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有情未必終老(2 / 3)

小島上,她們並肩而坐,氣氛是從未有過的和諧。

沉默良久,她看著她喊;“尹安。”

“我想,你叫我遲小米更好。”

“在那場車禍中,其實我想,尹安就已經死了一半。”

沈繁畫怔怔的看了她片刻,隨著她的目光看向了盛開正好的荷花池,對於她,忽然間,看不懂了。

半響後,她問;“這兩年,你和他過的還好麼?”

沈繁畫輕笑兩聲,反問著;“你呢?過的好麼?”

她點點頭,她接著說;“這兩年你不在他身邊,卻一直在他心裏,我一直在他的身邊,卻不在他的心裏。”這樣,算是好還是不好呢?

可時過境遷,如今的她不恨她了,感情的事,從不由人。她卻突然看著她,十分認真的問;“那你還會不會繼續在他的身邊?”

沈繁畫笑起來,嘲諷的問;“你擔心什麼,你一直在他的心裏,從來都是。”

以為已經想的透徹,以為心已經足夠堅定,可這樣的話即使由一個毫不相幹的人說出來,心也會有短促的疼,手指彎起,抵住手掌,她說;“沈繁畫,我希望你一直呆在他的身邊。”

說的十分認真,說的十分艱難。

沈繁畫詫異的看著她,隨即笑起來,譏諷的問;“兩年,你變心了麼?”

她亦不解釋,挑起嘴角,笑容有些苦澀,做了個深呼吸,她說;“沈繁畫,我想,你愛他定不比我少,自今,我才明白,其實老爺子是對的,你是最適合他的。”沈繁畫並不明白。

“那早在兩年前,你為什麼不放棄。”她問。

問完了後,又覺得自己的愚蠢,搖搖頭,語氣淡然的說;“安,我自問愛的絕對不比你少,無奈的卻是他隻愛你。十五歲那年,是我和他第一次相見,在一場酒會中,人群中,我第一眼就看見了他,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十五歲的孩子,能懂什麼,可當時我就確定自己要他,酒會中間他立場,我跟著他離開;

林家的後花園,有一個巨大的遊泳池,當時他就坐在遊泳池邊上的方桌旁,我隱在小花園裏看著,找不到過去的理由,又不想失了女孩子的矜持,就在我很苦惱的時候,從後門闖進來幾個人,操起棍子就打在林陌的頭上,然後把他推進了池子裏,當我反應過來跑過去時,池子裏的水已經快被染紅了,我大聲的喊救命,心裏慌的不得了,想回去找人,卻又怕等不到那個時候,那個時候,心裏的念頭很堅決,就是他一定要活著,於是我就跳進了池子,十五歲的我即使懂水性又能怎樣呢,隻能拚命的拖著他,怕他沉下去,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躺在了醫院,第一句問的就是他怎麼樣了,後來,林家老爺子就找到了我爸爸,要我們訂婚,說很欣賞的我的聰明和魄力。”

一口氣說完這些,心裏還是十分的苦澀,那麼小的年紀,就認定了他,這麼多年,他卻始終沒有放她在心上。恨,怎能不恨。兩年的時間,不長,也絕不短,尤其是用兩年的時間花盡心思在一個人身上。人生有多少個兩年可以這樣不顧一切的勇敢呢?

尹安也沒有想到沈繁畫怎麼會和自己說這些,想起當初敵對的情景還曆曆在目,那時一定想不到,兩個情敵會坐在一起心平氣和的談話。

“可是,再聰明又怎樣,再有魄力又怎樣,最後他不還是愛上了你,不漂亮,不聰明,甚至很像一棵野草,卻是這樣的野草在他心底種植的這麼深。”語氣裏有淡淡的譏諷。

突然看向她的目光越發灼熱,問;“你可知道,這兩年,他幾乎拚盡全力要掌控林家,其中原因,想必不用我說,但你不知道的是,他為你曾差一點廢掉一隻腿。”

