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3)

急診科值班護士抬頭一看見他們倆,並沒有阻攔,隻是朝走廊盡頭指了指:“32床和33床。”

兩人道了聲謝,便順著走廊朝病房走去了。迎麵卻冷不防和一個戴著棒球帽和口罩的年輕男人撞了個滿懷,這次來醫院,童小川本來就是勉強出來的,這下更是被撞得頭有些發暈,剛要開口責問,李海不容分說趕緊拖著他走了,而那個年輕男人也沒有生氣,隻是若有所思地停下腳步,咳嗽了兩聲,看著兩人的背影消失在了自己剛走出的大病房門口,這才轉身快步離去。

急診科的病房分為兩類,一類是ICU重症監護,另一類,則是屬於需要留院觀察的病號,病情相比之下就不會那麼嚴重。32和33床所在的病房是個大通鋪,房間裏總共有六張病床,每張病床之間都用粉紅色的帷幔隔開。此刻,一位女警正坐在32和33床之間的看護椅子上,見來了人,便趕緊站了起來,童小川示意她陪著方麗,自己則和海子一起來到吳嵐的病床前。

吳嵐沒想到童小川會大白天的沒打招呼就帶人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所以有點猝不及防,沒有來得及把自己還在編輯的平板塞到枕頭下,被對方逮了個正著,不免就有些尷尬,隻能乖乖地交給了他。

童小川皺眉,神情嚴肅地伸手拿過平板,上麵正是淩晨案件的一篇還未完成的新聞通報。說到文筆水平,童小川還是挺佩服吳嵐的,文筆犀利且用詞簡練到位,再配上那恰到好處的一手現場相片,不得不說這將是一篇足夠吸引人的第一手案件追蹤報道。

“怎麼?這是我的工作,違法了嗎?”吳嵐高傲地昂著頭顱。

童小川一聲不吭地讀完了每一個字後,點點頭,又查看了文檔部分,確認吳嵐已經把所有在現場所拍下的相片資料上傳到了這部平板上後,便把它遞給了身後站著的海子:“收起來,暫扣為本案相關證物,回去給她開個收據,抬頭寫安平市日報社總編輯室。”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吳嵐怔住了,她還從未見過童小川如此果斷決絕地對待自己,“這可是我的工作!”

“這也是我的工作!謝謝你為我們警方提供了大量第一手案發現場的相片,這也是身為公民的你應盡的義務和職責。不過,吳小姐,請你放心,我們警方會負責保證你的平板電腦完好無損,在案件完結後,也會通知你憑收據前來公安局相關部門取回證物,並且會在三個工作日之內把證物交還與你。”童小川就像在背一篇早就稔熟於心的演講稿,語速飛快卻不帶任何感情。

“你好虛偽!”吳嵐愣了半晌,回過神來不禁咬牙切齒地瞪著童小川。

童小川想了想,平靜地說道:“最後,我正式通知你,吳嵐小姐,如果在案子最終結果出來之前,你再發出任何未經證實的相關報道的話,我會建議死者家屬對你進行單方麵的法律上的名譽正式求償。”

吳嵐聽了,不禁語塞,臉漲得通紅。因為說到底,這件事上她確實不占理。

見此情景,一旁的海子有些尷尬,剛想開口試圖緩和一下氣氛,卻被童小川用犀利的目光製止了,便隻能灰溜溜地跟著他來到了隔壁方麗的床邊。

女警趕緊讓出了位置,童小川便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方麗的狀態看上去要比精神抖擻的吳嵐差了很多,她雙手纏著繃帶,脖子上有淤青,嘴角也腫了。斜靠在枕頭上,一臉的疲倦。

“你好,方小姐,我是市局刑偵的童小川隊長,負責柯誌恩的案子,有些情況想和你了解一下。”童小川說道。

方麗點點頭。

“方小姐,我很理解你此刻的心情,我會盡量減少問話時間,謝謝你的理解。”童小川認真地看著方麗毫無血色的臉,輕聲說道,“請問,柯誌恩和你是什麼關係?”

