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恰同學年少,脾氣都不好(2 / 2)

趙一鴻撐死了不超一七五的海拔,和長期包攬校運會鉛球冠軍的九月較起勁來結果很難預料。誰也沒想到這廝數年後竟時來運轉,一躍而成為新晉流量小生,官方公布的身高數據為一八零。共同出席活動的時候,九月總忍不住猜他鞋子裏墊了多少層矽膠內增高。

貿然搭訕的結果是趙一鴻落荒而逃,給當天完滿的戰績添上敗筆。

那天的夕陽很暖,風很大,把她的長頭發吹得亂七八糟。九月忍住臉上刺撓的癢癢,舉著手保持了很久的攻擊姿勢,眼看男神經跑遠了,才鬆口氣把石塊朝他的背影隨手丟出去。

無巧不成冤家,那石頭長了眼睛似地骨碌碌往趙一鴻腳底下鑽,差點給他絆了個大馬趴。

攝像機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鏡頭後的嘴角勾起一抹清淺弧度。錦帆覺得這小妞像隻炸了毛的招財貓,有點可愛,又有點好笑。

趙一鴻碰出一鼻子灰的英勇事跡早被看台上的選秀團盡收眼底,李安樂笑得前仰後合:“不是吧你,這麼個柴火妞都搞不定,傳出去怕是要讓全年級笑掉大牙哈哈哈……”

男生們落井下石跟著起哄,噓聲一陣高過一陣。趙一鴻臉上掛不住,訕訕說:“媽的,老子是不願跟她個黃毛丫頭片子一般見識。你有辦法你行你上啊,光嘴上咋呼有什麼用!”

李安樂鼻子裏輕哼一聲,馬上親身示範了什麼叫曲線救國。

九月剛拉上行李箱,就感覺一股冰冷液體從脖子窩到肩膀飛流直下。她愣了半晌,把腳邊的不明物體撿起來端詳。心想首都北京果然是個人傑地靈的風水寶地,能從天而降各種意想不到的玩意。比如,手裏這個摔成兩截的塑料杯。滿滿一杯糖和奶油混合物一點沒浪費,全澆灌在她衣服裏。翻過來看,黏糊糊的超大杯身上還印著星巴克獨有的綠色標誌不由暗歎一聲,豪氣。

感歎完了,不得不解開被弄髒的外套搭在行李箱上。與此同時,看台上終於爆發出終極勝利的歡呼:“脫了脫了,她真的脫了,原來是穿的褲子啊!”

林媽媽親手給織的毛衣被染汙,怎麼也洗不幹淨。九月舍不得扔,仍舊疊起來收好,那些年走南闖北,去哪兒都帶著。在外麵受了委屈想家了,就拿出來看看。有意思的是,幾年以後她才發現那件毛衣上擰出的雙股麻花,和某國際大牌走秀款的毛衣一模一樣,後者專櫃售價五萬八千八。當紅歌星林九月以特邀嘉賓的身份坐在看台下,想念刀子嘴豆腐心的鴛鴦蝴蝶派親媽。再次感慨詩人果然具備前瞻性的眼光,一不小心就走在了潮流的最尖端。這就是為什麼總有人說,所謂複古和時尚,無非是大眾審美的輪回。

時過境遷,麻花毛衣沒變。而她所要麵對的明槍暗箭,早已不是迎麵潑來的一杯飲料那麼簡單。

趙一鴻完全沒想到,李安樂會想出這種損招,直接把手裏喝的咖啡朝柴火妞丟過去。更沒想到的是,柴火妞會有膽量把杯子撿起來跑到看台理論。校花手上早換了一杯護花者遞上來的新奶茶,當然沒人肯承認。

趙一鴻輕描淡寫推說一句不小心,李安樂姿態高昂:“就算是從我們這兒掉下去的又怎麼,手滑了行不行?”一幫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男生集體起哄,都在嘲笑九月小題大做不知是誰故意使壞,偷偷伸出一隻腳踢翻了她的箱子,拉杆箱咕嚕咕嚕滾下台階。

九月擰脾氣上來,看來看去隻有安樂手裏捧著熱奶茶杯子,氣不過當場奪下來往遠處狠狠扔出去。

“本來隻想讓惡作劇的人道個歉,現在看來不必了。我手也滑,而且脾氣不好。”

安樂誇張尖叫一聲,趙一鴻當即挺身而出,食指戳上九月的鼻尖罵道:“你他媽有病啊!”

“是啊你怎麼知道,我不光有病還是未成年,過失傷人屬於正常發揮,不用坐牢。”

上天的安排從來不按常理出牌,天時地利都不太友好。九月萬沒料到,稀裏糊塗的一砸,偏偏砸中了錄下這一幕的攝像機。

趙一鴻甩向九月臉頰的耳光在半空被另一隻手攔住,那隻手的主人,就是聶錦帆。

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場麵太混亂,對長相幾乎完全沒留下印象,隻記得一個修長的身影像株冷杉,逆著光孑然立在那裏。個子很高,擋住了夕照的光。

他舉著濕透黑屏的攝像機,麵無表情看著她說:“就算是有病的未成年,過失損壞他人財物,也得聯係監護人賠錢。”

九月心裏想的是,不會吧,難道這家夥和他們一夥兒的?看起來好難纏的樣子,真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