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3)

聽了這話,一旁的海子微微感到一些意外,而病床上方麗的神情,也充滿了失落:“李醫生,你拒絕給我看病,是嗎?我聽說過在業內,你的排名可是相當靠前的,而且……”

“不能這麼說,方小姐,沒有哪一個醫生會拒絕給病人看病,但是我確實是脫不了身,而且心理疏導不隻是要充足的準備,更是很占用時間的,一次必須兩個小時到三個小時。我怕倉促為之的話,會影響對你的治療。對別的病人也不公平。”李曉偉誠懇地說道。

他確信自己在方麗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轉瞬即逝的懊惱。接下來,李曉偉便找借口走出了病房。他隻想盡快逃離這個讓他感到窒息的女人。

在回宿舍的路上,等紅燈的時候,李曉偉剛準備打電話給章桐,臨時改變了主意,便給海子打了個電話,確定他已經回到公安局裏,就問道:“能告訴我剛才是不是你向方麗建議要求我給她做心理疏導的嗎?”

“她問我認不認識優秀的心理醫生,我當然就想到你了,李醫生。”海子答道,“所以我就提到了你的名字,她聽了,很高興,接下來的事,你已經知道了的。”

掛斷電話後,李曉偉的心中愈發感到了不安。以至於紅燈早就過了,他的車還停在斑馬線前,直到後麵的車輛紛紛響起了憤怒的喇叭聲,這才猛地醒悟過來,一腳油門便把車開上了環城高架。他知道自己得跟章桐好好談談。

2

夜晚的安平市公安局裏靜悄悄的。

“我相信你所說的每一個字。”不出所料,對於李曉偉剛才語無倫次的一番講述,章桐不假思索立刻就給出了答案。

“你……你都沒問過我什麼問題,就這麼輕易下結論?”李曉偉吃驚地問道。

章桐搖搖頭,雙眼直視著他:“我不用問你任何問題,因為我相信你的直覺。”

李曉偉笑了:“這不科學啊,章大主任,你一向做任何事都是講究嚴謹的,特別討厭心證,為什麼偏偏今天卻與以往的習慣不同了呢?”

“那是因為你還不真正了解我。”說著,章桐站起身,走向咖啡機。

趁著間隙,李曉偉注意到她的辦公桌上正打開著一本工作筆記,筆記頁麵上的字跡工整而又力透紙背。出於好奇,他伸手翻開了筆記正麵,在姓名一欄中,赫然寫著‘章鵬’的名字。

等章桐端著咖啡重新又回到桌邊的時候,李曉偉便問道:“這是你父親的工作筆記?”

章桐點點頭:“檔案室給我送來很久了,我昨天才翻出來看,希望能發現些什麼線索。”說著,她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後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其實,我不隻是相信你,還有一個原因是我也懷疑方麗。”

“為什麼?”李曉偉問。

“她沒哭。”章桐淡淡地說道,“而且,來這裏認領屍體的,是吳嵐。工作這麼多年了,我接待過很多來這認領屍體的人,有悲痛欲絕的父母,更有哭的死去活來的戀人,我雖然並不喜歡聽見別人的哭聲,但是那種生離死別的痛苦,卻是深有感觸的。”

說著,章桐抬頭看著李曉偉的眼睛:“那種眼神,說不出來的感覺,空洞而又絕望。雖然說對於我們法醫來講,由於職業的關係,生與死之間的區別不會被分得那麼清楚,但是方麗,據說還是死者柯誌恩的未婚妻,我實在想不通,愛一個人到都快嫁給他的地步了,他死後,明知他在這裏無親無故,為什麼卻連認領屍體都做不到?海子回來後跟我說,其實方麗的傷勢並不是很嚴重,沒有影響到行動能力。”