也正是這樣的決絕和堅定,讓她看清楚了自己的位置。他的心裏,隻有她。心髒抽緊,幾乎不能呼吸,一口氣硬生生的憋在心底,悶的生疼。

看吧。他們總是受傷。是為彼此。

“他的成長很是迅速,即便連老爺子也沒有料到,五百多天的時間,他幾乎可以掌握林家一半的生意,想日後好以此和老爺子談條件,一切還是因為你。”沈繁畫苦笑。

明明已經放手了,明明已經看透一切,可此時,心怎麼還是會疼,像是被無數的針碾過,是細碎卻密集的疼。

那日,賓客喧嘩,天甚好。

她盛裝出席。

早在此前,老爺子已經背地裏告知她,借那日的酒會,讓林陌和她把婚禮暫且辦了。

十九歲的年齡,是有些早,而較之她這些年的心,絕不早。

酒會上,他亦是一身正裝出席,眉梢眼角,莫不是絕代風華,她看的清楚,廳裏的女生都偷偷的打量著他,心裏越發的開心,這樣一個男子,是她的,是她的。

一番客套後,老爺子走上台,目光掠過她,在台下,她手掌裏是一片冰冷的汗液。

老爺子說;“趁今天的酒會,林某就再次宣布一件事情,眾所周知,林家的獨子林陌,如今已算正慢慢接受了林家的生意,今天呢,也算是他的婚禮典禮,一時興起,會場並沒有所做布置,大家就權當先見見我的媳婦。”

她看見他眼眸半眯,嘴角微揚。然後,朝台上慢慢走去,經過她身邊時,無意一瞥,卻寒意逼人。

台下是瘋了般的議論。

他從容不迫的看了眼退讓至一旁的老爺子,說;“事先不知道父親的意思,所以沒有帶女朋友過來,不過他既然說先認識,那再次告訴大家也無妨,我林陌的未婚妻,是沈家的二小姐,尹安。”

她怔住,甚至不敢呼吸。怕錯聽了他最後的話。就連一向沉穩的老爺子都變了臉色,沒有想到,他竟然敢公然抵觸他。

台下議論開來。

沈家隻有一女,叫沈繁畫,在十五歲時便和林家的獨子訂了婚約,如今,怎麼變了?

賓客提早散盡。

老爺子沉聲問;“誰許那私生女進我林家的門,又是誰許你自作主張。”

他臉色不變,眉眼輕促,不緊不慢的說;“她是我林陌的妻子,我認便可,再者,自作主張的是你。”如今的他,褪了兩年前的青澀,變的越發沉穩,內斂。

老爺子的迅速出手,他卻更快一步退了回去。厲聲問;“如今不比當日。”

繼而輕笑著說;‘你是生意人,自是最會算帳,不妨和你說,在林家對外的貿易生意有八分之八十在我手裏,你若不要,也無妨,你若要,就以此換一個尹安。

雲風幾十年,最後落得和自己的兒子談條件,老爺子氣極,一揮手,有數十人從後台出來。

林陌冷笑,目光環視一圈,眼底是堅決的,堅決到決絕。

他問;“要我的命麼?”

老爺子冷哼兩聲,緩緩說;“要你的命作甚,敢和我談條件,那就先讓我看看你的實力吧,單是會做生意有什麼用?”這個兒子,的確優秀。卻有軟肋,他必先看過他的能力,才能有所抉擇。

