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周森,看看,我是多麼孔武有力啊(1 / 3)

那個號碼又給我發來短信:明天上午十點,第二人民法院。

看來是我多慮了,周森他明天並不會帶上手銬,不然他不會請我去準時收看。

整整一夜風雨大作,我這巴掌大的陋室灌進了舀之不盡的雨水。我和我媽將床挪離窗邊,赤著腳一人手持一個盆。對大金小金來說,這倒是個亢奮的不眠夜,它們遊來遊去,還當隻要撞破魚缸,就能回歸大自然似的。我對我媽豪言壯語:“媽,三年,您給我三年的時間,我一定讓您住上豪宅。”

“我不要。”

“為什麼不要?真正有幾個人工作是為了給社會做貢獻的?反正我沒有那麼高的覺悟,我就是為了賺錢,賺錢就是為了享福。”

“我不要!”我媽將盆狠狠擲在了我的腳邊,濺起那樣大的水花。

我一怔,雖不解她這次發作的根源,也隻好作罷,撿起盆,左右手開弓。

第二天一早,我便到了單喜喜的住處蹲點兒,還真叫我堵著了她,隻不過不是在門裏麵,而是她才從外麵回來,叫我堵在了門口。

“單喜喜,你丫和我玩兒狡兔三窟是吧你?”我急了。

單喜喜一臉倦容:“嚷嚷什麼?進來,陪我洗澡。你不是也對我的肉體興致勃勃嗎?進來大大方方地看。”

花灑下,單喜喜毫不避諱地在我麵前脫了個精光,然後便若無其事地開始衝水。我直挺挺地杵在犄角,一開始隻是回避四濺的水霧,後來卻是被那些山水畫似的傷痕釘了個死死的。

“不疼了,好多了。”單喜喜不問自答,“另外你要是沒有幫我搓背的打算,就出去等我吧。”

單喜喜美人出浴,精神恢複了大半,從冰箱翻了硬邦邦的饅頭出來,一口啃下去。當時我正坐在她的床邊一磚一瓦地打量這間房間,我篤定王墨那天不是空手而歸,可親自上陣了我卻無從下手。

“也許你是分管中國這片兒的蝙蝠俠,夜色是你的保護色,可寡不敵眾才是硬道理,所以這一身姹紫嫣紅是在所難免。”我態度並不和善。

單喜喜噗嗤噴了一地的饅頭渣。她抹了抹嘴,然後讓我幫她打開電腦。我遵命,問她密碼是什麼,她一猶豫,說王墨生日。

我茅塞頓開,虧我剛剛還敲了敲衣櫃的背板,以為會有個密室之類,卻把這最普及的高科技產物忽略了。王墨,也許他就是在輸入了自己的生日後,豁然開朗。見我怔住,單喜喜不打自招:“幹嗎?我就是懶得改來改去。”

中午時分,我已在第二人民法院對麵的馬路牙子上走了好一會兒的平衡木了,前一夜那樣的大雨,造成各處密集的積水,剝奪了人落座的權力。整座城市被洗刷得蕭瑟,我站在這裏,和周森一路相隔,絲毫感受不到他那裏有多少是非黑白波瀾壯闊,又有多少公正抑或是冤屈。

四周停著些媒體的車子,我不確定他們此行的目標是不是周森,又或者是有比“安家家紡”更萬眾矚目的案件此時也正在審理當中。

和單喜喜分別時,我上下兩排後槽牙就已在格格作響了,她倒是鑽進了暖得能叫人融化的被窩去好好睡上一覺,而我這隻身在外,愈發發冷,哆嗦得連舌頭都有被咬的可能。我想好了,等周森出來,我要問問他可不可以帶我去穿越撒哈拉,不然我挨的這天寒地凍,他這輩子算是還不清了。