“我們準備在今年聖誕節結婚。”方麗的目光有些黯淡,“下個月周年活動後,我們本打算去巴黎……”

“他,和你之間,有沒有過什麼言語上的衝突?我是指平時。”童小川耐心地問道。

“沒有,他對我都很好,每次都忍讓我,”說到這兒,方麗抬頭看向天花板,似乎是在竭力不讓自己眼中的淚水流出來,“警察同誌,你不會明白的,會做音樂的男人,個性都很溫柔體貼。”

童小川暗暗歎了口氣,接著問:“方小姐,我知道現在提起昨晚的事兒,對你或許是不太好,但是,我們警方想盡快給柯誌恩的家人一個正式的答複,畢竟他們的親人以這麼一種讓人無法理解的方式離開了人世,作為警方,我們就必須排除掉一些不必要的因素。所以,請見諒。”

方麗聽了,又一次點頭,嘴角擠出了一絲笑容:“沒事的,警察同誌,有什麼盡管問便是。”

“請你盡量詳細地講一講昨天事情的整個發生經過。”童小川在膝蓋上攤開了自己的筆記本。

方麗略微思索後,緩緩說道:“因為下個月,大劇院就要進行一年一度的周年演出活動,作為在業內頗有名望的誌恩自然就成了周年活動的重頭戲,他不止要負責整個活動的專屬背景音樂的創作和調音工作,同時,這也是他蟄伏整整一年後,第一次推出他個人的代表作品,在業內是影響非常大的,所以媒體報道方麵就不能有半點含糊,我認識吳主編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對她的個人業務能力和豐富的媒體人脈資源是非常有信心的,所以,在臨出片的前一晚,也就是昨晚,大約九點的時候,我就電話通知了吳主編前來大劇院,準備在誌恩工作全部結束後,對他進行一個私人專訪,這樣,等大劇院開始對外宣傳這個活動時,我們的專訪錄影也就可以在媒體平台同步播出了。”

童小川不解地問道:“是臨時通知的吳小姐嗎?”

“是的,也可以這麼說,因為誌恩的工作,並不是完全固定時間的,有時候還是要靠靈感,而昨天直到下午大約八點多的時候,我才聽誌恩說,作曲方麵他完工了,隻需要再做最後一步的電音混合處理就可以了,我就在那個時候通知了吳主編,在征求過她的意見後,便約定了半小時後到大劇院二樓調音工作室來。”

“那……隨後發生了什麼?”

方麗微微皺眉,似乎是在努力回憶,接著,她便輕輕歎了口氣:“本來,一切都還好,還很正常,誌恩工作真的很努力。可是,他突然,突然對我說——不對啊,這音樂怎麼突然變了。”

童小川頓時緊張了起來:“接著呢?”

“他就把耳機摘下來,遞給我,說——你聽聽,曲子怎麼突然變了,怎麼會有古典音樂?我聽了一會兒,確實是。”

“那你還記得是什麼曲子麼?”

方麗回答:“是首鋼琴曲,有點像肖邦的唯美浪漫主義風格,隻是我聽得太短,研究的也不多,不像誌恩那樣專門搞音樂的,後來,我就把耳機還給了他,他就接著工作了。我們誰都沒把這個當回事。”

“那時候,吳嵐來了麼?”童小川問。

“我沒注意,因為誌恩工作的時候,除了我在他身邊,別人都會被請出去,並且調音工作室的門都是關上的,玻璃也是隔音的,所以即使吳主編來了,她也不得不在外間等待,這些,我都在電話中告訴她了。”方麗小聲說道,目光中有些迷茫。

“那他又是如何對你襲擊的呢?”

“事情是突然之間發生的,他有些煩躁不安,我想,那可能是因為創作的過程中遇到了瓶頸吧,應該很快就過去的。我坐在他身邊用手機編輯明天要發出的微信公眾號文章,就在那個時候,他突然粗暴地摘下了耳機,重重地把它丟在了主工作台上,然後嘴裏喃喃自語。我正感到奇怪,因為主工作台對於誌恩來講,是至關重要的設備,除了是他自己,任何人想要碰這個工作台都是不可能的事。這時候,還沒等我做出反應,誌恩就突然朝我撲了過來。”說到這兒,方麗不由得閉上雙眼,“我忘不了他臉上陰森可怕的表情,我本能地躲閃,躲閃……可是最終,他仍然把我控製住了,因為,因為我看到了他右手上拿著的那把小刀,我隻能放棄抵抗。”

