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婉隻好佯裝不見,板著臉說:“謝謝,我已經飽了。”
把牛奶放到一邊,她站起來拍拍手,也不看他,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別過,極力穩著步子慢慢往原路走回去。
對這段小插曲,她雖有些微懊惱,但並未真往心裏去。酒店的經理麼,相信也應該有起碼的職業道德,不會想著拿她這件糗事出去賺錢。
頂多也是和朋友聊天的時候說,某某某結婚的時候像個餓死鬼,又好麵子,躲到酒店後園去偷吃東西。然後大肆地嘲笑她一番。
有什麼關係呢?她又不認識他,別人愛怎麼議論也進不到她耳朵裏去。
就這樣自我安慰著進了休息室。裏麵一團熱鬧,曉波拿著DV冒充攝影師在給大家錄相,看見她進來,偏過頭笑嘻嘻地問:“姐,你去哪了?我錄了半天就少你這個正主兒了。”
陸婉笑笑還沒回答,負責給她化妝的李小姐倒驚叫了起來:“咦,陸小姐,你的妝有點花了啊,過來我給你補補。”
她正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因而靈巧地躲過曉波的鏡頭,依言坐了過去。
裝作歡喜的樣子應酬到宴席開始,餓過了頭,看著桌上精致的點心倒沒了胃口,而且就算有她也不好意思大快朵頤——麵前至少擺著五台攝像機,照相機就更是無數了,這樣子的情境讓她陡覺得自己真成了某位一夜發達的明星,左顧右盼間她就是全場核心。隻是可惜,她完全不能適應,連和祥子一起切蛋糕都緊張得手心出汗。小心翼翼地看人眼色行事,和人說話都是事先斟酌複斟酌,生怕行差踏錯,丟的不是自己的人,而是李家的臉!
就為了這個,在婚禮前李家還專門派人來教她一些相應的社交禮節,就是怕她這個小門小戶出身的人,一不小心弄成了全城笑柄。她也隻好笑著“接納”,不然還能怎樣,退婚嗎?
她若有這等勇氣,今天大略也不會是李家的新娘子了。
所幸一路順利倒沒有出太大紕漏,即使腳給那雙突然似小了一碼的鞋子給擠得快斷了,她依然步履優雅,應對從容。透過曉波的鏡頭,她看見裏麵的自己,挽著祥子的手幸福微笑,看上去,還真有點“金童玉女”的樣子。
也許,偽裝也是生活的一種,假裝著幸福,假裝著快樂。
宴席快散時,那個陸婉在開席前遇到的男子突然就推門進來。她彼時正挽著祥子的手立在公婆身邊陪一幹長輩說話,直覺地想避過臉去,卻不料他徑自走到他們麵前,很熟絡地和賈秀芬等人打著招呼,連聲說恭喜,然後走近來和祥子兩手相握,似笑非笑地說:“祥子好福氣啊,新娘子可是百裏挑一呢。”
語畢還看了眼陸婉,說不出的意味深長。
她半垂著頭微微一笑,隻作不懂,耳裏卻聽見賈秀芬愉悅的聲音:“你就愛說笑,怎麼這麼晚才來?別人是喝酒,你這會來是想喝剩湯不成?”
陸婉聽了心裏一驚,本以為他是以酒店管事人的身份過來打個招呼,可聽這話裏的意思他倒像是李家貴賓。
不自禁就抬頭看他,他剛好轉過視線,對賈秀芬微笑著解釋:“按說祥子大婚來捧我酒店的場,我應該早就來幫忙才對,隻是家姐突然回來,我得去機場接她,哪知道飛機誤點,倒等到這個時候了。阿姨要是見怪,我就自罰三杯,可好?”
“太輕了,才三杯,誰不知道唐少爺是千杯不醉。”旁邊有人起哄。
就這樣笑鬧了一會,賈秀芬忙為他打圓場:“好了,知道你忙,就像你爸爸一樣,我都不敢請,怕請了倒讓他為難,所以,你能來我就很高興了。”
陸婉一時鬧不清他的身份,倒像多尊貴似的。隻好低聲問祥子:“他是誰啊?”
祥子附耳過來,口腔裏沉積的酒味讓她直覺地想躲,卻硬生生立定了,聽見他含含混混地應道:“他叫唐毅,老爸是副市長唐興秋。”
他湊得那麼近,陸婉甚至能感覺到他嘴唇的溫度!所以急忙裝作點頭稍稍避開,但動作明顯就大了些,抬起頭的時候,不經意間看見人群環繞中的唐家少爺,很顯然他目睹了這一切,看她的目光裏有一種肆無忌憚的嘲弄的笑意。
陸婉心下一沉,直覺地不喜歡這個叫唐毅的男人,太囂張了,根本就是目空一切。
就像他明明身在酒店,卻敢在她麵前明目張膽地和她的婆婆說謊。隻是陸婉哪裏想得到,他根本就沒想過要參加這個婚禮,他臨時改變主意,也不過是因為他一時興起,對她這個新娘子有點好奇罷了。
他這些心思,陸婉自是不曾理會得到的。她隻是忙著祈禱這個長得有點不太像話的晚宴能快點結束,然後丟掉這雙快勒斷她腳的鞋子,好好地舒舒服服地泡個熱水澡,一覺睡到大天亮。
想這些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是真沒有多少新婚已為人妻的自覺。
累極了回到家裏,祥子被他父母拉住在樓下說事。她昏昏沉沉地洗漱後爬上床,隻覺得頭痛腳痛心痛眼睛痛,全身上下沒有一塊不痛的地方。正哀歎著,突然被子被掀開來,她倏地睜開眼睛,祥子那張因為沉默而顯得有些呆滯的臉此刻被欲望漲得通紅,他那雙略略有些粗糙的大手毫無章法地在她柔軟的身體上一頓亂搓,陸婉幾乎想尖叫著一腳把他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