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把你的聲音帶在身上(2 / 3)

薛嘉年說:“有人罵是好事,說明你紅了。關起門來怎麼哭都沒所謂,走出去一定要給我笑得漂亮。沒有感同身受這回事,苦是你一個人的苦,痛是你一個人在痛,看熱鬧的那些人不當成笑話來取樂已經很難得。”

九月完全沒機會去看一眼經過的每個城市究竟長什麼樣。記得的,隻有大同小異的酒店和機場。

薛嘉年說:“宣傳期能跑的城市要盡量跑,能上的節目全都要上。有得忙是好事,人不夠紅人家還不要。”

在他眼裏,被罵是好事,忙得團團轉是好事,仿佛就沒有不好的事。走上這條道,壞事也隻能掰開揉碎了,當成好事咽下去。

她知道薛嘉年談下這些合作不容易,竭盡所能地配合,從無一句怨言。日程表被填滿,時間以分秒來計算。

生活裏隻剩下一件事,那就是唱。也隻有在唱歌的時候,才能肆無忌憚地想起他。

薛嘉年給她定了曆時長達七個月的校園巡演唱談會,第二場在華南理工大。

壓軸的曲目還是《鯨書》。學生歌迷舉著的燈牌上寫:“九月歌姬,受寵若鯨”。

隻有九月自己知道,她是怎樣在深夜一句一行寫下這些歌詞,寫的時候,心裏想著誰。

“遊弋成孤島

追逐世界盡頭的光

星辰做羅盤

指引水手不再迷航

鯨不會懂

地平線沒有終點

要如何與你相逢

鯨不會懂

浪子丟掉那把劍

不在時間裏刻舟

路太漫長

雲和海互為鏡像

穿透寒冷冰山

遊過蠻荒汪洋

不懼礁石鋒芒

劃破每一片波浪

是無人吟唱的詩行

……”

海裏有一種孤獨的鯨,天生隻會發出一種赫茲的音頻,其他同類接收不到這種頻段的訊號。因為與眾不同,巨鯨注定孤獨。就像蟄伏在深海底的遠古怪獸,每當聽到人類發出的號角聲,都會奮不顧身朝燈塔遊去。一次又一次失望,但從不放棄。

那音色清透,歌聲像一束光,直直穿透蔚藍深海。又像是從海底發出的回聲,有深淵般凜冽的明亮。

廣州的盛夏陰晴不定。剛下過暴雨,天氣陰沉悶熱。籃球館窗外有大片灰藍的雲朵堆積,雲層後仿佛出現鯨魚的尾鰭擺蕩而過。她閉上雙眼感受那暖流,好像巨鯨會衝破封閉的孤獨,卷起自己遊回海裏去,成為另一隻鯨。

再睜開眼睛的刹那,九月在人潮後看見一張即使在夢中也不會忘記的臉。錦帆的臉。是幻覺嗎?為什麼突然消失不見。

那驚鴻一瞥閃電般擊中她,握著話筒的手在抖,呼吸也微微發窒。

音樂已經響過十秒還沒接上詞,百分百是舞台事故。可主角卻沒有任何反應,更別說應急處理,反複練習過的舞台危機技巧都忘得一幹二淨。

就在她茫然失聲的瞬間,突然被兜頭而來的黑暗徹底籠罩。四周響起驚叫,室內籃球場臨時搭建的兩排頂光燈不知為何同時熄滅。

配樂戛然而止,薛嘉年沉穩的聲音在臨時廣播裏響起,請同學們稍安勿躁,光源設備出了故障十分抱歉,已經盡快替換備用設施雲雲。

燈光重亮,音樂再起,總算把這次失態勉強遮掩過去。

演出結束後,薛嘉年臉色鐵青問當時到底怎麼回事。九月以為他嘴唇都在抖是給氣的,本能地不敢說實話,吞吐著解釋是因為最近太累了所以才出狀況。

薛嘉年歎口氣,眉頭擰得很緊,手捂著胃部緩緩靠在牆上。九月這才察覺他這是胃病犯了,嚴重到吃藥都緩不過來,忙叫助理一起把人送進醫院。長久操勞,薛嘉年終於還是撐不住病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