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得到之前是不斷失去(2 / 2)

九月小心翼翼地提出,想去和朋友們慶祝一下。薛嘉年表情有點猶豫,她馬上保證:“我絕對不亂跑,也不會去見不該見的人,就是和小悠他們吃個飯。”

沉吟片刻,他終於點頭:“你在哪裏,和什麼人做什麼事,都要讓我知道,每小時發一個實時定位。去吃吧,這可能是你最後一頓能吃飽的飯了。對了,保護嗓子,不許喝酒。”

他強烈到近乎變態的掌控欲,從那時候起就已經初露端倪。

那天晚上小悠找了家四川火鍋店,幾個人抱頭又哭又笑,折騰得大汗淋漓。

胖子捏著卡遲疑道:“你真打算和聶少斷了?怡麟說這件事裏有誤會,你倆到今天不容易,不再給自己和他一個機會?”

九月搶過胖子麵前的半杯二鍋頭仰頭喝幹,趴在桌子上甕聲說:“我也不想這樣,我不舍得。可是……可是……”

可是我沒有水晶鞋,從來都沒有。隻能躲在毫不起眼的角落,看著太陽一樣的她輕而易舉就能站在你身旁,還要小心翼翼怕被這光芒灼傷。

所以要像深海裏人魚那樣學著劈開魚尾,交出動聽的歌喉,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盡管這不是一個童話應有的過程,也很可能也得不到童話般的結局。

快打烊的時候薛嘉年到場把帳結了,要接九月回去。小悠興衝衝跑去前台拿張紙要簽名,他直接搖頭拒絕:“我又不是明星,隻是一個跟著明星工作的普通人,隨便給人這簽名不大合適。”

瞥到九月殷殷的目光,又改口:“承蒙顧小姐看得起,今天隻好厚著臉皮寫一個。”

那晚薛嘉年一直很沉默,九月醒來發現自己趟在陌生公寓,一時有夢裏不知身是客的恍惚,為自己擅自喝酒不停地道歉。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她,說:“你知道你喝醉了什麼樣子嗎?”

九月羞愧欲死:“出、出醜了吧?在地上打滾了還是打人了……”

他搖頭,“你喝醉了會一直流眼淚,唱歌怎麼都停不下來。還記不記得你唱了什麼。”

她唱的是一首很老的粵語歌,《不配相擁》。

“人海中看眾生歌舞升平,愛意好比尋雲捉影。人海中哪個可一世癡心,地老天荒如何相傾,還是要此生膽戰心驚……”

不配相擁,她想要和誰相擁然而卻不配呢。但他沒再多說什麼,隻道:“你好像很擅長一個人變聲男女對唱,這首歌可以當成你以後走選秀的預備曲目。”

火鍋店一別,九月很少再有機會見到他們幾個。薛嘉年一手掌握了所有的時間安排,她需要適應新的環境,新的工作,新的生活,以及完全陌生的一切。

沒有作品的新人得從練習生做起,從頭接受訓練。

形象顧問說她個子不高,留那麼長的頭發顯得土,具體怎麼設計還要再斟酌,但是得先剪掉一些方便拍資料留檔。

九月有點舍不得,但沒有異議。既然簽了合同,身體發膚都是公司的,剪頭發這種小事畢竟不是讓她去動刀整容,屬於很好接受的小改動。

薛嘉年早就說過,“你有可能會得到,但一定會失去。”

得到之前就是不斷的失去。但不管怎麼說,人總要往前看,不能因為恐懼或悲傷就停在原地。

從造型室出來,齊腰的黑長直變成了中長發,發梢勉強到後背內衣帶子的位置上麵一點。她有點不習慣,覺得腰後涼颼颼。甩甩腦袋,輕了很多。難怪古人都說頭發是三千煩惱絲,一刀削斷,仿佛舍去了很多沉重的負擔。

做練習生的第一天,九月總算知道為什麼薛嘉年說那天晚上的火鍋是她能吃到的最後一頓飽飯。

吳老讓學生們減肥時,早就耳提麵命地囑咐過,明星是個吃不飽肚子的行業。九月早晨空腹量出的淨體重是89.6斤,要是吃了早餐,這個數字必然突破90大關。

形象管理師一看就直搖頭,撂下句話:先把體脂比降到百分之十九再來見我。那麼重,舞台都要給我踩踏。

這就是說,九月離正式出道還隔著一段將近十公斤的距離。

出道是每個練習生最大的心願,然而她們隻有被挑選的權利,沒有主動選擇的義務。舞蹈擔當和顏值擔當都一抓一大把,但基本上每個公司無論大小,都缺那種天生會唱歌的天才主唱。

即使像九月這種有大牌經紀單獨保駕護航的新生,作為主唱培養,舞蹈也是重要必修課,必須得憑實力才能脫穎而出。沒有捷徑可走,公司的錢不可能白砸在一個殘次品身上。

不夠優秀根本沒人會注意,所以要拚命給老師留下印象,不管好的壞的都行。上課要搶最佳的位置,站在後麵根本什麼都學不到。無論是因為什麼原因被公司簽進來,學習到一定程度,會被安排在熱鬧商業地段路演或showcase考驗舞台能力,然後根據每個練習生自身能力的差別來安排課程。

就像打籃球也分前鋒後衛,月評和路演時會提前分組,誰想要擔當哪個部分都要靠搶,不然隻能撿別人挑剩下的最差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