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是4點的?我還沒去買票,不要瞎說。”父親說道。

“我就是知道,不信你去買,肯定隻能買到4點的。如果不是,你還可以打電話給韓叔,他會送我去車站的。”

“別總給人家添亂。”

“好了,我知道了。”說完,我立刻衝出了酒店,在樓下的早餐鋪裏買了兩籠包子,然後坐上了一班我再熟悉不過的早班公交車。

一起吃過早飯之後,大叔帶著我和雅馨還有芳姨一起去了濕地公園。我們都各自沉默著,似乎有一層東西一直籠罩著我們每一個人。

我看到芳姨又拿出了畫本,她坐在石凳上,望著遠方,手中的鉛筆卻勾勒出一個鯨魚的模樣。出於好奇,又為了打破沉默,我出聲問道:“芳姨,為什麼你總是畫鯨魚?”

“這是藍鯨,”她說:“因為藍鯨是群居動物。”

其實我還是不理解她為什麼總是畫藍鯨,我伸出手去,衝她問道:“能借我看看嗎?”

芬姨把畫本遞給了我,我好奇的翻看著其他的畫作,卻發現每一張裏,畫的都是藍鯨,雖然體態都各不相同,但它們都有著同樣的一個共同點。

“為什麼都隻畫半隻?”雅馨也湊了過來,看著畫本裏的那些藍鯨問道。

芬姨笑著說道:“因為藍鯨很大,一張畫紙裝不下它呀。”

“那就用兩張。”我笑著把畫本平攤開來,衝著芳姨比劃道。

芳姨愣了一下,隨後立刻會意的笑了,她點點頭說:“沒錯,一張裝不下,就用兩張。”

芬姨在畫本的另外一頁,接著上一頁的半隻藍鯨,畫下了另外半隻。最後她把畫本送給了我。她說:“心裏要時刻有一頭藍鯨,這樣心裏就會有家。”

過了中午,大叔送我回酒店,在車上我一直沉默不語,大叔突然對我問道:“你聽說過我的故事嗎?”我下意識地想到了有人曾提到過,但是我並沒有聽過究竟是什麼故事。他自顧自的講道:“人們都說是因為我的原因,我的兒子才會離開。但是其實沒有人知道,我的兒子究竟是怎麼去世的。”

“他是怎麼去世的?”我問道。

“他有先天性心髒病,就是心髒衰老過快。他去世的時候,是13歲,剛上初一的年齡,和你差不多大。在那之前,我還沒離婚,是個非常幸福的四口之家……”

原來,大叔以前是一所大學裏的建築工程係教授。他原本有兩個孩子,一個女兒,叫韓夏,和一個兒子,叫韓秋。女兒夏天出生,兒子在第二年的秋天出生。韓秋患有先天性心髒病,醫生說他最多隻能活3年,結果轉眼就過了13年,韓秋最熱愛的運動就是打籃球。但是他的心髒一天比一天衰老,病情一天比一天差,一年前的秋天,韓秋又住進了醫院,要想治好他,必須要做心髒移植手術,但是不論是在國內還是國外,一直都找不到一個供體。沒有誌願者捐獻髒器,就沒有辦法治好他。

韓秋總是問他什麼時候可以回家,大叔總是回答過了這個秋天。最終,韓秋還是沒能熬過那個秋天,在臨終前,韓秋許下一個願望,就是希望自己死後,可以把自己有用的髒器全部捐獻出去。也就是因為這個願望,大叔也從一個四口之家,變成了孤身一人,他一個人辭去了教授的職位,來到了南方老家,在一所學校裏,因為墮落他卻隻應聘到了後勤部的一個職務。

大叔自言自語地說:“也許突然會有一個和韓秋一樣熱心的人出現,同意捐獻出自己的幹細胞,並且和雅馨配型成功呢。”

也許會的,他堅信著世界上總有一些人樂於奉獻,就像他不知道的另一個秘密,那就是他的女兒,也就是韓夏,韓夏正是雅馨曾經的同桌。這個秘密我從沒有對任何人說過。也許這就是雅馨和我一直都相信的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