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金律道:“陛下,還是為了阿羽啊。這常山王振振有辭,說阿羽是平原王的黨羽,該一起拿了下獄訊問呢。”
淩羽聽他如此說,低了頭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再問我也是答不出來的。我也不想讓陛下為難,不如殺了我的好。”
文帝不理,繼續喂他喝藥。淩羽卻不張口,嘟著嘴道:“反正遲早都會被處死的,還喝什麼藥,白白地苦一回。陛下,我一口也不喝啦!”
文帝道:“讓他到外殿候著。”又對淩羽道,“你老老實實把藥喝了,不許偷偷倒掉。也別亂說話,朕自有處置。”
這邊常山王大步進來,朝文帝見禮。文帝道:“有什麼事?非得現在來見朕。”
常山王道:“陛下,聽說在平原王府裏麵找到了莫瓌那個義弟?陛下誅了莫瓌滿門,為何獨獨留著淩羽?那淩羽也是隨他義兄一同謀逆之人,按律當車裂哪!”
文帝淡淡地道:“淩羽跟上穀公主一樣,都是朕放在莫瓌身邊的人。能誅殺莫瓌,也有淩羽的功勞。朕不但不罰他,還應該好好賞他才是。”
常山王咳了一聲,大聲道:“陛下,您這就是替他開脫了。膽敢偕禁軍謀反,可是大逆不道之罪,您還把他留在身邊,實在是縱容逆賊啊!”
“朕就是縱容了又怎麼樣?”文帝盯著常山王,緩緩地道,“朕說過了,不僅不會治他的罪,還要好好賞他,怎麼,都說到這個份上,常山王還有異議?”
聽文帝如此說,常山王實在是有些吃驚,也實在不敢再繼續“異議”了,隻得低頭道:“臣不敢。”
“下去吧。”文帝淡淡地道,“朕實在是煩得很了,再不想聽到這樣的話,常山王最好再別拉扯上別人來討沒趣。朕自登基以來,已經殺了不知多少個叔伯了,多一兩個也無妨。”
常山王退下的時候,腳都有些發軟,文帝這般不給麵子還是頭一回。林金律見他出來,一笑道:“我都跟您說了,別這時候去煩皇上。我說句不該說的話,此一時彼一時也,如今這朝上就是皇上一個人說了算,誰看不明白,就是跟自己過不去。皇上有時候耐心好得很,有時候那可是一點都沒耐性的,也不管甚麼體麵不體麵。”
常山王微微苦笑,道:“多謝林常侍提醒,本王真是糊塗了。”
林金律看常山王離開,搖了搖頭。文帝卻早已經回了內殿,見淩羽一雙眼睛睜得大大圓圓的盯著自己,嘴唇微張,有些惶惑的模樣,便伸手把淩羽拉了過來,笑道:“怎麼這麼看著朕?”
“……陛下,你真的不會殺我?也不會審我?”淩羽問道。
“誰要殺你了,你這是跟朕撒嬌麼?”文帝笑道,“還不喝藥,非得要喂麼?”
淩羽嫌那藥苦,但勺子到了嘴邊,隻得皺著眉頭一口口喝完了。文帝見他仍然一臉不開心,道:“怎麼了?”