單喜喜那早就黃了的女鞋廣告的女一號,的確是薛平一手包辦,隻不過她為此被薛平送去了一間酒店的房間,再出來後,她便再不是從前的她了。廣告黃了,薛平又說,那檔火大發了的綜藝節目正在攢人,誰上誰火。為此單喜喜又進了那間酒店,且有了一間專屬於她的房間,這次她好幾天沒再出來。這一行,還有崔西塔,那個一度給單喜喜下了藥,削了發的發模。

然後單喜喜說以下這番話時,我想到了什麼是周森說的“報仇雪恨”。她說:“他們光把我們當女人,卻不當人。有一個男的想拿繩子捆我的腳,我說哪能行,就腳不行,我還靠它吃飯,靠它上電視呢。結果他快笑死了,說我癡心妄想。他再要捆,我就踹了他一腳。嗬,這下好了,給我打了一半死。”

單喜喜一滴眼淚都沒掉,我卻抱著她哭了個死去活來。她隻好反過來給我擦眼淚:“別急著哭啊,我故事才講了一半,而後一半是還真叫丫說中了,節目的事兒,也黃了。從頭到尾還真是我癡心妄想。”

單喜喜的電腦裏儲存了她從第一次到最後一次用針孔攝像頭拍攝來的大量照片,男方的麵孔清晰可辨。她隻給我精選了幾張無傷大雅的粗粗一看,然後她說畢心沁,其餘的都和毛片兒一樣,毛片兒你又不是沒看過。

單喜喜和崔西塔化敵為友,計劃將照片外泄,為民除害。

“姓薛的是借花獻佛,不,是借花獻魔才對,這回他算是攀上了高枝兒,人脈一通,去給人真正的大導演當副導去了。”單喜喜的電腦裏還有一個文件夾單獨命名為“薛”,她說,“第一個就拿他開刀。”

“同歸於盡?”這四個字我抽搭了半天才說完整。

“我不虧的,反正我在這圈子裏也到頭了,這本來就是我最後一搏了,沒搏上,我就是光腳不怕穿鞋的了。”

然後我問了一千遍為什麼,單喜喜說不為什麼,人想紅的時候,就別的什麼都不想,想了,你就紅不了。

我撲到電腦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刪除了那些文件夾:“單喜喜,咱就到這兒吧,你被狗咬了不能再反咬狗一口,踩了狗屎更不能再回頭補上幾腳,那個圈子是你的上輩子了,你這輩子少說還有六十年,你是商業圈兒的了,遲早會賺得盆滿缽滿,你還得結婚生孩子,同歸於盡了你就沒法結婚生孩子了!”

“說的倒是和周森大同小異,不過他的用詞可比你優美多了。”單喜喜打了個嗬欠,上了床,“刪吧,我有的是備份。”

“是,說不定王墨看了以後愛不釋手,也給你備了一份!”

單喜喜騰地坐直了身。

我點了點頭:“是,他百分之九十九,看過了。”

單喜喜像慢動作似的倒回了床上,抻過被子蓋住頭,再沒出聲。

刑海瀾毫無征兆地從法院走了出來,大步流星地,將背著攝像器材的同事遠遠地甩在身後。她見了我,一個急轉便衝我而來:“你沒進去?”

“在這兒等也是一樣。”我滿意我站在馬路牙子上的高度。

“完全正確,裏麵也是一樣的無聊。”刑海瀾明顯地不悅,連一隻腳正沒在水窪裏也全然不顧。她一副不吐不快的樣子,偏偏我什麼都不問,她也無從吐起。我沒有她的大度,不想有也不想偽裝,所以無須刻意示好。她無趣地站了站,抬起腳走了。

突然有人從身後攬住了我的肩膀,我的呼救聲還沒突破牙關,那人搶了先:“是我。”

是周森。他穿著黑色夾克,帽簷壓得低低的,像個醒目的偵探。

“先離開這裏再說。”周森攬著我走了兩步,停下,“車呢?”

“有一項交通法規叫尾號限行,今天我限行。”

周森一皺眉頭:“這還真的有人遵守?”

