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罩著我嗎(2 / 3)

“你猜我怎麼猜?你希望我怎麼希望?”

黃青青一個頭兩個大:“誰要跟你玩兒繞口令!大白癡,你自求多福吧你。”

徐恩一把拉住要走開的黃青青:“喂,我跟你說一句正經的。”

“你知道什麼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嗎?就是你說不出一句正經的。”

“我哥他……人挺好的。”

黃青青甩開了徐恩:“多謝指教。”

二人不歡而散。

當局者迷嗎?也未必。

當局者之一黃青青比誰都清楚,她是有點喜歡徐恩的。否則,在帝國大廈上的那個吻算什麼?畢竟,她沒有把他丟下去不是嗎?但……彭其還在她的心裏不是嗎?那叫她如何對徐恩義無反顧?她需要他再靠近她一點點不是嗎?

當局者之二徐恩也比誰都清楚,他是有點……甚至不止有點喜歡黃青青的。她是個有趣的人。她知道自己漂亮,不會假惺惺地過獎任何一個沒有她漂亮的人,也不會把漂亮當籌碼。她用伶牙俐齒掩飾自己的脆弱,但無法用脆弱掩飾自己的追求。是的,她有追求,他能看出她並非得過且過。但同時,他也能看出她心裏有一個男人不是嗎?

他甚至知道那男人叫彭其。

更何況,除了彭其,他能對徐悉視若無睹嗎?

不能,當然不能。

所以,他也需要她再靠近他一點點。至少不要再把他當作他哥了可不可以?他這個“宇宙頭號大白癡”不知道要被多少狐朋狗友笑死了……

另一邊,黃青青遠離了徐悉,也遠離了徐恩,也沒好過到哪去。

珍妮絲把她堵在了洗手間裏。

在此之前,黃青青沒有聽過珍妮絲的名字。

在此之後,黃青青聽珍妮絲盛氣淩人地自說自話了一大堆。比如,她今年才十六歲,雖然她看上去像是二十六歲。比如,她出生在美國,這個沒問題,她看上去就像是出生在美國。又比如,她喜歡徐恩。

黃青青一心二用。

十六歲,也是她喜歡上彭其的年紀。

這就是個不管不顧的年紀。

接下來,挺著個大胸脯的珍妮絲推了一把黃青青的頭:“你給我離徐恩遠一點!”

洗手間的門被人從外麵咣咣地一陣猛敲。

是徐恩:“黃青青?是你在裏麵嗎?”

珍妮絲瞪了黃青青一眼:“閉好你的嘴!”

但下一秒,珍妮絲一打開門便對徐恩敢作敢當:“是啊,我打她了,我打她了你能把我怎麼樣?”

黃青青目瞪口呆……

說好的閉嘴?光我一個人閉嘴有什麼用啊?

徐恩二話不說,扭著珍妮絲的手臂將她驅逐出境。說什麼請神容易送神難?不。送神也容易。隻是大家的耳膜通通經受了珍妮絲海豚音的洗禮。

“她打你了?”徐恩折回來。

黃青青雙手環胸:“我像那麼好欺負的嗎?”

“像。”

“你!就她?還不如蚊子叮我一下。”

黃青青不是大人大量,是從珍妮絲身上看到了自己。她也曾不分青紅皂白地攻擊彭其身邊的女人,以一副“最後的贏家”的姿態。但不到最後,又哪來的最後的贏家?就像她,這不是也灰溜溜、血淋淋地半途而廢了嗎?她能看到珍妮絲的不甘和折磨,因為她也曾一樣不甘和折磨。六年,讓她從攻擊別人,走到被別人攻擊,算有進步嗎?

卻滿心的委屈和疲憊。

而委屈和疲憊,也並不比不甘和折磨好過。

此後的數日。

黃青青雖然沒有眼見為實,但耳聽為實——安娜和徐悉走得很近。

近到安娜忍不住與黃青青分享:“我和他真的很合得來。”

黃青青不得不問:“你確定……確定沒有混淆友情和愛情嗎?”

