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說再晚一點送來很可能引發胃出血，會有生命危險。
薛嘉年必須留院觀察三天，九月愧疚不已，把兩個助理阿凝和郝東來全留下陪護，自己一個人回酒店給他拿換洗衣服和生活用品。其他工作人員各有事忙，接下來的行程都要做相應調整，沒人顧得上她。
九月在路上被一場急雨澆透，過了很久才攔到車。人已經淋成落湯雞模樣，頭發全貼在臉頰，好在沒人能認出此刻狼狽的小歌星。
她和薛嘉年的房間在同一層對門，幽靜的走廊地毯極厚，踩上去不會發出聲音。可不知為什麼，總覺得身後有人跟著。九月心裏發虛，不由自主加快了步子。
好不容易小跑到房門口，手一滑門卡又掉在地上。她慌慌地蹲下去撿，就看見走廊盡頭拐角，一個龐大的白色物體朝這邊越靠越近。
九月嚇得倒退好幾步，才發現那是一隻很大很大的“北極熊”。就像商場門口常見的那種穿著毛絨玩偶外套的廣告人，拿著氣球發傳單。腦袋滾圓，模樣憨態可掬，小孩子都喜歡。
那隻熊搖晃著走到麵前，把毛茸茸的白色熊掌攤開。熊掌裏托著一隻藍色盒子，上麵還放了張卡片。
九月疑惑地打開，寫的內容倒沒什麼特別，是華南理工粉絲團送的一份禮物。
她收下禮物，熊很開心地轉了個圈，又把胳膊舉起，擺成一個心形。毛絨衣服太厚，很難想象在將近四十度雨後悶熱的夏天，裏麵的人是什麼感覺。
九月問：“你是……不會說話嗎？”
熊點點頭，轉身要走。
在那碩大背影快要消失的時候，九月忍不住叫：“請等一下！”
她跑上前，輕聲說，“我可以抱抱你嗎？”
熊的肩膀明顯有一瞬僵硬，終於笨拙地轉身。熟悉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九月想，或許是因為自己從小就喜歡北極熊。
熊的懷抱又暖又厚實，單薄如紙片的身體陷進去，像被數不清的棉花糖包圍著。
雨水沿著她的頭發滴答往下淌，把絨毛浸濕。水痕越來越大，溫熱的眼淚也悄悄融入。
熊掌輕拍她的背，是無聲的安撫。
九月哽著嗓子，用壓得很低的聲音說：“大熊，我告訴你個秘密好不好？你不許說給別人聽。我今天在現場好像看見一個人。一個我很想念可是不敢見的人，所以才出了意外我覺得很累，也很難過……可是，可是不知道要怎麼才能停下……”
過了大概兩三分鍾，她把眼角潮濕的痕跡在絨毛上擦掉，這片刻的陪伴已經很滿足。九月起來理了理頭發，對大熊道：“謝謝你肯聽我說這麼多。”
轟隆作響的悶雷從半空滾過，九月說：“你有傘嗎？外麵還在下雨。我房裏有，稍等我拿給你。”
等她拿著傘出來的時候，北極熊已經不見蹤影。
九月納悶地關上門，打開那個藍色盒子，裏麵有一條魚骨形狀的銀色項鏈。
說是魚骨，其實也不太像，形狀很奇特，長度和金剛杵差不多。從光澤和磨損度來看，應該不是新的。她繼續在盒子裏找，又翻出來一張很小的卡紙，上麵寫著四個字：九月鯨歌。
她把魚骨橫過來，終於發現這不是什麼魚骨，而是一截音頻波段。
他的手寫字跡，怎麼會認不出。電光石火間，九月明白了剛才那隻北極熊是誰，為什麼項鏈看起來有戴過的痕跡。他用項鏈把她唱歌的聲音變成了實體，帶在身邊許多日夜，然後用這種方式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