我嗬了一聲:“拜托,被拍到一次一百塊呢。”

周森出於禮貌地點了點頭,顯然這區區小額限製不了他的無拘無束。

這時許諾和那位律師等人也露了麵,媒體蜂擁而上,想必他們此行圍追堵截的對象還真是我身邊這位已溜之大吉的周森。沒來由的,穿過人群我和許諾遙遙對視,當然,隨後她迅速地調開了視線,全力應對媒體,掩護周森。

“我們要不要……跑著?”我像個門外漢。

“還是不要引人注目了吧?”周森率先邁開步子,優哉遊哉。

街邊的奶茶店,有個小小的外賣窗口的那種,店內不過狹窄的一條,僅有四個座位。我用積分卡買一贈一,請了周森一杯絲襪奶茶,說給他壓壓驚。他問我:“你怎麼會來?”我頂回去:“你說我怎麼會來?”

然後我說,周森,刑海瀾說你無聊至極,你能給我解釋解釋嗎?周森喝了一口贈品奶茶,隱隱地皺了一下眉頭,被我捕捉到了。他說,幸好你沒進去,不然你目睹我一言不發的樣子,也會認為我一蹶不振吧?

“不,我會認為你故弄玄虛,”我自己捧著正價的鎮店之寶吸溜吸溜地喝了個痛快,總算回了暖,“你可能是個無惡不作的壞人,卻不可能是個弱者。”

周森的麵孔突然綻放出光彩,他饒有興致地看了看我:“我也有我的弱點。”

我聳聳肩:“太正常了,每個人都有弱點,包括強者在內。”

周森試探地:“畢心沁,不正常的是你。你今天來,目的何在?”

“喝光它再說。”我將周森的奶茶又向他推了推。

這下周森倒是真暴露了他的弱點,他那樣不情願地喝著,像個吃藥的小孩子,五官都皺了。然後就在他咽下最後一口的那一刹那,我輕輕地啄了一下他的嘴:“這樣算是先苦後甜吧。”

周森不理會我,反倒一抬手:“老板,再來一杯。”

我幾乎五體投地,而那廝還在補充:“老板,有沒有大杯的?”

我和周森並肩走著,他握著我的手,揣在他的衣兜裏。我說周森,其實你也不過如此,也不是想得到誰,就能得到誰的。周森自然明了我指的是單喜喜,他配合著我,也隱去了姓名。他自大地說,那是因為其實我沒有想得到她。

我們止步在一個遼闊的水窪前。周森鬆開我的手,向我張開雙臂:“來吧。”我嘬著牙花子退縮:“嘖嘖,你該不會要給我公主抱吧?”

“不然你有更好的建議?”

我微微半蹲下,指了指自己的後背:“你,上來。”

周森難得的結巴:“你……你該不會是要背我吧?”

“放心,我有技巧的,保證你毫發無傷。”我仍蹲著。

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我這樣一個弱女子將周森背在背後,深一腳淺一腳地踏入了水窪。我一邊走一邊說:“周森,我這決心下得是困難重重,可單喜喜這第一關,我就算是過了吧。她的人不是你的,心更不是,那我還顧忌她什麼呢?至少目前,我的心可是在你那兒。以後我大概也還得過五關斬六將,可我也不是弱者,瞧瞧,我是多麼孔武有力啊……”

時間拿捏得剛剛好,我話說完了,我們也正好抵達了對岸。

周森才一落地,便攬著我健步如飛。我氣喘籲籲:“喂,你……你這是要卸磨殺……驢啊?”

周森一臉無奈:“看到東南角四十五度方向了嗎?喂,別回頭,用餘光。他們光看戲還不過癮,還拍照,萬一照片傳出去,我豈不還得多加一條奴役婦女的罪名?”

我玩興大發,拉過周森的手臂搭在我的後頸上,架住他便放開喉嚨:“親愛的,你堅持住啊,我們這就到醫院了,堅持!”