她在一旁,心驚肉跳,平日裏雖知道他伸手不差,可麵前是數十人,且都正直壯年,手裏有握有一根細長的鐵棍。

來不及多想,他已經開始了。

她隻覺得眼花繚亂,看不清楚他是怎麼打鬥的,隻看見他白色襯衫上的血跡越來越多,胳膊上,後背上都有了傷痕,促目驚心的紅。

而地上睡倒的人也逐漸加多,他的目光至始至終的堅決,波瀾不驚。

再看時,他手裏多了根棍子,身後隻有兩人,可她看得出,他就快要體力不支了,臉色蒼白,整個身上,無一不是傷痕,卻每下手都是十分的力。

聽見他發出沉悶的聲音,她捂住心髒,看他單腿半跪在地上,目光血紅。還有一人在他身後,情況也不比他好多少,看見棍子從眼前掠過,她不多想就衝了上去,攔下那棍子。

“從此,我不再是你的未婚妻,我是沈繁畫,和你無關,和你林陌毫無關係。”她忍住喉嚨的疼痛,大聲的喊叫。整個心髒被碾碎成一片,疼的無以複加。

她以為她隻是要他,最終的目的隻是要和他在一起,可是,當他滿身傷痕,半跪在地上,目光依舊堅決時,她就知道自己投降了,她輸給了自己的心,她沒有辦法看他就這樣倒下去。

為另一個女生。

她不要他了,隻要他好好的。原來,她愛的比想象的要多。

“你的人隻剩下一個,如果加上你是一對,即使我廢了一條腿,也絕不退讓。”他的目光掠過她,陰狠的落在老爺子身上。他堅韌的意誌力,是讓他詫異的。

不說一句話,他若有所思的看他一眼,然後走出去。

他笑了。

她走過去,艱難的扶起他坐在沙發上,哭著問;“為了她廢掉一條腿,值得麼?”

他目光平靜,柔聲反問:“為了並不愛你的人耗了所有的心思,值麼?”可能在那一刻,他對她有了絲憐憫,連語氣都變的溫柔了。

她的哭的不能自製。值麼?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仿佛已經習慣去愛他。從十五歲那年就這樣,可如今她放棄了,她做不到無動於衷的看他這樣傷痕累累。

最後,還是為他。她從來不覺自己是個心軟且善良的人,可愛上了一個人,再多的高人指點,仍是走投無路。

“我們都太有心思,所以在一起會累,處處算計,何必呢?你會更需要個全心全意隻想對你好的人。”他仰靠在沙發上,眉眼轉柔。

是因為想到了那人。深深做了幾遍深呼吸,才走出那天的故事,她看著安,說;“他這樣愛你,不是麼?”

是的,他這樣愛她。她理所應當感到開心,並給與同等的感情,可是,心裏卻極其沉重,沒呼吸都會感到劇烈的疼痛。

“你瞧,在他受到傷害,在他最需要我的時候,我並不再,且毫不知情。”安仰起頭,怕一不小心,眼淚就會掉下來。

一個人獨自撐過最難熬的時刻,那感覺,她懂得的。

“就像我在最需要的他的時候,他並不在我的身邊。”她說,那些深刻的疼烙在心底,日益漸深,不見傷口,疼,卻是清楚的尖銳的。

她語氣裏的嘲諷和痛楚,沈繁畫不懂。

“沒有人知道,我一個躺在醫院裏流產時的孤獨,血從身體裏大量的流出來,那種恐懼,讓我連做了一個星期的噩夢,夜不能眠,隻有我一個讓你,疼著,哭著,然後睡著,每天就這樣重複。”安的聲音突然變的很空曠,悠遠,雙臂環抱住自己,整個人看起來顯得十分的瘦弱。

沈繁華詫異的看了她一眼。流產,一個人。

那樣的事情,發生了一個十七歲少女的身上,的確是一件不小的事情。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連許慕辰也沒有,事情過去了,再說也沒有什麼意義了。”尹安說,聲音漸漸模糊起來。事情發生了兩年了,可每一次想起來,顫栗感仍舊直抵心尖,久久無法平複。

車禍後的第二個星期,她就醒了,其實,那時她並沒有失憶。後來醫生告訴她,肚子裏有了一個小孩,準備怎麼做,能怎麼做呢,林陌已經走了,悄無聲息,若不是醫生交給她一個存有大筆錢的存折,她幾乎都要覺得那場逃亡是夢幻一場。

孩子自然是要做掉的,整個過程,醫生和護士對她都是很冷漠,不屑的,想來也是,小小年紀就懷了孕,除了一張存折外,身邊沒有一人,大家都自然的認為她是做了小三。可她寧願自己是做了小三,至少心裏會好受點。

可她懷的是自己心愛的男人的孩子,那個男人不在,她隻有殺掉孩子,那時,她是恨林陌的。他怎麼就能這麼放心的走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