童小川心中一動,隨即掏出手機,翻到那把鋸齒刀的相片後,便出示給她看,方麗點頭:“誌恩平時喜歡戶外登山活動,這把刀是年初,我們一起去瑞士旅遊的時候買的,他非常喜歡,一直隨身帶著。真沒想到……”

童小川輕輕歎了口氣:“方小姐,請節哀。能再跟我說說接下來發生的事麼,尤其是他提到過的人的名字。”童小川小心翼翼地給她做了言語上的暗示。

方麗不解地看著他:“警察同誌,誌恩雖然對我做出了反常的舉動,這些我都能理解,因為在這之前,誌恩整整工作了兩天兩夜都沒有休息,人精神緊張了,就必定會有反常之舉。可是我真的不明白他最後所說的那句話。”

“什麼?”

方麗的聲音微微顫抖:“他就這麼直直地盯著我的眼睛,原話是——請告訴章桐,我們之間的遊戲還沒有真正結束。然後,然後他就把刀轉向了自己的脖子,就這麼當著我的麵,是的,當著我的麵,笑著,用刀割破了自己的喉嚨……”

看著情緒逐漸激動的方麗,童小川知道自己不適合再繼續問下去了,便和海子告辭,走出病房。在走廊裏,他卻停下了腳步,衝著仍然在病房內的女警招了招手,等她出來後,便一起來到走廊僻靜處,童小川神情凝重地問:“你在現場見到方麗時,第一印象是什麼?”

女警想了想,答道:“整個人糟透了,她從現場出來的時候,滿臉滿身都是血汙,我不得不用紙巾給她擦洗了半天……”

童小川一皺眉:“擦之前拍照了沒有?”

女警搖了搖頭。

“你是蠢還是瞎?我跟你們說過多少次,案發現場的證物不單單指那些不會開口的東西,活人,也包括在內,尤其是這種綁架案中的受害者,她身上的每一件東西,都是重要的物證,包括她的那張臉,你明白嗎?”童小川冷冷地說道。

女警被訓斥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那些紙巾現在在哪?”

“還在,應該還在大劇院門口的垃圾桶裏。”女警有些慌了。

童小川揮揮手讓她走。

身邊的海子見狀,忍不住小聲嘀咕道:“童隊,你也太狠了吧,她或許並沒有意識到案件的重要性吧。”

童小川看了他一眼:“如果嫌我罵得太凶,她就別當警察。”說著,他一邊快步走出醫院,一邊掏出手機撥通了痕檢高級工程師歐陽力的電話:“歐陽,你們還在大劇院麼?”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陣嘈雜的金屬電流幹擾聲,不知道是誰無意中觸動了大劇院中的喇叭,童小川迅速把聽筒遠離了自己的耳朵,自從昨晚的宿醉後,他的腦子裏便再也不想聽到這些刺耳的噪音了。

很快,歐陽工程師略顯沙啞的嗓音便在電話聽筒中傳了出來,顯然他開了免提,所以講話的聲音不得不用吼的腔調:“是童隊啊,找我有什麼事嗎?”

“你現在還在不在大劇院?”童小川勉強湊近了話筒一點。

“當然在。”老頭兒果斷地說道,“我和小九同學沒那麼快收工。”

童小川在警車邊停下了腳步,他看了一眼海子,示意他接著開車,然後便鑽進了駕駛室:“想請你幫個忙啊,就是大劇院門口的那兩隻大垃圾桶,環衛部門的人應該還沒有那麼快去收拾吧?”

“這個嘛,倒是沒有,不過即使他們環衛所的人過來,警戒線內的東西,也不會讓他們碰的。你問這兩隻垃圾桶幹嘛?”歐陽工程師問。

“裏麵的垃圾,通通帶回局裏去,交給章主任,告訴她,找帶有血漬的紙巾,比對死者柯誌恩的血跡樣本,同時提醒她受害者當時所處的位置與死者是麵對麵,距離非常近。”童小川語速飛快地說道。

“沒問題。”歐陽工程師很快掛斷了電話。

警車開出了急診科大院,這時候,因為過了早高峰,路麵上的車流也變得通暢許多了。海子一邊開著車,一邊偷眼瞧著身邊的童小川:“童隊,你在想什麼呢?”

“方麗。”

“她怎麼了?”