這下周森是徹頭徹尾地被我設計了,他隻好苦著臉,另一隻手還演技一流地捂住了胸口。他對我耳語:“畢心沁,不如下輩子你當男人好了。”

我敵不過那溫熱的呼吸和那把沉穩的嗓音,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我別過頭:“幹嗎?和你拜把子嗎?”

“不,下輩子我當女人。”周森趁勢吻了一下我的頸窩。

這大概是我這輩子最難堪的一個吻了,刺骨的寒氣和體內汩汩沸騰的血液大戰了三百回合不分上下,唯獨苦了我,冒出了一脖子的雞皮疙瘩,真真是有礙觀瞻。

後來,我去了喜愛美足會所,交上了兩隻凍到麻木的腳。

在被伺候得通體舒暢後,我一個腦熱,說你們這兒最貴的VIP卡多少錢?給我辦一張。管事兒的反問我,說您不是我們這兒的二老板嗎?哪有老板還辦卡的道理?

我財大氣粗:“讓你辦你就辦,你們就隻當開門紅。”

不一會兒金光閃閃的價目單就送到了我的手上,我一定睛,最貴的黑金VIP卡售價六萬八千八百八十八。我咕咚吞了口口水:“以後千萬別說我是你們的二老板,你們這黑店啊?做個切除六趾的手術,也用不了七萬塊吧?”

末了,我硬著頭皮支出了六千八百八十八,揣走了一張遜色的銅卡。

再後來,周森送了我一雙雨靴,那樣嬌柔又不矯揉的煙粉色,我真怕我舍不得穿,還得抱著它們過水窪。我說北京幾十年不遇那樣一場大雨,說不定這雙雨靴會一直原封不動,被我代代相傳。

合璧婚慶迎來了季節性的淡季,上至莊盛,下至丁小嬌,倒也都安於清閑。難得來了一對準新人,莊盛懶洋洋地將我推上前:“這位是我們的總策劃,畢心沁小姐。二位對婚禮的任何願望,她都能讓它成真。你們慢慢聊,慢慢聊啊。”

我私下對莊盛豎眉毛:“你幹脆說我能點石成金。另外,我什麼時候當上總策劃了?名片呢?”

莊盛對我愛答不理,咕噥了一句“沒這個必要了”,便甩甩地走掉了。

我一頭霧水,也隻得先以公事為重。那二位直截了當,說對所謂的良辰吉日並不信奉,隻要求婚禮在下雪天舉行。我做主應允了。

哪知,那二位前腳才走,莊盛後腳就對我拍了桌子。他是真的動了火氣,力道之大,讓他拍完以後對著手掌好一陣子吹氣,這才進入正題:“畢心沁你腦子進水了吧?他媽的連氣象局都說不好哪天下雪,你未卜先知?”

我意外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浮躁!你們年輕人就是浮躁!稍有成績就翹尾巴,成不了氣候!”

我頂撞回去:“我說莊總,恐怕是您腦子裏進了什麼吧?咱們有案可查,光今年的六月和八月,就分別舉行過一行雨中婚禮。請問下雨和下雪是有什麼天壤之別嗎?氣象局給我七分把握就可以,萬事俱備後靜等天公作美。還有,什麼叫‘你們年輕人’?莫非您有永葆青春的本事?那倒不如教教我。”

“誰有那麼大工夫天天仰著頭支楞著?它要倆月不下,我是不是還得設壇求雪啊?我人力不花錢的?浪費感情!”

我謔地打開了莊盛辦公室的大門,指了指門外,這才重新關上:“看看你的人力,富裕得可以裁員了。莊盛,你要是說你賺錢賺到懶得賺了,我沒有二話的,可你別給我無理攪三分。”

莊盛對著辦公桌來回巡視,手伸了縮,縮了伸,最後挑出半盒香煙來,慢條斯理地先把香煙全數抽出,這才狠叨叨地將煙盒揉皺,擲到我腳邊:“反了你了!我說公雞能下蛋,你就得說親眼見!還是說你不想幹了?不想幹就給我……走,走人!”