李曉偉聽了,心中一動,剛要開口,章桐卻伸出右手食指輕輕摁在了他的嘴唇上,輕聲說道:“別急,我還沒說完。我承認我這麼想是有很多主觀的成分在裏麵,可是,我個人還是接受不了。我記得吳嵐來這裏認領屍體的時候,她的臉上沒有任何同情,完全就像在做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所以,憑心而論,事後,我還真的替這位命喪他鄉的柯先生感到有些悲哀。”

看著章桐目光中所流露出的同情,李曉偉心中一軟,他下意識地伸出右手,想去幫她把鬢邊滑落的幾根白發重新又夾回耳背後麵,同時柔聲說道:“你是個感性而又善良的女人,將來無論是誰娶了你,都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章桐突然用力抓住了他的右手,緊鎖雙眉,就連臉上的神情也變得嚴肅了起來。

“我,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冒犯你……”李曉偉緊張了起來,這右手就這麼伸著,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想往回縮,章桐卻並沒有放手的意思,他頓時尷尬地漲紅了臉。

章桐沒有回複他,也沒生氣,隻是把他的右手往左邊帶了帶,接著又往相反的方向同樣重複了剛才的動作,這才鬆開他的手,抬起頭,果斷地問道:“你的右手手臂是不是曾經受過傷?”

李曉偉一愣,隨即點頭:“是的,還是去年的事,打籃球撞人了,不是很嚴重,休息了兩個月而已。”

“那你試試做這個動作,然後告訴我你的感受。”章桐伸出右手,在頸部做了個半環切的動作,想了想,又強調了一次,“記住一定要做到位,還有,告訴我是不是右手抬起來會有點吃力。”

在章桐的指點下,李曉偉盡量去做那個詭異的動作,可是到了最後,卻不得不在左手的幫助下,才算是勉強達到了她的要求。

“過來,我給你拍個X光片。”章桐臉上的神情愈發顯得凝重了起來,“我需要你幫我證實一個推論。”

李曉偉沒有理由拒絕,他跟著章桐走出法醫辦公室,來到對麵的最後一個房間門口,進門之前,他注意到了在門上有個顯著的放射物標記。

打開門,撲麵而來的便是徹骨的寒意和一股濃烈的樟腦丸的味道。章桐忙著開燈,插上X光機電源,接著便用力扯去覆蓋在機器上的白色防塵布。同時對李曉偉說道:“把你身上所有帶金屬的東西統統放到外麵走廊上,這機器有點小脾氣,得順著它的規矩來。然後脫掉鞋子躺上去。”

等章桐把所有的設備都打開後,李曉偉就已經平躺在了檢查床上,她走到他身邊,幫他把右手盡量和身體部位隔開距離,尤其是需要拍片的部位朝上,最後審視了一番全身,點點頭:“不要動。”便轉身走進了後麵的操作間。

房門緩緩關上,房間裏的燈頓時熄滅,頭頂的X光拍攝機發出了沉悶的哢哢聲響,李曉偉不得不閉上了雙眼。很快,機器縮了回去,燈光又一次打開,擴音喇叭中傳出了章桐的聲音:“你可以下來了,在外麵走廊上等我一下。”話音剛落,身後的門自動打開,李曉偉趕忙從檢查床上下來,來到走廊,一股暖意頓時讓他長長地呼了口氣。

把錢包和車鑰匙重新塞回兜裏後,李曉偉便坐在走廊的長椅上耐心等待著。

“李醫生,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身後傳來了鄭文龍的聲音。他來到李曉偉身邊坐了下來,手裏拿著一本外文書,還有就是自己從不離身的那快平板。

“這是什麼書?”李曉偉不解地問。

鄭文龍笑了:“是章主任寫的書,泰國版。”

“你買的?”

