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說了句諸如陪導師趕在挪威的冰雪季釣鱈魚之類的理由,然後是長久的沉默。
既然是夢,應該能毫無負擔地說出很多現實裏不能說的話吧。
她攀著他的胳膊,脆弱如同夢囈:“我媽說,如果太想念一個人,每天都想,反而不那麼容易夢見。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夢見你了……你為什麼要騙我呢?你知不知道,看見你和她在一起,我很難過……”
良久,耳畔傳來他低沉的歎息:“那件事是我做得不妥。”
話未說完,被一陣毛骨悚然的尖笑打斷。
“聶少好興致,千裏萬裏追到北極來幽會?有錢人就是會玩。”
這場景裏能出現欒子君,說明不是夢。就算是,那也是個百分百的噩夢。
九月把指甲掐進掌心,刺痛讓頭腦稍微清醒了一點,腦子還是暈乎乎,一動不動都覺得天旋地轉。
欒子君踢踏著積雪朝他倆走過來,說:“大晚上偷偷跑出來會情人,是覺得這地方沒人能看見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九月深吸一口氣,冰涼的空氣全紮進肺裏。工作時受欒子君明裏暗裏的排揎全趁著酒意湧上心頭,語氣自然也就不會太友善:“欒小姐你可真有意思,現在是非工作時間,我也不是你的員工,去哪兒幹什麼用不著向你交代。”
欒子君惡意地哈哈大笑,呼吸裏噴出酒氣。跟薛嘉年吵完架以後,喝得恐怕不比九月少。
“對,你是明星,我才是員工。可我就納悶了,一個女人要臉皮厚到什麼地步才能像你一樣無恥得理直氣壯?兩天前剛和一個男人共度整晚良宵,今天就能和另一個纏纏綿綿抱在一起傾訴衷腸。我真想不通他們都愛你什麼?你做人明明這麼糟糕,自私虛偽得讓人惡心,卻總是能得到最好的,到底憑了哪一點?什麼都想要,偏要裝出一副清高可憐樣,就等著別人千辛萬苦把東西送到你手上。再這麼玩火下去,Willam遲早毀在你手裏!”
一記耳光挾著風朝九月劈麵打下,被一隻胳膊當空攔住。錦帆皺眉擋在身前:“這位女士,你現在的行為已經構成誹謗。如果再繼續下去,我會交給律師處理。我想你不會喜歡那種後果。”
欒子君氣急,恨得目眥欲裂:“我是在幫你看清她的真麵目!你被這個腳踩兩船的婊子給騙了!她不過是看上你的錢!”
又用另一手指著九月的鼻子:“你敢說你沒用過他的錢,敢說你們從來沒有過金錢瓜葛?”
九月說不上來什麼感覺,那些被曆數的罪狀都很可笑。唯獨這一句,她無法回答,不能理直氣壯地說一聲“沒有”。
欒子君甩開錦帆的手,壓根沒給九月說話的機會,繼續咆哮:“你是用不著向我交代,Willam知道了會有什麼後果你心裏比我清楚,勸你還是好好琢磨明早怎麼跟他解釋!”
說完這些,怒氣衝天扭頭就走。
風越來越急,刮落了樹枝上的積雪,啪地落在錦帆腳邊。
九月扶著脹痛的腦袋,說:“你相信她剛才說的嗎?”
他搖搖頭,溫和道:“我不認識她,也沒必要在意她說了什麼。我送你回去。”
九月望著欒子君逐漸消失的背影,直覺他們幾個要是一起出現在那間屋子裏,肯定不會發生什麼好事。
猶豫了片刻,卻聽到他說:“你不想讓薛先生看到我送你回去,是嗎?”
九月明顯愣了一下,凍僵的嘴角扯出個意態淒然的微笑:“你還是相信了。”
錦帆開口叫她的名字,“九月,你已經證明過自己的音樂才華,如果做得不開心,隨時可以退出。我舍不得每次見到你的時候,都累得連說話也沒力氣,要麼在發燒,要麼瘦得搖搖晃晃,大半夜喝醉酒在雪地裏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