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醒來,已經是快十點了。劉梅看了下手機,上麵有好幾條短信,和幾個未接電話。短信中有宋洋的,是昨天晚上十一點的,祝她晚安;有池強的,也是昨天晚上的,問需不需要他過去接她;另外還有今天的,葉百川問她到京後情況是否還好,說他一直想著她,如果有時間,他最近可能專門到北京來看她。池強問她今天安排了什麼活動,要不要他過來,一道去野三坡看雪?宋洋也有一條,寫的是一首小詩:
不該愛的人,愛上了一朵花;
他問天空:能嗎?
天空不回答。他問大地:能嗎?
大地不言語。他隻好問自己:能嗎?
心在顫抖著,卻已喑啞。
劉梅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然後又輕輕地念了一遍,眼睛禁住濕潤起來。她真的想回答說:能!但是,她沒有回答。隻是將短信抄在筆記本上,然後一按刪除鍵,刪了。
未接電話也是這幾個人的。多出來的一個,是容浩。
劉梅先回了容浩主任的電話,問容浩:“容主任,新年好!我剛到北京,有事情嗎?”
“哈哈,新年好啊!你們快活,到現在才過來。我可是初五就過來了。也沒別的事,就是打個招呼,最近新聞媒體這一塊,可能都很關注駐京辦撤銷的事。也許哪一天就采訪到了你們這些駐京辦主任的頭上,記著,一定得沉著應付,非原則的話千萬別說。”
“就這事?知道了。到底上麵是怎麼想的啊?一點動靜也沒有。”
“撤基本是定了的。關鍵是該撤的,現在一個還沒撤。都在等著,想辦法,變通。”
“那南州這一塊?”
“我們也在觀察。”容浩壓低了聲音,仿佛就在當麵似的,問:“劉主任,我可聽說你們仁義最近攤上了個大項目?”
“沒有啊!什麼項目?”
“城建嘛!開行的副行長跟你們對接上了,這項目能不成?不過也是好事啊!反正錢都到了南州嘛!不過這事得加緊,真要駐京辦一撤,有些事就麻煩些了。”
“那當然。”
“好吧,有空過來陪你喝酒。”
劉梅放下手機,想到酒,胃裏又是一陣疼。她打開電腦,上網按照症狀查了查,有說是胃炎症狀,有說是胃癌症狀,有說是胃神經紊亂;她一一對照,都像,又都不像。查著查著,她泄氣了。幹脆轉到新聞。正有一篇關於駐京辦的,叫《駐京辦調整政策或遭扭曲執行,存留博弈剛剛開始》。她一口氣看了,其中的大部分內容,其實在上次的市駐京辦主任會上,大家都談到了。駐京辦去與留,絕對不僅僅是撤一字就撇清了的。正如文中所說:這是地方與中央的一次博弈。利益上的再分配,相對公平與公正,自由裁量權的應用與製約,這些都將直接影響到駐京辦撤銷的效果。何況這大的博弈之中,還包含著各部門與各省市之間的博弈,各部門之間的博弈,各省市甚至省市下麵縣與行業的博弈。存耶?留耶?至少目前還難以明朗。文章最後用“曖昧的生死大限”來形容縣級駐京辦麵臨撤銷的境況,劉梅感到“曖昧”這個詞用得太恰當了。曖昧就是一種過渡,沒有定落的事情,則有萬千種可能。
初十的上午,劉梅本來打算去醫院的。可是胃不疼了。她便臨時改變了主意,到附近的藥店買了瓶胃舒平,然後一個人開車,到西單。
女人隻有在這女人的天堂裏,才能獲得最徹底的歡樂!
劉梅在西單整整呆了一天,中間池強給她打過多次電話,說劉導想和她再商量一下梨花節的事。馬上就是春天了,梨花說開就開,要做梨花節,必須動手準備。劉梅說這事我春節回仁義和縣裏領導都彙報了,他們正在著手研究。一有情況,我們會告知劉導的。池強說事情就是得抓緊辦,不能拖。劉梅啊,我看你最近有一點……不太對勁哪,是不是……這樣吧,我晚上過去接你,新正月的,總得在一塊吃餐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