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裏一堆人,坐滿大半張長桌。欒子君挨個介紹,這是誰誰誰,負責哪一塊。
都是九月以後的工作夥伴,或者說,直接負責人。她按照欒子君事先說的,自我介紹以後跟每個前輩恭恭敬敬地九十度鞠躬,氣氛嚴肅得像遺體告別。
直到今天她才弄明白,欒子君除了是薛嘉年的一手帶出來的助理,還是這家公司的宣傳總監,屬於中上管理層,職權很高。
薛嘉年進門的時候,她正好鞠到最後一個。他瞟了欒子君一眼,沒說別的,道一聲:“人都齊了,那就開始吧。”
他們拿著九月填好的一大堆表格逐條核實,有遺漏的當場補充。那些問題幾乎涵蓋祖上三代,方方麵麵巨細無遺。
一個和薛嘉年年紀差不多的大的絡腮胡麵無表情問:“是處女嗎?”
九月愣了下,說,“我天蠍啊。”
絡腮胡也愣了愣,換了個方式用英文再問:“Are you a virgin?”
九月臉上刷地紅透,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欒子君淡淡說:“你的體檢報告要下午才能出來,是不是照實說。有沒有做過手術,比如流產或者割闌尾,身上留疤了嗎等等。了解這些情況是青哥的工作,他從網紅經紀人幹到藝人經紀,現在主要負責輿情。青哥入行比我都早,什麼樣人沒見過?”
薛嘉年都沒發話,九月知道自己非答不可。低了頭,從唇縫裏擠出個:“是。”
欒子君說:“別撒謊,要是體檢報告出來不是這麼回事,屬於欺詐公司,性質很嚴重。要是以後突然被知情人爆出來入行前私生活混亂再有個私生子什麼的,我們都不知道這些事,怎麼做危機公關?”
在此之前,薛嘉年已經讓九月做好心理準備,那些涉及到隱私方方麵麵的問題可能會讓她有點難堪。一個圈子裏有啥事,大家互相心知肚明見怪不怪,糊弄的都是圈外人。一旦有不良消息曝出去,會影響公司和這個明星背後很多人的利益,所以都會齊心合力去解決。順利解決問題的前提是,不能有所隱瞞。作為約束,相關工作人員也同樣簽過嚴苛的保密協議。
光是策劃部門,團隊就不少於七個,還要加上負責搜集對手公司的一個獨立情報組。
這就是所謂的明星沒有秘密。
薛嘉年說:“除去生活圈子,隻說工作範圍,一個稱得上明星的藝人身邊得有多少人圍著團團轉?生活助理一到兩個。經紀人兩個。按公司構架的區別,經紀人上麵會再有領導,起碼也是兩個。”
九月默默聽著,開始在心裏數。
“再看光是宣傳團隊,就有負責人、文案、媒介、輿情監護等等。造型設計、服裝師、色彩搭配管理和禦用化妝師這些不算,最少最少也有十個人知道這明星的秘密,事實上這個數字不會少於二十人。所以,他們問你的一切內容,都是為了以後方便開展工作。專業人士對這些零碎早就沒有好奇心,你要做的就是百分之百毫無保留地配合。”
言猶在耳,九月咬咬唇,說:“我沒撒謊。”
“有沒有重大疾病史,慢性病或者手術經曆?”
“沒有。”
青哥滿意了,再問:“真實情況多大?”
薛嘉年起身去給自己倒了杯水。九月歎口氣,一隻手捂著臉說:“75A純平飛機場。”
滿室突然爆笑,薛嘉年一口水嗆住,噴出來點,趕緊拿手帕捂在嘴上。
做文案的阮姐扶桌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對薛嘉年說:“薛老大,你從哪裏找來這麼個寶貝?”
青哥絡腮胡後麵肌肉一抖一抖:“我問你年齡是不是真的,不是胸多大啊小仙女!”
九月尷尬地重新垂下腦袋:“年齡是真的,21歲。身份證複印件欒小姐那裏存了好幾份,原件我也帶了。您要看嗎?”
欒子君接一句,“要不要改小兩歲?越年輕越吃香。”
青哥的手機叮叮作響,他說聲不用就匆忙起身出去接電話。
九月很詫異:“你們上班的時候,不是要把手機全部沒收嗎?”
阮姐很喜歡逗這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問:“你是聽誰說的我們上班要沒收手機?”
九月茫然眨眼:“網上啊……八卦都這麼說,保密什麼的可嚴了。”
阮姐哈哈大笑:“你是不是還聽說我們每天早起要戴著頭套坐車在城裏繞幾圈再做賊一樣偷偷摸摸溜進公司?保密那是對外,同事之間信息不對等,那還怎麼工作啊傻妹子。”
其他諸如交出所有社交賬號之類的小事就不必說了。一場會開完,九月覺得她在所有人麵前已經透明到和裸奔沒區別。
搬進公寓的第三天,九月卡上到了一大筆錢,二十三萬不多不少。她知道這是薛嘉年按約定私下給她預支的未來收入,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把錢拿去還給錦帆。就算是分了手,也要在銀錢上做到清清白白兩不相欠。
但這錢沒辦法親手交還,情何以堪呢。再說合約規定了,在得到負責人同意之前,藝人不能擅自去和有過情感糾葛的人見麵。她想了想,決定把錢拿給損失最大的胖子代為轉交,剩下就當成樂隊的啟動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