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卻把青春嗅(3 / 3)

宋黎黎心裏一暖,想笑,趕緊低下頭,發現自己一句英文都讀不懂。英文字母好像瞬間在書本裏迷失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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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語文英文,數學其實是上手後能很快提高分的科目。縱然小學的題型都已千變萬化,但內裏其實就是那些公式定理。

宋黎黎買了一個活頁夾,然後把各類做錯了的數學題分類彙總,並且在每一類的題型後寫上反思總結,這樣那些看似很抽象的定理都變成了看得見摸得著火車題、遊泳池題、小兔小鴨題。

宋黎黎以前特別喜歡想一些玄妙的問題。有時提前做完試卷抬頭環顧埋在卷子裏的小腦袋,她會覺得這周圍特別不真實,好像這世上隻有她一個人是真實存在的,而這周圍的同學朋友、包括何亦翎都是特定的人扮演的。所以她的整個生活都是虛構的,這些人存在的意義,隻是為了讓宋黎黎相信自己是“宋黎黎”。每次這麼想之後,宋黎黎都有失望又難過的感覺,而後又好奇,不知道這背後是不是有什麼驚天大陰謀。

六年級的她好像很久沒思考這些哲學問題了。上課發呆時餘光瞥見埋頭奮筆疾書的何亦翎,她也趕緊收回意識好好聽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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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國代表團參觀學校,何亦翎穿剪裁得當的黑色西裝作為小學生代表上台發言,那一口流利的英文和自信的談吐幾乎驚豔了整個小學部。

後來宋黎黎也主動讓媽媽幫找了外教學習口語,每天早晨都早早到教室讀英文。她和何亦翎常常是最早到教室的人讀英文的人。何亦翎聲線很好聽,清脆又有力,坐在他左前方的宋黎黎一邊聽他讀書一邊很沉醉地自己讀。她常仔細辨別他讀的是哪一課,然後自己也翻到那課開始讀。

宋黎黎以前從沒想過讀英語會這麼有趣。也從沒想過,自己會這麼期待清晨和上學,這麼喜歡早讀。

宋黎黎的綜合排名蹭蹭向上竄。而她其實沒太關注這些數字,她也說不清楚自己最初努力的動力是什麼,反正肯定不是何亦翎。小學四五年級班上流行看言情小說,那時班上女生幾乎是人手一本言情,然後相互傳閱著看。宋黎黎看書特別快,幾乎閱遍市麵上的言情小說。而她最嗤之以鼻的,就是傻乎乎的為了男主努力的傻白甜女主。

反正她不是,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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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宋黎黎沒有想過可以保送初中部實驗班。以前她一直覺得“保送”之類的字眼隻與一直刻苦學習的班上第一名有關、與聰慧機敏的同桌冬冬有關、與優秀如何亦翎的人有關。反正……反正不會是她吧。

雖然她一直謎之自信,覺得自己有一些說不出的特別。但在人群裏表現出來的也隻有灰頭土臉普普通通的宋黎黎而已啊。

班主任問宋黎黎有沒有意願保送初中部後,宋黎黎受寵若驚。

回家後宋黎黎想了很多,她發現學習真的是要踏實,一筆一劃寫在紙上那種踏實,也發現對自己而言,方法其實是最重要的,無論老師講了什麼,她都需要用適合的方法自己過一遍。

離小學畢業越來越近了。QQ空間充斥著關於“離別”的說說。

宋黎黎不怎麼玩QQ空間,但她很喜歡看別人發的說說,好像可以通過這些隻言片語窺見一點點別人的生活。

這幾天何亦翎好像是病了,一直沒來學校。每天宋黎黎早早地來到班上,都隻能看見何亦翎空蕩蕩的座位。

近期她鼓起勇氣去在班群裏找到了何亦翎的QQ,然後猶豫著,心撲通撲通地跳著,申請了加他為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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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送初中部實驗班的名單出來了,宋黎黎看到自己和何亦翎均在榜單。看到這個結果,她自然是說不出的欣喜。那天中午回家,吃了整整三碗米飯以平複自己激動的心情。

雖然宋黎黎死不承認自己當初忽然勤奮努力是為了何亦翎,但想到初中又可以和何亦翎一個班,她感覺心情都蕩漾了起來。

她不禁有些憧憬自己的初中了。不知道何亦翎會不會住校,不知道自己要不要住校,也不知道冬冬怎麼打算的。不知道上初中的班,她和何亦翎的座位距離能不能近一點點。也不知道他早晨是不是也那麼早就到教室讀英語……

想到這些宋黎黎嘴角掛起了微笑,啊,生活呀,你是這麼的甜蜜。

下午和冬冬去看電影。一直以為保送是板上釘釘的冬冬竟然沒上榜,當時放榜時宋黎黎還以為是自己看漏了。

看完電影宋黎黎陪冬冬買了她倆二年級最喜歡吃的跟雞肉一毛錢關係都沒有卻叫口水雞的零食,然後她倆邊走邊吃。

口水雞的包裝還是那麼花哨,價格還是一塊五,一切似乎都沒有變,又好像一切都變了。

二年級時一塊五還是一筆不小的數字。宋黎黎和冬冬常常是湊錢買,也分著吃。為了公平起見,常常是打開來你吃一根,我吃一根,剩下的最後一根,就順著長條狀撕成薄薄的兩條,倆人挽著手,吃得歡歡喜喜。

冬冬熟練地撕開包裝,飛快塞了一條口水雞,含糊不清說:“黎黎,你腦袋真是開竅了!六年級我就見你成績蹭蹭地漲。”

宋黎黎特別不習慣別人誇她,她擺擺手:“我真從來沒想過自己能上實驗班,”然後她頓了頓,“冬冬,那你怎麼辦呀?”

“還能怎麼辦?自己考實驗班唄。六年級難混呀。”

宋黎黎有些難過,她握緊拳頭,對冬冬說:“那你一定要加油!爭取我倆還一個班!”

冬冬眼眶有些紅了,然後說“我會加油的!但實驗班要分三個啊,就算我考上,咱倆也不一定一個班了。”

然後一塊大石頭瞬間砸進宋黎黎心裏,她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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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宋黎黎又失眠了,她其實不想當一個多愁善感的小學生的。有時在課間看著打打鬧鬧笑得像花兒一樣甜蜜燦爛的女同學們,她都有說不出的羨慕。她也嚐試過像兄弟一樣和男同學們頂嘴吵架追追趕趕,像充滿愛和溫暖的小仙女一樣和女同學們跳繩聊天嘰嘰喳喳。

但她搞不懂自己,怎麼和男同學一說話就臉紅,更別提和男生和氣地打成一團,也搞不懂自己和可愛的女同學聊天為啥總一不留神就放空,而後的聊天便隻剩下尷尬,尷尬,尷尬。

小學六年,常說話的朋友一隻手可以數過來,最要好的朋友,就是學霸同桌冬冬了,就這樣,他們還可能麵臨分別。

宋黎黎又翻個身。她也不懂自己為什麼會睡不著,更不懂自己平時是怎麼睡著又做夢的,自己又怎麼會知道自己是“睡著”的呢。這麼一想,更睡不著。

之前因自己和何亦翎初中在一個班的暗喜和後來抑製不住的歡呼雀躍,以及認為冬冬一定也和自己一樣上了實驗班的僥幸,都讓宋黎黎覺得“現實”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壞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