錦文又是如何冷落於她。現如今家產被抄沒,全家人無處棲身,她想回娘家來,可臨走前,張老夫人還硬讓她帶上孩子,否則不許她回來。想她一個婦道人家,又沒有車馬,隻身一人尚且困難,再帶個繈褓中的孩子,一路行來,定是要吃盡苦頭。她隻得典當了頭上首飾方才顧了馬車,回得家來。

大娘聽到姐姐受了如此之多的苦,一邊忿忿不平地罵著,一邊又替姐姐惋惜。原以為張家是官宦人家,定不會虧待了她的女兒,卻不曾想,姐姐嫁過去不但沒有享過一天福,最後竟落得個投靠娘家的下場,還帶著個孩子,這以後的日子便再沒指望了,大好的青春就這樣毀了……

大娘哭得悲切,爹爹聽到這話,更加難過起來。官場之中,如此這般的興衰更替,並不鮮見,我雖然覺得事情太過突然,有些惋惜,卻也僅此而已。張家於我,並不是休戚相關的人,也不熟識,對於形同陌路的人,我無法給予太多的傷感。無論悲傷與否,飯總是要吃的。我默默起身,準備去廚間看看,晚上多添兩個菜,也算是為姐姐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