“若那個常山王不肯放過我,一直鬧著要陛下治我的罪,那怎麼辦?”淩羽道,“就算要殺,也別車裂什麼的成不成?怪嚇人的。”
“說什麼胡話呢!原本就不幹你的事。常山王其實也算是你大哥一黨的,他是怕你知道些什麼,所以想要朕殺你滅口呢,省得牽連到他。”文帝道,“他要再敢鬧,朕就真把他殺了。殺一儆百也好,保管再沒人敢多一句口。”
淩羽聽他這麼說,低了頭,半日道:“陛下好狠的心。”
文帝淡淡一笑,道:“又沒對你狠心。朕說過,哪怕你真謀反,朕也不會怎麼著你,何況你傻乎乎的也幹不來這事兒。你不用瞎操心了,好好養傷吧。”
“陛下放我回家,好不好?”淩羽道,“以前也罷了,我總想著要是出了什麼事,或是我不喜歡了,自己跑了便是,誰也阻不了我。可現在……若真出什麼事,我是一點保全自己的本事也沒了,還不是得任人擺布。”
文帝歎了口氣,道:“你現在這樣子,走得到哪裏去?好好待著,你林爺爺自會對你處處留心。我朝與前朝不同,像林常侍這樣,雖是宦官,卻一樣的是位至尚書的重臣。他一向並不留在宮裏管事,如今還不是為了照顧你?你不會吃虧的。”
淩羽道:“可是不好玩哪,陛下,你現在比以前忙多了,都沒空來看我。”
文帝微笑道:“今兒我陪你就是,你想玩什麼?”
淩羽一聽,開心了,拍手道:“濬哥哥,好久沒人陪我玩兒樗戲了,你陪我玩。”
文帝想起淩羽這幾年過的日子,心裏一酸,不忍拂逆其意,便道:“好。”
玩了一陣,淩羽輸了,歎了口氣,道:“唉,好久沒玩了,玩不過你了。明兒我好好練練,再跟你玩過。”
“……阿羽。”文帝看著他,柔聲道,“你當年救了我,回去你大哥沒打你麼?”
淩羽沒料到他問這個,怔了一怔,勉強笑道:“沒有,就罵了幾句。”
“你壓根不會說謊,一說謊就看出來了。”文帝道,“他對你怎麼了?”
淩羽低了頭,道:“他當時是很生氣,打了我。不過……不過後來氣消了,對我還是好的。”
文帝道:“什麼叫好?把你關起來,不見天日,也叫好?”
“他常常來看我的,也再沒罵過我,我要什麼便給我什麼。”淩羽道,“他不是不想放我走,是因為你一直派人盯著他府上,他實在沒法子。我每日也會出來的,小貓小鳥也得出來透透氣。要不,早悶死了。”
文帝道:“那這麼說,朕救你出來,倒是錯了?”
淩羽一呆,卻答不出來。文帝心裏惱怒,但又記起淩羽終歸是因為救了自己,才落得這樣,心裏一軟,溫言道:“以後在朕這裏,你要怎麼樣都可以。我像以前一樣陪你玩,成不成?過兩日閑了,帶你到廣寧溫泉宮去。”
淩羽聽他這麼說,自然歡喜,笑道:“好!”
“你想要什麼,朕都給你。”文帝輕撫他眉心,見那點朱砂痣沒了,心裏難過,又道,“是朕累你失了內丹,定然想法子讓你煉回來。”
淩羽苦笑,道:“那哪裏是一朝一夕的功夫!陛下別把這事放在心上了。”
文帝又問道:“你這幾年,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又做不成的事?”
淩羽想了片刻,突然笑了一笑,這一笑卻笑得有些淒然。文帝極少見他這麼笑法,一時間覺得心都揪起來了。
“唉,你賜婚給大哥那個公主,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巧,跟我是同一日生日。所以啊……永遠都是我生日那天,大哥都陪著她。我看大哥挺喜歡她的,我還聽見大哥陪她彈琴呢。咦,濬哥哥,那個公主怎麼樣了?你不會連她也殺了吧?”
“上穀公主另嫁人了,你不用管這些事。”文帝歎了口氣,道,“你生日也快到了,今年朕給你好好弄些有趣的物事。”
淩羽道:“陛下還記得?”
“怎會不記得。”文帝道,“這回你生辰,朕一定讓你開開心心。唉……我還得多謝你救命之恩呢。”
淩羽道:“陛下這麼說,我可過意不去了。要不是我傻成那樣,陛下也不至於會遇險。”
文帝搖頭道:“即便你不上當,莫瓌也會另尋法子的,終究免不了那一回。”說罷輕拍淩羽的頭,道,“好啦,玩夠了就睡,明兒再陪你玩,好不好?”
