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越談越淡是十之八九,嚴維邦和美妍也不例外,否則,美妍也不會紅杏出牆。但兩個人感情還是有的啊!那時候,嚴維邦在微博上關注了一批有關“綠帽子”的大V,看別人的故事,也看別人對別人的故事的評論,總的來說,就是“出軌隻有零次和無數次”以及“長痛不如短痛”,但嚴維邦還是做不到——短痛太痛了,真的太痛了!
所以,與其說他給了美妍多一次機會,還不如說他是給了自己多一次機會。
而戀愛越談越淡的結局隻有兩個——要麼分手,要麼結婚,既然不分手,那就隻能結婚。
真的,求婚十之八九都是水到渠成,隻剩下十之一二是情到濃時。
至於嚴譽,他反對,乃至堅決反對美妍也是合情合理。
拋開國籍不談,嚴維邦是個計算機博士,是個高材生,而美妍那個幾乎算是花錢就能買的某校碩士學位她讀了三年半了還沒讀下來。更不要說她還整過幾次容,且還涉嫌為整容醫院做虛假廣告了。嚴譽隨便一打聽,差點兒腦溢血。嚴維邦也不敢逼嚴譽逼得太緊,他怕嚴譽再一打聽,再把美妍紅杏出牆的事打聽出來,那就真的game over了。
智取。
還得想辦法智取。
至於彭其,自從黃青青華盛頓六日遊結束後,便沒有聯絡過黃青青。
這使得黃青青和徐恩的那一場有關“前男(女)友還能不能做朋友”的辯論完全沒有了意義。
徐恩有時候會想:彭其就這麼成人之美,是不是也太上道了?不,不可能,他準保是在憋大招……
黃青青有時候會想:彭其現在過得好嗎?或者,彭其現在過得不好嗎?
人心不是個開關,也並非非黑即白,她將她和彭其的六年劃下了句號,再也不去聯絡他,但不代表她不會想起他。那總有一個人放不下的債和虧欠,她會想起。看到舊人舊物,她會想起。看到華盛頓的新聞,她也會想起。她希望他能過得好,也知道杳無音訊並不代表他過得好。
周日。
徐恩從佛羅裏達返回了芝加哥,比原計劃推遲了一天。
他代理的飛機模型在佛羅裏達的展銷會上發生了自燃,雖然隻造成了經濟上的損失,但後續的追責是一石激起千層浪,一天的時間遠遠不足以讓他擺脫焦頭爛額,所以,他回到芝加哥,回到黃青青的身邊時,仍像是一頭隨時會發怒,又不敢在她麵前發怒的小獅子。
黃青青幫不上忙,也不敢多問。
一時間,這表麵上的國泰民安更像是危機重重。
比如徐悉和安娜的出雙入對,比如佳琪和麥克的婚外情,比如嚴維邦和嚴譽的父子關係,比如彭其的杳無音訊,更比如徐恩這一個跟頭栽下來。
黃青青腦補了一幅畫麵:在他們這群人的周圍,埋伏了一圈弓箭手,黑衣,蒙著麵,隻露出滴溜溜的小眼睛,個個身懷百發百中的絕技,而他們這群人現在還活蹦亂跳,隻因為人家弓箭手現在還在待命中……
然後,黃光榮英勇無畏地闖進了弓箭手的包圍圈,來了芝加哥。
黃青青請求黃光榮:“爸,這次先不見行不行?”
“怎麼?他做了虧心事,怕我鬼叫門?”
“別別別,您沒必要說自己是鬼。”
“你抓重點。”
“重點是咱們興師動眾,他會以為咱們上趕著他。”
黃光榮一轉念:“也對。”
但黃青青懸著的心才落下一半,黃光榮又道:“那你布個局,讓我暗中觀察觀察他,怎麼說你媽也給我下達了任務,讓我把把關,我不能空手而歸。”
黃青青哭笑不得:“還不能空手而歸?那您還惦著摘他個器官啊?”
