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後我有一個星期的休假。
童桐給我定了6月10號飛印尼的機票,這次的東家是《深藍·蔚藍》,過去給他們拍一個南緯6度的特輯。
目的地是一座私人島嶼,叫Viollet島。說島主是雜誌主編的朋友,一個英國房地產商人,因為妻子喜歡,所以買來這座島嶼開發成私人度假村,以妻子的名字命名,專門接待朋友。
攝影助理寧致遠先過去進行前期準備,雜誌方麵也派了專欄編輯和助理過去協助。
寧致遠從印尼大老遠給我打電話,說器材和設備全部就緒,船由島主讚助,原本擔心V島上沒有本土居民,找不到對本地水域熟悉的潛伴,沒想到V島附近有個旅遊大島,當地的潛水教練很多。
那天是星期天,我對寧致遠大周末還不忘工作表示了敬佩和讚美,他在那邊問:“這兒特別好,天藍藍海藍藍,還有白沙灘,要不你早點兒過來?童桐不是說你最近也沒什麼事兒嗎?為什麼非要10號才過來?”
我說:“來不了,我這邊約了9號晚上跟人訂婚。”
剛掛掉寧致遠的電話,又接到康素蘿的電話,語氣凝重地跟我說她要換個遊戲名,讓我幫她重新起一個。
我問她:“你之前在遊戲裏都叫什麼?”
她說:“喵哆哩,但這個太過幼齒了,這次我想起個清新脫俗又古典的,而且特別,絕不能和人重名,當然在以上條件都滿足的情況下,再帶有一點點幼齒的萌感也不錯。”
我思索片刻,說:“那就叫清脫古吧。”
她說:“聽起來有點像個蒙古名字,有什麼深刻的寓意嗎?”
我說:“清新、脫俗、古典,三個都占齊全了,而且夠特別,別說找遍你們遊戲,我保證找遍全亞洲的遊戲也找不到有人和你重名。”
她思忖片刻,說:“清脫古,這個名字念起來的確挺順口,但是,幼齒的萌感在哪裏呢?”
我考慮了一下,說:“那就叫喵哆哩·清脫古。”
這一陣我的確挺閑,除了處理類似以上的事務外,還去醫院看了兩次聶亦的奶奶,如約給老太太表演了伏地魔變臉,還給唱了個四川話版的《謝謝你的愛》。
拜別老太太的第二天,我給聶亦發了個短信,告訴他8號以前我會待在隔壁D市陪姥姥姥爺,8號晚上回來,咱們訂婚日當天再見。
三十秒後收到他回複:“6號謝侖的婚禮你不去?”
S城謝家的謝侖聽我媽說也是個傳奇人物,具體怎麼個傳奇法我沒認真聽,因為我感覺我也夠傳奇的,大家同為傳奇人物,要保持身為傳奇的孤獨感,彼此不用了解那麼深。
謝家長子成婚,據說婚禮規格極高,S城獲邀賓客寥寥,要麼是名流要麼是巨賈中的巨賈。我們家雖然跟“名流”和“巨賈中的巨賈”八個字都不太沾邊,也能得一張請帖,我爸猜測純粹因為我們一家子都是文化人。
我跟聶亦說,我爸我媽會去,我這兒10號就得飛印尼,又是兩三個月回不了國的節奏,這個時間還是陪陪老人家合算,我就不去了。
隔了五秒鍾,他回了個好字。
原本以為這事兒到此已告一個段落,結果6號早上接到聶亦身邊褚秘書的電話,跟我說:“Yee的酒量糟糕到簡直沒酒量,今天謝少的婚禮他是首席伴郎,勢必要幫著擋幾杯酒,喝醉的可能性在百分之六十以上。雖然我讓小周隨時看著,但要是Yee真喝醉了,您知道這樣的場合,一個生活助理可能沒法將他順利帶回來,所以我私自給您打這個電話,希望您……”
我剛咕嘟咕嘟喝完一杯蘋果汁,心情無比平靜地、循循善誘地跟褚秘書說:“要是聶亦真喝醉了,就算在謝侖家住一晚其實也沒什麼嘛,我的政策是盡可能不幹涉他,就算有了我這麼個女朋友,也要讓他感覺到生活是多麼地自由。”
褚秘書沉默了兩秒鍾說:“實不相瞞,謝少有個妹妹,一直對Yee ……”
我也沉默了兩秒鍾,我說:“當然了自由也不是絕對自由,我馬上回來。”
但那天高速路上連著出了好幾起小車禍,堵車堵了足有四個多小時,進S城時已是華燈初上,我開車直奔美容院,童桐已經拿著晚禮服裙在那邊待命。
做頭發時康素蘿打來電話。最近我和康素蘿見麵少,她基本每天給我一個電話,要是對男生也能有這樣的勁頭,別說交一個男朋友,同時交一打男朋友我看都不在話下。
康素蘿劈頭第一句話就是:“非非,我看到你們家聶亦了,活的哎,穿禮服真是有型到爆,比新郎帥多了啊!不過你怎麼沒來?”康素蘿她爹是本市父母官,謝家忘了請誰也不會忘了請他們家。
第二句話是:“好像挺多人都知道聶亦有女友了,他沒出現前好幾個我不認識的女的在談這事兒,都說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把這朵高嶺之花摘到了手。”
第三句話是:“我本來期待你倆能跟偶像劇似的手挽手來個華麗出場的,結果居然沒看到你啊,你知道我有多失望嗎?”
我說:“不是昨天跟你說過了嗎我在我姥姥家。”
她立刻教訓我:“要我就立馬從姥姥家滾回來,那可是你男神,你上點心成不成?聶亦身邊可不缺女伴,你看你沒來吧,立馬就有人補上了你的位置,今兒跟在聶亦身邊的那個女生我看就挺不錯,梳一個赫本頭,笑起來又甜又開朗,大家都以為那就是他女友呢,有幾個對聶亦交女友這事兒挺不服氣的千金,一看那女生長那麼漂亮像是也服氣了。”
聽我沒反應,她歎著氣安慰我:“算了你也別太擔心,我幫你看著點兒聶亦,咱倆什麼關係,我在不就等同於你在嗎?”
我說:“我已經滾回來了。”
她說:“啥?”
我說:“我已經滾回來了,從我姥姥家。”
她一愣,不知哪來的氣勢:“那你趕緊再滾一滾滾到這兒來啊,你還在哪兒磨蹭個什麼勁兒呢?”
我說:“喵哆哩·清脫古同誌,我開了八小時車,給我把菜刀我就能立刻去演《飛越瘋人院》,我不得拾掇拾掇再過來啊?!”
她的氣焰立刻泯滅了很多,小聲說:“哦,非非,那,那你快點過來,我等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