童小川並沒有馬上回答這個問題,隻是伸手從兜裏往外摸了老半天,結果卻隻掏出了個空了的煙盒,愣了一會兒,回過神來後便哭喪著臉把它朝儀表盤上一丟,接著就斜靠在椅背上,看著車窗外似乎永遠都沒有盡頭的路邊綠化帶,想了想,小聲嘀咕道:“你難道就不覺得她太冷靜了麼?”

海子點頭:“這倒是,童隊,要不是親眼見過那現場相片,我還真難以相信一個年輕女人會這麼鎮定,案發時,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戀人就這麼在自己麵前觸手可及的地方給活生生地抹了脖子不說,還鮮血糊了一臉,這過去還不到十二小時的時間,所說的話居然就沒有一個帶停頓的地方,哪怕連個小語病都找不出來,仔細想想,確實也太可怕了。”

童小川沒有說話。此時的他心事重重。

等紅燈的時候,臨近一輛牧馬人上傳來了天氣預報的聲音,“……午後起陣風7到8級,傍晚前後我市局部地區有小範圍降雪……”

天空陰沉沉的,一絲風都沒有,空氣似乎停止了流動,卻冷得徹骨。

3

安平市公安局刑科所實驗室,章桐推開玻璃門走了出來,順手摘下口罩,任其掛在胸前,邊走邊低頭看手中剛打印出的兩份檢驗報告。

紙巾上的血漬DNA樣本與死者的樣本比對結果是相吻合的,也就是說,直接證實了案發當時,死者用刀在自己脖子上留下那道長12.8公分的環狀切口時,方麗確實就處在她所說的位置上。而且那柄鋸齒形小刀上雖然沾滿了死者的血汙,但是刀柄上卻隻有死者一個人的指紋,表明最後緊握那把刀的人,就是死者自己。這麼看來的話,柯誌恩的死亡原因是‘自殺’無疑了。

可是章桐心裏卻總感覺到有些莫名的不安,直到她走下樓梯,轉過走廊,一眼就看見站在法醫辦公室門口的李曉偉時,腦子裏這才閃過了一個念頭。

她便幾步上前,來到李曉偉身邊,不等他開口,直截了當地就問道:“告訴我,什麼樣的狀況下,我們人才會有勇氣用一把這麼長的刀當著自己戀人的麵割開了自己的喉嚨?”

說著,章桐便順勢比劃了個切割喉嚨的動作,並且強調傷口很長很深。李曉偉吃驚地看著她:“你確定他當時的腦子是清醒的?”

章桐從工作服的另一個口袋裏摸出了那張毒物檢驗報告,遞給李曉偉,一臉的無奈:“至少我們沒有從他的生物檢材樣本中檢驗出任何毒物或者麻醉劑的殘留。”

李曉偉來回把報告讀了兩遍,這才把它還給章桐,沉吟片刻後說道:“那你老實告訴我,上次在你家中,我襲擊你的時候,我的精神狀態是什麼樣的?”

章桐雙手插在工作服裏,認真地看著李曉偉,一字一頓地說道:“你隻想殺了我。”

“可是你也知道我絕對不會那麼做的。”李曉偉急了。

“但是你就是那麼做了,你幾乎真的要了我的命,不過,就差了那麼一丁點兒罷了。”章桐看著李曉偉的目光就仿佛要直接看透他的內心世界,右手抬高,食指和拇指在空中比了比。

見此情景,李曉偉心裏未免有些發虛,他趕緊把目光移開,尷尬地嘿嘿笑道:“你知道我當時是被人催眠了的……”

“但是你就是這麼做了,這是事實,如果不是我家的狗救了我的話,你或許就真的得逞了,後悔都來不及的。”章桐果斷地說道,她順手推開了辦公室的門,走了進去。

李曉偉頓時慌了手腳,趕緊跟了進去:“可是,你聽我解釋,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那麼做的,你可千萬不能誤會我啊。”

章桐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長長地出了口氣,搖搖頭,道:“哎呀我的李大神棍,這可是你問我的,我當然就說實話了,你也不用急得跟什麼似的,再說了,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我真要計較的話,你就不是坐在這裏這麼簡單了。”她伸手朝自己麵前的椅子上指了指,示意李曉偉可以坐下,這才接著說道,“不過,話說回來,我還真的懷疑死者柯誌恩可能真的就是當初你的翻版,不一樣的地方隻在於這次他殺了的,是他自己。”