鄭文龍搖搖頭,尷尬地笑道:“我可不懂泰語,買了也沒用,這是那個叫阿妮塔的泰國小女孩昨天晚上拿了來想找章主任簽名的,結果被我遇到了,本想著今天等主任上班後,再找主任簽個名,好了了她的心願,什麼時候女孩來了,就可以拿給她,誰想我一直忙到現在,都快忘了這事了,想想,心裏還挺愧疚的呢。”

“原來是這樣。”李曉偉笑了,他伸手指了指身後緊閉的門,“她在弄X光片,很快就出來。”

兩人便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了起來。

十多分鍾後,移動門緩緩打開,章桐快步走了出來,卻徑直向對麵解剖室走去,手裏拿著兩張X光片。見章桐神色不對,李曉偉便對鄭文龍點點頭,兩人跟著也走進了解剖室。

解剖室外間的牆上有個很大的燈箱,平時就供查看X光片時使用,每個燈箱內並排兩根燈管。章桐快步來到燈箱旁,伸手打開後麵的開關,白色的燈光亮起,她便把手中的兩張光片分別貼在兩個並列的燈箱上,皺眉看了半天後,便對身旁站著的李曉偉說道:“左麵那張是你剛拍的X光片,你和右邊那張比較一下,然後告訴我,有沒有什麼地方不一樣,我拍的位置都是差不多的。”

李曉偉看了後,果斷地搖搖頭,伸出右手分別指了指相應的部位,說道:“我覺得兩張片子之間不存在太大的差異,雖然是兩個不同的人,但幾乎都是在右臂橈骨遠端這部分2到3厘米範圍內曾經發生過骨折。”

“是的,”章桐也伸出手指在骨折所在的位置畫了個圈,冷靜地說道,“手臂橈骨遠端骨折非常常見,常伴有橈腕關節以及下尺橈關節的損壞,平時多發於老年婦女,因為這一類人的骨質疏鬆所產生的概率比較大,如果像你們這種青壯年患者的話,是以外傷暴力產生的比較多,就像你剛才跟我說的打籃球所產生的人體或者球類的猛力衝撞,而它所產生的危害不僅僅會造成運動功能障礙,甚至對神經和肌肉方麵都會有一定的損害,引起最終的遲發性伸拇肌腱斷裂,骨折久久無法完全愈合等等。所以,你的手臂才會過了這麼久,還會有一定程度的運動障礙,動作無法完全做到位。”

“那,章主任,這張X光片所拍的人,是誰?”一旁的鄭文龍不安地問道。

“柯誌恩。”章桐緊鎖雙眉,“因為這個裂痕是陳舊性質的,我當時並沒有想到會是這種特殊的骨折後遺症。”

“這個,也不能全怪你啊,”李曉偉無奈地看著章桐,“要知道這種運動性質損傷發生的概率太普遍了,我相信所有打過球的人,尤其是青壯年男人,隻要有運動經曆的,幾乎多少都會有這種方麵的損傷,隻是平時不怎麼會注意到罷了。”

“你說的沒錯,對你來說是很普通,但是這樣一來,整個案件的性質就要被徹底改變了。”章桐轉身,掏出工作服兜裏的手機,“我必須馬上通知童隊,柯誌恩是被謀殺的。希望還來得及有時間能夠攔住他的屍體被火化。”

看著章桐的背影,腦海裏又出現了方麗那古怪的眼神,李曉偉感到了陣陣的不安。

鄭文龍不解地問道:“李醫生,為什麼有這樣的骨折,就能證明死者是被謀殺的呢?”

李曉偉想了想,皺眉說道:“我看過屍檢報告,死者是自己割破頸動脈和頸靜脈而死的,看上去是自殺,但是一個受了這樣傷的人,是沒有辦法獨立完成這個特殊的致命動作,因為做這個動作的時候,不隻是需要手臂被伸得足夠長,而且,更要有足夠的力量,”說著,他抬起了自己的右手,苦笑道,“自從去年受傷後,我就再也沒有打過籃球了,雖然看上去行動上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影響,但是幹不了重活,更別提把自己的脖子割成12.8公分長,7到8公分寬的大口子了,鄭工,那把凶器你又不是沒見過。不使出足夠大的勁,根本就無法造成那樣的後果,更何況同時還挾持著一個人。所以章主任才會得出結論,死者是被人謀殺的。”

