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咯噔,瞬間想起來真有這麼回事。

我勉強鎮定地說:“你說的是這個啊?我沒忘,對了現在幾點了?”

童桐說:“5點半。”

我拿出來一瓶鹽汽水,邊開瓶蓋邊說:“才5點半,還早。”

童桐說:“非非姐,是下午5點半。”

我一口鹽汽水噴出來,說:“我去。”

童桐說:“非非姐你趕緊轉換回淑女模式,不要每次一跟後期們相處久了就開始飆髒話。”

我說:“我靠我馬上就轉你趕緊定套衣服讓他們給我送過來。”

童桐試探道:“別是你現在還沒打扮好吧?你不是說你沒忘嗎?你昨天不還跟我一再保證不會忘嗎?我還在你電腦旁邊貼了個提醒小紙條,床頭也貼了個提醒小紙條,冰箱上也貼了個提醒小紙條啊!”

我據實相告,說:“我才睡醒。”

童桐崩潰地說:“又要進入緊急戰備狀態嗎?”

我說:“可說呢。”

搞攝影的人或多或少會有點怪癖,我的怪癖是一進工作室就六親不認,因此錯過了聶亦和我爸媽的會晤,也錯過了我爸媽和聶亦爸媽的會晤。但萬幸我有個生活助理,勤勤懇懇地充任媒介角色,在這種特殊時刻實現我和現實世界的溝通。

十天之內,很多事情都得到了解決,比如雙方家庭的意見都得到了統一,就等我出關之後去見聶亦的奶奶,接著訂婚。

聽說聶亦他奶奶聽了這個消息大為振奮,已經同意進行手術。關於這件事實在是外界有所誤會,聶老夫人的身體狀況並不像傳聞那樣糟糕,隻是需要做一個心髒支架手術。大概聶亦一直不交女友是老太太一塊心病,佛前發願說聶亦一天不交女友她就一天不進手術室。左右是要結婚,恰巧遇上我婚姻觀和他這麼登對,於是聶亦就幹脆地一步到位了。

這才是事情的真相。

童桐跟我彙報她私下打聽來的消息,說聶亦他爸對這門婚事倒是滿意,但聶亦他媽稍有微詞,不過因為他們家是他爸做主,他媽的微詞就被全家人忽略了。聶亦他媽,也就是聶太太,不大中意我做他們家兒媳的根本原因,在於她老人家心裏已經有了個候選,這候選的名字叫作簡兮。說是聶太太一個摯友的女兒,因為父母在她小時候車禍過世,唯一的親人隻剩下七十歲的姥姥,所以她和她姥姥一並被仗義的聶太太接到了聶家來住;她和聶亦一起長大,是聶亦的青梅竹馬。

童桐邊給我拉後背拉鏈邊替我著急:“非非姐,聶亦有個這樣的青梅竹馬,你就不擔心嗎?你怎麼就這麼淡定呢?”

我說:“有什麼好擔心的?有沒有聽過一句古詩:青梅竹馬難成雙,自古世仇成鴛鴦?你要說簡家和聶家是世仇我就怕了。”

童桐說:“這古詩……出自哪位古人的手筆啊?”

我說:“鄭丹墀女士。”回頭給她補充,“也就是我媽。”

7:30我到達S市醫院住院部,不幸遲到了整整一個小時,顯然聶亦不可能還在門口等我。

車開到半路時我就發現自己忘了帶手機,從而完全終結了先找到聶亦再讓他帶我去病房的可能性,隻好借住院部問詢處的電話打給童桐,問到聶亦奶奶的病房,然後去病區入口辦了探視證直接進去。

我在1105病房的門口駐足整理儀容,正要敲門進去,門卻從裏麵打開,T恤牛仔的短發女孩看到我吃了一驚,納悶道:“您是?”這姑娘短發微卷,像奧黛麗·赫本在電影《龍鳳配》裏從巴黎回到A國時的造型,非常漂亮精神。

我懷裏抱著一大捧花,說:“這是聶老夫人的病房嗎?我是聶非非,是來探病的。”

短發女孩看著我足足怔了三秒鍾,才輕聲道:“奶奶精神不太好,已經休息了。”

我說:“那我把花拿進去就出來。”

短發女孩遲疑了一下,側身將我讓了進去,又躊躇了一會兒,自個兒拉上房門離開了。

事情真是出乎人的意料。

本來以為這會是個短暫的探視,但進病房十分鍾後,我坐在聶亦奶奶的病床跟前,給她唱起了我自編自導的川劇樣板戲《哈利·波特進霍格沃茨》。

我嚴肅地跟戲癮犯了的老太太說:“因為就我一個人,所以鑼鼓鐃鈸和幫腔我都頂了,肯定跟真的沒法比,但有那個意思就好,您說成不成?”

老太太遺憾地說:“那麼伏地魔變臉今天也演不了是不是?”

我說:“川劇變臉得準備道具,下次我來專門給您排一段這個,今天先唱《哈利·波特進霍格沃茨》那段,那我開始唱了?”

老太太興致盎然地說:“你唱。”

我就開始唱了:

“況且況且況且況且況況且!

我,本是女貞路上一個平凡的小學生,腦殼上,有個洗不脫的閃電疤痕。

波特是我的姓,哈利是我的名,哈利·波特呀嘛,是我的姓名。

(幫腔)哈利·波特呀嘛是你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