“在案發現場的時候,我曾經聽到過那段曲子,所以,我就把網安大隊的鄭文龍高級工程師叫去了,不管怎麼說,一切都以他那邊的音頻資料分析結果為準吧。”

李曉偉聽了,點點頭。

“你今天來找我有什麼事嗎?”章桐問。

“哦,給你鑰匙,還有丹尼,走之前我給它換了新鮮的狗糧和水,應該是可以撐到你回家了。”李曉偉從牛仔褲口袋裏摸出了一把綁著個心形掛件的鑰匙,放在了章桐麵前的辦公桌上,“掛件很漂亮,是自己手工做的吧?”

章桐的目光中閃過一絲陰影:“是我父親送給我的,已經有些年頭了。”

多少聽說過章桐父親的事,李曉偉知道自己不便追問,隨即站起身來剛要告辭,門外走廊上響起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很快,開著的門口便出現了鄭文龍門板一樣的健碩身形:“謝天謝地,兩位醫生都在啊,這太好了,”他邊說邊衝進了房間,徑直來到顧瑜空著的位置上坐了下來,劃開手中從不離身的平板頁麵,隨即把平板遞給章桐,“章主任,你們看,這是什麼?”

“我隻知道這是一幅音頻圖,卻看不出有任何異樣的地方。”章桐搖搖頭。

“沒錯,這的的確確是一幅音頻圖,但卻是一幅不普通的音頻圖,因為它經過了特殊的音頻格式轉換,而且這種轉換方式是經過精心計算的,”說到這兒,他擺了擺蒲扇一樣的大手,“但是它卻有個疏漏的地方。”

李曉偉聽了,頓時來了興趣:“我看過很多有關密碼的小說,難道說這家夥在這段音頻裏留下了什麼記號?”

話音未落,鄭文龍呆住了,他沮喪地看了李曉偉一眼,搖搖頭,歎了口氣:“李醫生,沒那麼簡單的,如果隻是照你所說的那樣的話,那就是桌上擺個蘋果等著你拿的難度了。這段音頻,來自於大劇院的案發現場主工作台,我都聽過了,總時長4分53秒,總共六個章節,雖然和原曲相比,也是屬於降A大調回旋曲式,但是從第三章節開始,卻比原曲要整整多了一個章節,原曲是肖邦的第九章節第二鋼琴協奏曲,總時長是4分02秒,也就是說,多了將近一分鍾的演奏時間。如果不是懂行的人的話,是很難聽出其中的細微區別的。因為隻要會彈鋼琴的人,幾乎都會練過這個曲子,但是因為曲譜口口相傳的差異,所以時長很容易被混淆,但是做下這段曲子的家夥卻是個明白人,他不隻是智商高的離譜,對音樂方麵也是頗有造詣,而且,我覺得他是在用這種特殊的舉動在告訴我們警方:要想和他玩的話,你得是個高智商才行。”

章桐沒吱聲,她伸手指了指自己麵前的平板,示意他別扯太遠,繼續說下去。

“我是特地提取了這段加工過的音頻給你們看的,不過你們別擔心,我事先都小心處理過了,所以,確定裏麵沒有任何催眠成分存在。所以現在我的腦子也很正常。”鄭文龍伸手抓過桌上的拍紙簿,用嘴咬下筆帽,然後在紙上刷刷飛快地寫下了一串數字和字母,寫完後,就把它交給李曉偉,“這就是這段音頻中所隱藏的數據,經過C++11語言轉換後得出來的,這家夥可是個編程高手。章主任,你熟悉這個麼?”

章桐拿在手裏翻來覆去讀了幾遍,最終卻還是茫然地搖搖頭:“我從未見過。”

鄭文龍失望地長歎一聲,拿過寫著數字和字母的紙,突然,他用手狠狠一拍腦門:“我怎麼忘了這個。”說著,他趕緊重新抓過拍紙簿,開始埋頭寫了起來,等鄭文龍再次把紙推到章桐和李曉偉的麵前時,上麵的內容已經完全改變了,有了明顯的年、月、日。

“1986年7月8日。”章桐一臉狐疑地看著鄭文龍,注視著對方近乎期盼的目光,果斷地搖搖頭,“我不知道這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