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孤帆遠影碧空盡(3 / 3)

她哭了嗎?臉上沒有知覺,伸手摸一把,手套上確實有很多水跡。

寒意從腳底竄上心口:“這不是我一個人努力就能得到的結果。再說,合約簽了十年。”

“提前終止無非賠款,那些不是問題。”

九月終於忍不住:“就像你給李安樂出大筆違約金從輝煌解約一樣?如果你給別人的,和給我的一樣,那我就不要了。她費盡心機攀上的高枝,不過是我不稀罕下的台階!我和薛嘉年沒發生過什麼,可你依然會因為欒子君的瘋言瘋語而心懷芥蒂,又憑什麼要求我對你為李安樂做的一切毫不在意?我現在告訴你,我很在意,我不原諒!”

他說:“你或許並不愛他,但你愛他能給你的前程。”

……

早起頭疼欲裂,口渴得不行。喝多了記憶會斷片,九月完全記不清最後是怎麼回到漁屋。

欒子君宣布退出,訂了機票提前回國。九月一直覺得昨晚發生的一切很可能是個夢,現在看來是真的。

薛嘉年對此不置一詞,並未挽留,隻臨時做了安排彌補人手的不足。他甚至沒問過九月一句,九月也就無從得知欒子君走前到底跟他說了什麼。

行程很緊,今天的出片量必須把昨天的失誤也彌補上。

為了成片效果,九月在拍攝過程裏突然把厚厚的麂皮靴脫掉,裸足在雪地裏放恣奔跑。口紅豔麗如同凝固的鮮血,覆蓋在被風吹得幹裂的唇上。她的小腳趾被凍出一種鬱鬱的紫色,足有兩年才消退。

一切的光和聲音,都在漸存吞沒她,把輪廓隱去在茫茫雪海裏。她不為所動,神色倔強而執拗地,帶著點顫抖。用盡全力地跑,天水藍的綢衣張揚開來像翅膀,才能不被絕望追上。直到最後一絲力氣也被抽空,頹然摔進厚厚的積雪裏。

薛嘉年發現九月沒穿鞋子的時候,她已經跑了二十多分鍾。他扯過衣服追上去,把她從雪地裏抱起來罵:“九月你瘋了!”

他把她抱回屋裏,拎進來大桶雪,不停搓她的手和腳防止凍傷。

攝影師說這是他拍過最棒的一組極地寫真。對著成片感慨:“天才都有瘋子的爆發力,沒有人比她更適合做女明星。”

九月一邊哆嗦一邊咧著嘴笑,眼瞳清透猶如夜的晴天。

美人如花,必須配上利刺,玫瑰才能真正成為玫瑰,否則人人皆可采摘。驕傲就是她的刺,如今錦帆把她的刺全部拔掉。除了拚命追逐這虛無,她還剩下什麼。

挪威海有很多鯨魚。藍鯨、露脊鯨、灰鯨、大翅鯨……風帆時代,隻有巨大的須鯨可以掀翻人類的船隻。它們代表著強大和驕傲,像星河、極光、風暴、高山一樣磅礴,它是大海之子,水中唯一的王,擁有個體所能有的最震撼的美。

《鯨生鯨世》的拍攝獲得空前成功,連帶這支歌也一並爆紅。

那些極光攝影作品用於慈善拍賣,在東方梅地亞展出。其中一張在雪地裏摔倒前的抓拍,被不願透露姓名的神秘富商高價買走。

慈善拍賣的錢能抵稅,也能帶來好名聲,是薛嘉年計劃裏天衣無縫的一部分。

欒子君的報複來得比想象中更迅疾。

她離開昆侖傳媒去了星藝,憑借圈內積累的資源和人脈,取代李安樂之前的經紀人。

跟了薛嘉年那麼久,她很清楚什麼人對她有用,用什麼方式能得到認可。能在最恰當的時候,提出最合適的價碼去換取想要的東西。

第一站旅拍結束後,薛嘉年在當地買下一隻血統純正的雄性阿拉斯加幼犬,花了很多錢辦防疫手續然後空運回北京。他給狗取名叫Safe,從此養在身邊,說狗比人更忠誠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