我向前走了兩步,前傾著身子仔細打量莊盛,真心關懷地:“莊盛,你沒事兒吧?”

莊盛身子向後仰:“我能有什麼事兒!”

“新娘子又和你有淵源?生病了?更年期?還是有人侮辱你的小辮兒了?”我挖空心思,“別信他們的,你留多長,梳幾個,那是你的自由。”

莊盛氣得跌坐回椅子:“你你你,就你敢侮辱我,沒別人!”

我一邊將莊盛桌上小山般的辦公用品一一歸位,一邊和解道:“好了好了,我親眼見過公雞下蛋,行了吧?你的地盤你做主,反正賺多賺少的,我的薪水也鮮有浮動。額外再送你個福利,你心裏有什麼垃圾要倒,我隨時都在,你就當我是垃圾桶好了。”

對周森的表白,讓我在這段時日裏脫胎換骨似的輕鬆愜意,一邁步便好似身輕如燕。我之前從不知道那偽裝作對他不掛念,不思量的麵具有那麼千斤重,更不知道動情之苦的關鍵,原來根本在於作繭自縛。能動情於人首先便是幸事一樁,無關那人的尊卑優劣。

同學聚會,主題選了真人CS。

單喜喜一語道破:“策劃人還真是用心良苦,這年月聚會不論規模大小,抽絲剝繭就是一場場的攀比炫富。CS好啊,一人一身兒迷彩服,誰要是還有種戴著鴿子蛋大的鑽戒,姑奶奶我就真當一把暴徒,搶她沒商量。”

我比單喜喜早到,上了大巴,找了個中間的位子坐下。舊時同學多半攜伴,紛紛上前寒暄,我別有用心地用了“婚禮策劃”這樣華麗麗的說辭,她們卻還是拉長了尾音:“哦,婚慶啊。”

我大方招攬:“你們誰結婚要是不找我,我可翻臉的啊。”

下一個話題更是幹幹巴巴。有男朋友了嗎?有了。做什麼的?做生意的。買房子了嗎?什麼時候結婚?買了,結婚……再過過吧。我惜字如金,反正所說之人不出席,我說什麼都像捏造。

單喜喜的登場可是高調,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咳咳,速速迎駕了!”眾人呼啦呼啦湧向聲源,而我也就從各個肉體的縫隙中窺見了單喜喜以及……平頭的莊盛?

“莊盛,我那位。”單喜喜這五言介紹行雲流水。

單喜喜牽著莊盛向後排走去,途中一伸手再提拉上我,我們三人落座後排,莊盛被夾在中間,目不斜視。

“你那位?”我抻著脖子問單喜喜。

“不然說我的追求者之一?那也顯得我太盛氣淩人了。”單喜喜整了整莊盛的風衣衣領,“帶個護花使者,耳根清淨。”

說完,她便閉目養神了。我知道她和崔西塔還在緊鑼密鼓地籌備報仇雪恨,她也知道我三句話離不開冤冤相報何時了。

“你來真的?”我對莊盛竊竊私語。

莊盛卻不吱聲。

“我問你是不是來真的?單喜喜可不是你遊戲紅塵的對象……”我一情急,伸手去扯莊盛的平頭,哪知莊盛一聲悶哼,整顆頭歪在了我身上。

我張大了嘴:這廝,真的把小辮兒給……哢嚓了。

莊盛那樣硬生生地看了我一眼,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我耳邊回響著自己的聲音,我說莊盛,想和我假戲真做?先剪了小辮兒再說吧。我冥想,這會不會是一個巧合。單喜喜被我們打擾到,睜開了眼。莊盛威武地一伸手,將單喜喜的頭一摟,讓她依偎在了他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