淩羽本來就倦了,沒過一會便蜷在他身邊睡著了。文帝看著他睡容,低聲道:“阿羽,要是早些知道莫瓌膽子那麼大,竟然關你在府裏,朕無論如何都會去救你出來。”伸手撫淩羽的頭發,突然覺得心裏酸澀,喃喃道,“可是,你究竟願意不願意我救你呢?……”
文帝的輦駕一直出了城,仍然看得到滿天的孔明燈。淩羽坐在車裏,看著那些孔明燈。文帝微笑看他,隻見淩羽一張小臉興奮得發光,眼睛也閃閃發亮,笑問道:“好看麼?”
“好看!”淩羽道,“我見過,不過沒見過這麼多的,一起飛上天,飄飄悠悠的,真是漂亮得很。陛下,以後我帶你去我住的地方,那裏有好多螢火蟲,夜裏飛起來綠瑩瑩的,也美得很。”
文帝如今自然也知道淩羽原來所居何處,一笑道:“那可得朕把那幾州也打下來,才去得了啦。”
淩羽卻沒留意他說的什麼,趴在車窗上看外麵,一雙眼睛亮得跟天上星星差不多,兩腮發紅。“陛下,我們今天是不是可以不回去?宮裏不是不好,住久了有點兒膩啦。”
文帝道:“不回去,今兒不是你生日麼,我們去廣寧溫泉宮住去。還沒帶你去過,若你喜歡,以後常常去便是。今晚我們不住宮裏,住帳篷,以前我們族人沒進中原的時候,都住那樣的帳篷。”
淩羽也覺新鮮,笑道:“好!”
雖說是帳篷,但也跟從前的氈帳是大大不同了,紐木枝帳不變,卻是青色絲幔所覆,甚是華麗。帳內盡是金銀器,還有些是西域進貢之物。淩羽拿了個鎏金刻花銀杯,那杯子甚重,花樣與北地南朝都是大大不同了。又拿了個琉璃瓶,碧綠瓶子裏麵酒卻是緋色,淩羽一時間眼神微現茫然,帳外月光如雪,一時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隻聽文帝道:“明天帶你打獵去。”淩羽本想說好,想了一想,又道:“現在這樣子,騎馬都怕掉下來,還能打什麼獵。”文帝見他不快,哄著道:“你要的東西,朕都給你找。假以時日,定然能好。”
淩羽道:“那也隻能走著瞧罷了,要重練也不容易。”文帝卻一笑道:“不好也沒什麼,你以前成天在宮裏上躥下跳,神出鬼沒地鬧騰個不休,現在總算安靜了些兒。”
淩羽笑道:“那我回去就繼續鬧騰,陛下別嫌我煩就好。我話說在前麵,我是要煉丹的,把九華堂燒了我可不管。”
文帝笑道:“燒了重修便是,有什麼大不了的?朕有這麼小氣麼?”
忽見一對鴿子飛了進來,一隻是白色不奇,一隻卻是羽毛淡青之色。淩羽道:“這鴿子真好看。”伸手去逗,鴿子卻飛開了,就繞著那青帳一圈一圈地飛。淩羽奇道:“它們為什麼就知道繞著飛?”
文帝笑而不語,半日方道:“這兩隻鴿子送你了。你不是愛養這些嗎?”
淩羽卻搖了搖頭,道:“陛下,其實我不喜歡養的。”
文帝奇道:“為什麼?”
“因為不管我養什麼,都得看著它們死。”淩羽笑著道,“不管我養了多久,又有多喜歡,它們都是會死在我前麵的。我心裏難過得很,可又沒法子。”
文帝怔住,隻見淩羽兩眼怔怔地望著前麵,緩緩地道:“人生百年,朝露菌蛄。縱然八千年之椿,也一樣的有生有滅。陛下深知,淩羽本與常人有些不同,陛下可還記得,我初見陛下的時候,園子裏麵的那紫木槿開得正好?如今過了這麼些年了,紫木槿開了又謝,謝了又開,也不知多少來來回回了,淩羽卻還是一樣沒變,也再不會變。我心裏害怕,哪一日我喜歡的一切都不在了,那時我又該怎麼辦?”
