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為啥?”
雪芹說:“你聽見水流聲沒?”
我們都點點頭。她又說:“是不是正麵這條最窄的路上傳來的聲音?”
我仔細聽了一會兒,應該是。雪芹說:“那就應該是了。這就是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我們要找他,不是要過獨木橋嗎?還走大路嗎?笨死!”
她說完,就蹦蹦跳跳地沿著小路走去。照這麼來判斷路嗎?我喊了一句:“那你的意思前麵有獨木橋了?”
我們跟著這個瘋丫頭走了十幾分鍾,發現小林子的盡頭果然有一條溪水,應該是雨水彙流而成,一截爛木頭橫在一段矮小的溝壑上。換了是晴天,這爛木頭就真是爛木頭了。說實話,這溝壑我一個人就可以直接跳過去,可是這爛木頭看上去還真有點橋的意思。也就是說,雪芹分析得沒錯。我的疑問也就產生了,如果沒下雨,這兒就沒有溪水,或者說溪水流量很小,那要如何來判斷呢?我問道:“雪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條路,故意來賣弄的?”
雪芹比出中指,衝我鄙視地看了一眼,“我要知道了,還陪你走那一趟冤枉路?你傻,我才不陪你傻!”
我啞巴吃黃連,不說話了。眼前的石子路緊挨著一條山路,我順著往前走,估摸著已經快走到山坳口了,可是又不像。地麵上沒有一點現代的垃圾,說明這裏很少有人來往。我感覺這裏就像是無人區一樣,要是一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住這兒還有可能,可是百歲老人,開玩笑,手腳都不利索了,怎麼住?
山路突然豁然開朗起來,霧氣卻很濃厚。我隱約中看到了一片田地,不是吧,果然有人住?雪芹興奮地喊:“嗨,我們找到了!你看那田!”
我說:“別激動,這麼大霧氣,誰知道是不是!把口罩戴上,這霧氣吸多了不好!”
我們往那片田走去。這山坡有些接近於梯田,走得很累人,也就是這時候,我發現越走越不對勁。首先,梯田有不少鋼刺,就那麼露在地麵上,一看就是人布的,而且裸露出來的部分有的已經生鏽。有的梯田段上還有不少洞口,黑漆漆的,怪嚇人的。這百歲老人住的地方,萬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多劃不來啊!我突然腦筋一轉,“都不要走了!快看看,周圍這樣的鋼刺有多少?”
我的一聲喊,讓大家全部停止了動作。周圍不時有些細微的沙沙作響聲,眼睛看不清,耳朵就必須靈敏,這就是我從花姐那兒學來的。我說:“小先,弩帶了嗎?”
小先說:“我……我以為隻是上來看看,就沒帶!璿兒也沒帶!”
我說:“那帶什麼武器了沒有?”
小先看了看周圍,“就兩把匕首!”
我戴好膠皮手套,一把將兩根鋼刺抽了出來。鋼刺很結實,盡管我不知道它擺在這兒有什麼用。我把鋼刺遞給小先和羅璿,“注意腳底下!這聲音我聽到過,是蛇過草地的聲音!小心腳邊上,把褲子紮好!”
不過其實我不是很擔心,昨晚的厚實衣服都沒有脫下來,蛇咬不透,隻是不能亂了陣腳。但我的話讓雪芹很害怕,她緊緊地挨著我,“瑉哥,不會真有蛇吧?”
我的注意力全部在地上的鋼刺,沒有理會她。我一邊挪動著腳步,一邊注意看著地上的鋼刺。鋼刺密密麻麻地分布在眼前的坡地上,像是防著什麼動物一般,有的虛掩在泥土裏,下腳不慎,就很容易刺破鞋底,有的還有倒刺。我一邊看,一邊問雪芹:“你家那一幫子人就沒跟你說過這鬼地方的鋼刺是幹嗎的?”
雪芹聽到我的聲音,趕緊向我這邊靠了靠,“怎麼會說過啊,我要知道有這東西,我早就離開這地方了!喂,你不會騙我吧?真有蛇?”
羅璿突然在背後大叫了一聲:“瑉哥,真有蛇!你看!”
這一身驚叫,讓雪芹嚇了一跳,我心裏也被這叫聲嚇得直發毛。我順眼望去,羅璿正用一支鋼刺挑著一隻大拇指粗細,半米來長的蛇往我們這邊走。可能是雪芹的叫聲比較驚人,羅璿手一哆嗦,蛇順勢滑到了地上,溜進了草叢,消失了蹤跡。
小先也靠了過來,說:“瑉哥,這兒……這兒有不少蛇!我剛才掃過一個蛇窩啊,那邊的草窩子裏全是蛇!有沒有毒,我說不上啊!”
我一身冷汗一下嚇了出來。我說:“小先,現在退出去的路還有沒有?”