黃光榮若有所思:“器官就不必了。照片,我倒是可以偷拍他幾張照片,也好跟你媽交差。”
就這樣,黃青青又退回了起點,還是決定讓黃光榮和徐恩“堂堂正正”地見上一麵吧。
別搞什麼偷拍了。
而徐恩為了和黃光榮的這一次見麵,暫時把工作上的事放了放。
他拿著個錄音筆對黃青青進行了“嚴刑拷打”,除了最基本的黃光榮“最得意哪一款的男生”之外,他還摸透了黃光榮的成長史——不是說嶽父大人都喜歡從女婿身上找一找自己當年的風采嗎?
最後,徐恩問黃青青:“叔叔血糖高嗎?還有血脂。”
黃青青一愣:“這我還真不知道。”
“你這個不孝女。”
黃青青一癟嘴。
“沒事兒,我是孝子。”
黃青青摸不著頭腦:“話說,你問他血糖和血脂幹嘛?”
徐恩頭頭是道:“如果說會下廚能加十分,那會下廚加精通食療,至少能加三十分。”
於是有了以下這一幕幕。
黃光榮和徐恩見麵的地點就選在了黃青青的公寓。那二人端坐在三人沙發的一頭一尾。黃青青在五米開外一邊沏茶,一邊察言觀色,把水倒了一桌子,然後拿了塊抹布像拉鋸一樣地擦:爸?爸!您怎麼不按劇本演啊?
徐恩畢恭畢敬地端坐是情理之中。
但黃光榮?他明明還對黃青青有言在先的:“為了不讓那小子以為是咱們上趕著他,我一會兒的一言一行會像個地主,你不要笑場!”
但現在?現在這充其量也就是個長工頭兒吧?
黃青青一聲歎息:哎,黃光榮這個人,做群眾的時候,就是個群眾代表,做了領導以後,也是個和群眾打成一片的領導。擺架子?哪怕是虛張聲勢?不存在的……
言歸正傳。
見家長和麵試沒什麼本質區別,二者都是先自報家門,然後在不被麵試官或家長拆穿的前提下王婆賣瓜,自賣自誇。
論硬件,徐恩不虛。
後來,黃光榮是這麼向薑嬌彙報的:“玉樹臨風,完全不輸我!”
論軟件,徐恩也不虛。人家是自己考上的芝大,人家還自己供房、供車,人家說起三國和中國革命史那真是頭頭是道。
後來,黃光榮是這麼向薑嬌彙報的:“呆青跟人家真是沒法比,個兒矮,嬌生慣養,還就知道追星!”
黃青青欲哭無淚:個兒矮又招誰惹誰了?
還是論軟件,徐恩在廚房裏幾個菜還沒炒完,黃光榮就聞著味兒了,急吼吼地問黃青青:“他還有這本事?”
黃青青替徐恩低調了一把:“湊湊合合能做熟。”
“能做熟?那是你!他這手藝能跟你奶奶不相上下了。”
“穩住啊爸!穩住,我們才能贏。”
這時,黃光榮一轉念:“話說,他對你的廚房是不是也太熟悉了?你們倆平時……平時……”
這時,徐恩從廚房裏一探頭:“青青,花椒在哪?”
黃青青裝模作樣:“最左邊,第二個抽屜。”
而這當然是黃青青和徐恩事先編排好了的,就是怕黃光榮起疑——對廚房了若指掌?那就是同居啊,那就是占我們家呆青的便宜啊!那你小子就是活膩味了啊!
如此一來,黃光榮的起疑便被死死地扼殺在了搖籃裏。
總之,見家長圓滿落幕。
後來,還沒等黃光榮離開芝加哥,徐恩先走了。徐恩回了廣州。要解決飛機模型質量安全的問題,就要從源頭解決。
再後來,黃光榮離開了芝加哥。
這一座被稱之為“風城”的城市中隻剩下了憂心忡忡的黃青青,僵持著的徐悉和安娜,僵持著的佳琪和麥克,僵持著的嚴氏父子。在華盛頓,還有個彭其像斷了線的風箏似的。大家都在等待著一個轉機,或好或壞,都好過僵持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