鄭文龍不禁呆住了。

入夜,太湖大道上,來往車輛逐漸稀疏,一輛警車拉著刺耳的警笛聲,飛速穿過立交橋,向郊外丁家橋附近的安平市火葬場開去。

童小川親自開車,一腳把油門直接踩到底,看著汽車儀表盤上幾乎都快被撐破的數字,身旁副駕駛座上的海子感覺自己的心被硬生生提到了嗓子眼,他還是頭一次看到童小川這麼開車,海子緊張地伸手抓住了座椅上方的保險杠,整個人不得不牢牢地靠在了座椅後背上,盡管身上綁著保險帶,卻還是生怕自己在大拐彎的時候被整個從車窗裏借著慣性甩出車去。

可是有一點海子必須承認,童小川的車技還是挺不錯的,畢竟是幹過禁毒的人。

終於,車子飛快地衝進了火葬場的大門,門口的值班保安被眼前這一幕給驚得目瞪口呆。漆黑的山坳中,警車一個甩尾,穩穩地在辦公樓前的廣場上停了下來。

“童隊,你來過這裏?”海子順口問道。

“以前在禁毒大隊的時候,來過幾次。”

麵對聞訊趕出來的火葬場值班人員,童小川沉下臉:“我是市公安局刑警隊的,你們負責的呢?我需要找一具屍體,今天早上剛送過來。”

值班的工作人員趕緊把他帶進辦公室,在問過名字和大致登記信息後,他查看了一下電腦,抬頭說道:“你來晚了,警察同誌,人已經被送進處理間了,我們這裏有家屬簽字和同意書,死亡證明……”

“瞎胡鬧!”童小川火了,拉開門就衝了出去,海子緊緊地跟在身後。工作人員猝不及防,趕緊跑出來大聲提醒道:“警察同誌,3號門,別搞錯了。”

童小川三兩階一步地跳下樓梯,遠遠地看見那衝天的煙囪裏有火光,他更急了,衝進三號門,直接來到後麵的火化室,空蕩蕩的大廳裏並列三個鍋爐門都關著,一個身穿火葬場員工工作服的中年男人正在慢悠悠地清掃骨灰車,因為頭上戴著耳機,所以根本就沒有聽到童小川和海子的腳步聲。

童小川幾步上前,不容分說,伸手一把就扯下了他頭上的耳機,海子則亮出了工作證,皺眉說道:“市公安局刑警隊的,今天上午送來的屍體呢?男性,名字叫柯誌恩,是不是火化了?”

中年男人呆住了,愣了半天,他才伸手指了指自己身後,咕噥了句:“在那。”

童小川急了:“火化了?誰叫你火化的?這是命案,出了事你們負責?”

中年男人趕緊搖頭:“警察同誌,沒火化,今天兩台爐子都壞了,就中間這一台還能幹活,都來不及燒,爐子剛修好,所以很多都不得不留到明天了,你別急啊,屍體就在後麵冷庫裏放著呢。”

童小川這才長長地出了口氣,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嘀咕道:“可擔心死我了。”

海子趕緊伸手從童隊手裏把耳機拿了過來,然後笑眯眯地又重新給中年男人在脖子上掛好,這才笑著說:“抱歉哈,大叔,那帶我們去領屍體吧,我們要連夜馬上把屍體送回市公安局。”

中年男子一怔,轉身就向冷庫走去:“真是怪事,那就跟我來吧,我需要你們簽字。”

童小川跟在身後,沒走幾步,突然想到了什麼,不禁皺眉道:“等等,師傅,我記得這個屍體應該是明天才火化吧,怎麼這麼急著就要燒?”