小先說:“應該可以找到!”
我點點頭,眉頭緊鎖。不應該啊,蛇不是群居動物,哪有抓蛇抓一大把的。哦,該死的,這是蛇的交配季節啊!我們倒黴啊,正好趕上了!這更倒黴的就是蛇在交配期更富有攻擊性!撤退應該沒什麼問題,可是就這麼走了,我有點不甘心啊!要是說出去我是被蛇嚇跑的,真是要讓人笑掉大牙。
我又抽出兩根鋼刺,可是突然發現這兩根有些不一樣,鋼刺頭部有些發黑,輕摸上去還有些黏,我摸了一點,放在鼻子下一聞,一股子惡臭,熏得我差點把早上的飯吐了出來。我趕忙拿開,不過馬上反應過來,這鋼刺頂部有毒。這什麼百歲老人啊,搞什麼名堂!
我大喊一句:“小心,不要碰到鋼刺尖,有毒!”
眾人一聽,馬上收斂了腳步。我大腦開始飛轉起來,這肯定有來頭,老頭兒玩的把戲肯定有得解。他不可能把自己完全封閉起來,要不怎麼會有傳聞雪芹家的人用了十分鍾就能到地方。
我問雪芹:“丫頭,關於這個百歲老人,你了解些什麼?”
雪芹說:“他啊?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啊!當年可是聲名顯赫哦,但是人家什麼都不要,就直接買了這山,一個人住進來了。這都二十多年了!”
我問:“他擅長什麼?尋龍點穴還是五行八卦,或者失傳的什麼絕活?”
雪芹說:“這我哪兒知道,我要知道了,早自己想了!”
我靜下心,想著我何不試著用五行看看,或許這百歲老人的玩意兒有什麼寓意呢?金是鋼刺,水在天,因為霧氣很大,土在腳下,火在草地間,因為蛇是活物,活物為火,木是草,很齊全啊!不對,不對,金在地,水在地,雨水大,土在地,火在地,那木就不該在地了。五行中一項長則彼就會消,那木又在哪兒呢?周圍的樹木很少,幾乎沒有,隻是草異常茂密,等等!我大喊一聲:“小先,羅璿,咱們後撤!到那爛木頭橋那兒,快!”
說話間,我已經開始往外移動。撤退倒是很順利,我們很快走過石子路,到了爛木頭跟前。我說:“兄弟們,走!把它抬上,這就是上那坡的方法!”
我說完就開始動手搬木頭,羅璿問:“瑉哥,咱把那地頭的鋼刺全拔了就行了啊,何必找這個苦吃!”
我將爛木頭費力地搬了過來,“那下麵還有鋼刺,埋在土裏,一隻狗從那兒過去都得把腳交待在那兒!聽我的!兄弟們,快點!”
我們正要搬,我又突然發現這木頭的不對了。它相對要比其他爛木頭重不少,我又一把把它丟在地上,仔細地看了起來。這一看不要緊,爛木頭中間正插了一支鏽跡斑斑的鋼管。我說,咋這麼沉呢,不過從這點看,怪不得這麼爛的木頭沒有被衝毀。這的確是人為安排的,看來還真是個線索,這也說明了或許我和雪芹的思路沒錯,這是百歲老頭故意留給後人猜謎的。
我們再次來到坡道邊,一把將爛木頭堆在這根根的鋼刺上。說也奇怪了,這高低剛剛合適,正好容一個人從坡下走到坡上。
我一腳踩上去試了試,說來奇怪,部分鋼刺頂進朽木裏,倒把這朽木頂得硬硬邦邦的。我幾步跨上了朽木,一上到坡頂,我就傻眼了。離我們不遠處,還有一截朽木,跟剛剛那段沒什麼兩樣,中間也是插著鋼管加固著的。
眼前開闊起來,但這地方我居然看不出是什麼地形。四周沒有山巒,但卻感覺置身在山巒間。小先說了句:“瑉哥,這是山頂啊,咋弄的,把山頂搞凹下去?這要在外麵,還真就看不出來啊!”
我愣了一下,看看周圍,還真是,這地區比周圍低矮了至少有個三米的樣子,中間至少有三個足球場大小,要說是住個人,這人還真會挑地方。
我沒說話,繼續往前走去,眼前雜草和一些低矮的灌木襯托著為數不多的林帶,依然是迷霧重重。我問雪芹:“雪芹,這地方你的小本子上有提示沒?”
雪芹搖搖頭,依然低頭看著周圍,害怕有突然跳出來襲擊她的蛇。不過說來奇怪,怎麼山頂上沒有了蛇啊,那窸窸窣窣的聲音消失了,除了鳥叫聲外,幾乎再無其他的聲音。整個區域裏有一股子煙熏火燎的味道,還夾雜了一些草藥味兒。我吸吸鼻子,“大家小心點,注意周圍!”