畢竟,徐悉親口對她說,說他和安娜隻能是朋友。

安娜當局者迷,把黃青青的話左耳進,右耳出。黃青青無能為力。她不能去問徐悉,那隻會越剪越剪不斷,越理越理還亂。

芝加哥的中午十二點,是北京的淩晨兩點。

是彭其的淩晨兩點。

彭其扔給了黃青青一顆重磅炸彈:“明年春天,我去找你。”

黃青青四分五裂,像電影中的慢鏡頭,接著,又像電影中的倒帶,整個人拚回一個整體。

然後,彭其說:“明年春天,我去華盛頓公幹。”

原來如此。

黃青青不知道是失望,還是如釋重負。失望嗎?他才不會翻山越嶺來找她,不過是順便,順便而已。如釋重負嗎?畢竟她是為了逃出他的五指山才會來芝加哥,如果他再伸一伸手指,是逼著她登月嗎?

早就入冬了。

過了這個冬天,就是明年春天了。

黃青青日複一日地紮在圖書館裏,與那些像一塊塊磚頭的課本相依為命。

黃光榮給黃青青買了一個小型拉杆箱:“天天背那麼重的書包,壓得都不長個兒了。”

黃青青翻白眼:“爸,隻有男的才二十三躥一躥。”

“哎,你媽一七三,怎麼生你這麼個一六四的?”

“不帶捧一踩一的啊!再說了,還不是因為您一七零?”

“一七零也比你高。”

“算了,我好女不跟男鬥……”

總之,黃青青退貨了黃光榮的小型拉杆箱。

圖書館有神奇的桌椅,既適合學習,又適合睡覺,完美地詮釋了什麼叫“主觀能動性”,什麼叫“人定勝天”。黃青青喜歡靠窗的座位,穿透玻璃窗打在她身上的有時是陽光,有時是冷空氣。她偶爾會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裝一裝哪個少女不懷春,但有一次她在仰望天空時,收到了徐恩的一條微信。

確切地說,是兩條。

第一條是:我看到你……

第二條是:的鼻孔了。

二合一就是:我看到你的鼻孔了。

當即,黃青青向樓下一看,看徐恩在對她揮手。

而這是她和他這段時間的唯一一次交集。他隻是路過,對她揮完手便走了。她沒有回複他的微信,要回複“滾”嗎?要回複“你晚上有時間嗎”?似乎都不妥。

對了,徐恩的名字還是“宇宙頭號大白癡”。

期末考試一天天逼近。

威廉又在因為微積分抓耳撓腮了。

黃青青也又在對著風險統計懷疑自己是不是個智障了。

範天佑對黃青青說:“我們期末隻有一科考試,其餘兩科交論文。”

黃青青仰天長嘯:“老天啊!這也太不公平了。”

範天佑學黃青青:“老天啊!我寧願考試,論文的工作量也太大了吧!”

嗯,這就是人類的通病,你眼紅我,我眼紅你,永遠專注於別人的幸運,和自己的不幸運。

直到這一天。

黃青青和威廉的互幫互助小組因為長期一邊吃飯,一邊教學,引發了黃青青的胃痛。課上到一半,黃青青溜出了教室,像霜打的茄子似的上了一輛出租車。出租車司機見黃青青是中國人,打開了話匣子。他說他女朋友也是中國人,上海的。他還說了幾句上海話,不倫不類的。他在前排滔滔不絕,黃青青在後排生不如死……

紅燈。

黃青青這一次和徐恩的偶遇,是具有劃時代意義的偶遇。

徐恩的車就停在黃青青乘坐的這一輛出租車的旁邊,二人同時一轉頭,他看見了她,她也看見了他。

徐恩打開車窗,說了句什麼。

黃青青沒有聽清,徐恩給了她一個“你白癡啊”的眼神,她這才也打開車窗,這才聽清他問她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