中年男人一邊掏出鑰匙開門,一邊不滿地抱怨:“我也是這麼說的,按照常理,人都死了,也不用急了,警察同誌你說對不對,哪天燒也就是差個幾十塊錢而已,風風光光地給弄個告別儀式,讓親友們來告個別,好好了結心事該多好,要知道這往裏一推,再出來時,可就啥都沒了。可是你猜怎麼著,那女的,非得要馬上燒,說什麼是家屬授權的,還手續啥都有,錢都交了加急處理的,你說我能怎麼辦?不過還好,緊要關頭這爐子罷工了,事兒也就耽誤下來了。”

用力推開冷庫的門後,中年男人退後一步:“我不進去了,裏頭太冷,我有風濕多年了,一冷就腿疼。你們進去吧,就在右手邊那個8號櫃子,輪床就在門邊,就是搬動屍體費勁一點,出來後你們簽個字就行了。”

童小川便對海子說道:“我進去,你在門邊等。”海子點點頭,很快,幾聲金屬撞擊聲過後,輪床的軲轆聲便響了起來,童小川推著輪床轉出了冷庫,床上是一具用黃色裹屍袋裝著的屍體,被凍得硬邦邦的。

簽完字後,中年男人幫著把屍體推出了處理間,看著門外的天空,突然自言自語地說道:“警察同誌,你們說這事兒是不是老天爺在幫你們?”

海子不解地問道:“大叔,你為什麼會這麼說?”

中年男人笑了:“這爐子早不壞晚不壞,偏偏今天就壞了,要是爐子好的話,你們這趟可就算是白跑了,屍體早就燒成一堆灰咯。塵歸塵,土歸土,一個人在這世界上就沒啥留下的了。”

聽到這話,童小川不禁愣住了,他點點頭,啞聲說道:“謝謝你,師傅,剛才……真是對不起了。”

中年男人大方地擺擺手,微微一笑:“這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別放在心上,你們的心情我理解的。再說了,生死都看慣了,我現在也很難生氣咯,放心吧,我不會去投訴你的,你們這麼為死者盡力,我都替他感到高興的。”他伸手指了指黃色裹屍袋,接著意味深長地說道,“年輕人,這家夥雖然死了,但是也值得要個公道,這樣走的時候才能帶著尊嚴呢,好好幹吧!下回案子了了,我再安心送他上路也不遲。”

開車回市區的路上,海子突然開口打破了車裏死一般的寂靜:“童隊,你說,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鬼?”

童小川憋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從嗓子眼中給硬生生地擠出了兩個字:“瞎扯!”

窗外,刺耳的警笛聲回蕩在漆黑的夜空中,久久沒有散去。

市第一醫院的急症觀察病房內,五張床都空了,房間裏顯得格外安靜。顧大偉把門帶上後,靜靜地坐在方麗的床邊,昏黃的燈光照射在他的臉上,手裏拿著一本書看得入了迷。方麗則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的臉,半天,悄聲說道:“你不用再陪我了,我明天就出院了。”

顧大偉聞聲抬頭,溫柔地一笑:“我沒事,你身邊總要有人陪的。”

“你對我太好了。”方麗緩緩說道,臉上卻全然沒有笑容,“可是醫生,我沒有錢。”

“沒有關係,你是我的病人,這是我應該做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顧大偉的心裏五味雜陳,‘醫生’兩個字也深深地刺痛了他塵封已久的記憶。

半年前,方麗獨自一人走進自己事務所的時候,震驚之餘,顧大偉很容易就診斷出了對方是一個患有分離式人格識別障礙的患者,甚至還伴隨著一些明顯的抑鬱症障礙,這半年來,他急切地想知道那個分離人格到底是什麼樣的,渴望著和那個隱藏在方麗心中的副人格進行一個徹底的交流。但是那個副人格非常狡猾,隻要麵對顧大偉了,它就消失的無影無蹤,無論顧大偉用什麼方法呼喚,它都拒絕出現,取而代之的方麗則在他麵前顯得是那麼單純和溫柔,似乎,她完全意識不到自己已經患上了那麼可怕的DID。主人格掩護副人格的現象不是沒有發生過,但是結局卻是災難性的,因為它們會互換,並且是永久性的互換。

而這,還並不是最主要的,顧大偉目光複雜地看病床上的方麗,又看看手中的書,默默地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