我往前走去,此時能見度不足五米,一個雕像就這麼突兀地在我們身邊出現,嚇了我一跳。我定睛一看,居然是個半人高的石獅子。我第一個反應就是說不準這是個墳頭,下一個反應就是這百歲老人看來就是個沒品的挖墳的,自己找了個大墳研究著,想一個人吃掉一個墳的寶貝。可是走近了我才發現,這根本就是個現代貨。乖乖,從那山腳下運到這兒可是不容易啊。羅璿大叫一聲:“瑉哥,這兒也有一座!”
我湊過去一看,也是個現代貨,唯一不同的是,這兩座雕像,一隻獅子是盤坐著,而另一隻是四肢前趴的。這是個什麼意思?我看了十分鍾,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如果說這是個標記,或者是個象征什麼的,那這地方應該有比如大樹之類的做個陪襯啊,方便氣息的遊走。可是這樹多了去了,暫時還看不出來哪個是陪襯。而這兩座石獅子就在這小道兒兩旁,氣勢洶洶的,甚至讓我有一種不要輕易入內的感覺。我一邊看著,一邊對雪芹說:“雪芹,你家那一幫子人都平安出來了嗎?”
雪芹說:“嗯,出來了!有的找到了,有的沒找到!有的說有意思,有的說沒意思!怎麼了?”
我慢慢地往前探去,感覺似乎走到了林子的盡頭。這時,我又發現地麵上居然有一些石頭,被人刻意地堆在了一堆兒,有的擺放得還有點樣子,有的沿著林帶邊兒,一直延伸到了霧裏。我往前走了幾步,眼前又出現了一片梯田。這梯田有意思極了,種滿了水稻,另一邊則種著蔬菜,還有一塊種著不認識的苗兒。突然,我定住了腳步,我似乎看到了有個人正在梯田之上忙碌,看不清楚,但是確實有人。
小先說:“嗬嗬,瑉哥,咱們上去吧!還真有人!”
我說:“別急!記得咱們怎麼上來的嗎?沒那麼容易!慢慢來,先繞一繞看看!”
我往右邊走了走,地方相對還算開闊。但是我心裏卻嘀咕起來,如果說這外圍要比中間高,那這一塊又是怎麼回事,它明顯比周圍高啊,可遠山上麵怎麼就看不到呢?這塊地方如果說不是墳頭,那又是什麼呢?還有那石獅子和這碼放整齊的石頭,這些說明了什麼?這百歲老人不會這麼隨意擺放的。前麵看到的東西我雖然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但是我至少知道解決的辦法是什麼,可是眼前的問題就讓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正在想的時候,眼前出現了一個上梯田的道兒。我愣了一下,就這麼簡單?!我站在道兒前,對他們說:“小先,你往左邊走走,羅璿,你繼續往右,看看有沒有別的道兒?”
兩人沒說話,分開走了。我看著這條道兒,筆直往上,明顯是人工造出來的,兩邊還有排水槽,雨水正順著排水槽,在往下流淌。
雨不知何時停了,四周連鳥叫聲也沒有了,但是煙火味兒卻有些大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小先和羅璿回來了,都說走了快一公裏了,沒有看見其他的道兒。
看來這條道兒就是唯一的了。我衝他們招招手,“我先上!你們……跟在後麵,有什麼情況千萬別衝動,人家可是前輩!”
小先和羅璿點點頭,雪芹則直接衝到了我的前麵。我衝上前,一把拉住她,低聲說:“我走前麵!這地方有點邪門,我覺得這人不是什麼善茬兒!”
一會兒,我們爬到了梯田上麵的平地兒,眼前出現了一棟屋子。屋子還挺大,頂部鋪著黃麥稈,牆上混合著麥稈碎兒和黃泥,有些脫落的部分,裏麵水泥的印跡也看得出來。這種外層能起到一定的保暖效果。隻是這屋子建得奇怪極了,是長方形的,但是一側卻要比另一側低矮一些,乍一看以為是偷工減料了。我正看著,屋後一個人過來了,穿了一件黃色的短袖衫,黑色的褲子,滿腿的泥。乖乖,這還不到穿短袖衫的時節呢,我要穿成他那樣,不感冒也得凍哆嗦了啊。那人一看見我們,愣了一下,隨即又慢悠悠地走了過來。我看清楚了,這是個老人,他頭發花白,皮膚黑紅色,沒有留胡須,皺紋卻也不多。他那炯炯的目光讓我一下子想到了我的爺爺,不過他看上去也就是五十來歲的樣子。他手裏扛著一個鐵鍬,走起路來,看得出身子十分硬朗。
他走近了,看了看我們,“能過來就喝杯茶吧!”
小先他們沒動,我也沒動。雪芹忙問我:“好奇怪哦,什麼叫能過來?我們不是過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