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十年一覺浮華夢(2 / 3)

九月沒有繼續和欒子君寒暄,識趣地起身告辭,回後台準備下一場演出。她不喜歡欒子君,本能地想要拉開距離。雖然她身上有著某種和蘇先生相似的職業化氣息,卻讓人覺得更加壓抑,無端生出莫名的不安。

女人的第六感往往很準,欒子君同樣對九月沒有絲毫好感。當她看向薛嘉年時,那把燒在眼底幽涼的火,刻骨的隱忍,求而不得的渴念,九月在好幾年以後才真正懂得。

薛嘉年匆匆掛了電話,神情有點不耐煩。把手機隨手丟進沙發,拿出煙給自己點了一支。

“我記得我好像跟你說過,以後彙星文娛的電話不要再接進來。”

欒子君瞟他一眼,“我給你擋這些破事還少嗎?今天不接明天不接,後天他們就能給你堵在家門口。行裏數得上名號的公司總共那麼幾家,都在惦記你什麼時候重出江湖。山不轉水轉以後低頭抬頭都要見的,何必把人都得罪光?對了,還有千禧娛樂那邊,我前兩天剛和葉安妮見了一麵。準確消息說,蕭克要把那幾個藝人全部帶走跳去輝煌已經是實錘他們上層這次變動不小,機會難得,拖久了對你對我都沒好處。Sue走了三年了,就算守熱孝也該有個期限吧?還是你想拉著我一起給她陪葬?”

九月在台上唱一首慢歌,吉他撥弦很輕,若有若無地飄蕩在他倆的沉默之間。

良久,薛嘉年把煙頭按在咖啡粉末裏掐滅,抬起頭看她:“你這是在埋怨我,耽誤了你的前程?”

他已經恢複平靜,語速很慢,燭火映出瞳仁深處的冷漠。

欒子君抿著唇沒說話,背脊悄悄爬上一絲涼意。她熟悉他的每一種神情,知道該在什麼時候準確地閉上嘴。

這是一種迂回而非退讓,是他們之間長久以來形成的相處方式。

薛嘉年點燃第二支煙,繼續說,“人往高處走,是人之常情。你也早就有能力獨當一麵,業內口碑有目共睹。這些年攢下的資曆,不管去哪兒都能發展得不錯,何必委委屈屈跟我這麼個半大老頭子耗著。這幾年外麵也總聽到有人說,其實是我擋了你的路。所以子君,我早就說過,你什麼時候想好了決定要走,我不攔著。”

他抽煙的方式有點特別,每一根幾乎都要燃盡到濾嘴才會摁掉。也像極他做事的風格,所有能挖掘的價值都要攥取殆盡。

若幹年前,大家都還是行業新人,沒錢沒後台沒人脈,在論資排輩的大公司裏熬得辛苦。表麵上光鮮亮麗,在金碧輝煌的場合裏應酬完了轉身就躲進出租屋吃泡麵。兩人都窮連煙都買不起,欒子君經常省下飯錢給他買中南海,熬夜提神趕方案。他就養成習慣,每根煙都抽得很幹淨。即使後來有錢了,收集名車古董隻當等閑,寒微時的痕跡還是不可避免地保留下來……真是不堪回首的艱難歲月。

在一起搭檔多少年,她就等了他多少年。這個殘忍的男人,眼裏隻有高山之巔的星辰,從來都對身邊的磐石視如不見。她曾以為自己有足夠的耐心陪他把這場圓舞跳下去,兜兜轉轉換過幾輪舞伴,他還是她的。可她畢竟不是塊石頭,是個有血有肉的人。時間一年年過去,曲子換了一支又一支,希望漸漸被無數失望替代,壓得她喘不過氣。

欒子君揚起下巴,用同樣的姿態望進他的眸子,毫不回避。拿過他麵前剩下的三分之一杯威士忌,一飲而盡。杯子裏的冰塊碰在一起,發出寒冷的破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