聽了他這話,文帝竟也茫然不知如何作答。
煉丹自然是要各種物事的,光藥材也是不夠的。淩羽已經在花園裏麵尋了幾日了,這日正在水邊的草叢扒來扒去,忽聽到背後有個女子聲音道:“你在找什麼啊?”回頭一看,是個二十多歲的宮裝美女,笑盈盈地看著自己。
淩羽道:“抓蛇!”
那宮裝女郎以袖掩麵,退了一步,道:“好好的,抓蛇做什麼?”
“煉丹!”淩羽丟下一句,又繼續去草叢找了。找了一陣找不到了,見那宮裝女郎還站在旁邊,埋怨道,“都是你,把我的蛇嚇跑了!”
女郎笑道:“我請你吃點心,就當是賠罪,好不好?”說著朝一旁指了指,亭子裏麵果然擺了果點,那點心是做得精致極了,看起來就是一朵朵花。女郎笑道:“我是耿嬪,來,我親手做的杏仁露,嚐嚐看。”
淩羽兩眼滴溜溜地看著桌上的點心,嚐了一塊,果然香甜。耿嬪把杏仁露端到他手邊,道:“吃慢點,別噎著。”
淩羽塞得一嘴都是,含糊不清地道:“耿姊姊,你手藝可真好。”
“嘴倒是甜。”耿嬪在淩羽臉上擰了一把,道,“你喜歡,下次來找姊姊,姊姊還有更好吃的點心。”
淩羽覺得那杏仁露實在好喝,喝了不少。耿嬪笑道:“你喜歡,我那還有,我著人給你送去。”
“耿姊姊,你到底找我有什麼事?”淩羽道,“你就直說罷,不用拐彎抹角了。我這幾日都在這裏抓蛇,你特地來等我的,對不對?”
耿嬪湊到淩羽耳邊,笑道:“從你第一回進宮的時候,我就見過你了。你的相貌,可從沒變過。你能不能教教我啊,怎麼才能容顏不老?”
淩羽剛喝下一口杏仁露,聽了她這話,硬是嗆了出來。他一邊抹嘴,一邊盯著耿嬪,道:“你認真的,耿姊姊?”
耿嬪趕緊點頭,淩羽想了片刻,道:“好吧,誰叫我嘴饞,吃了你的東西呢。隻是你又不會武功,我也不能教你心法啊。這樣吧,我送些丹藥給你。不過,也不能像我這樣一直不變的,隻能說,你要是活了一百歲,就像五十歲。”
耿嬪忙道:“那是不是六十歲就像三十歲?”
“差不多吧。”淩羽有點疑惑地看著她,覺得這耿嬪實在有點不可理喻,“丹藥嘛,反正我最近在煉,順便給你煉點兒。”
耿嬪大喜,道:“好孩子,謝謝你啦。”
淩羽忙著吃喝,頭也不抬地道:“耿姊姊,這事兒你可別告訴別人。要是你們這宮裏的人,個個都跑來找我要駐顏長生,我就應付不過來了。”
耿嬪道:“我傻的才會告訴別人呢。而且,別人也沒我會做吃的,哄不了你的。”說罷歎了口氣道,“我十五歲就入宮了,這些年,除了手藝長進了,別的什麼都沒有。”
一抬頭,見一個女子帶著宮女走了過來,耿嬪道:“啊,那是沮渠夫人,難得她出來。我去跟她說說話。”
淩羽道:“什麼?沮渠夫人?”抬頭見了那個女子,“啊”了一聲,跳了起來,連手裏的點心都掉到了地上。
耿嬪笑道:“沮渠夫人,有一陣不見了。”
趁她二人在那裏說些客套話,淩羽仔細看那女子,個子比耿嬪要高,膚色極白,容貌極美,雖說與薑優有七八分像,仍然看得出有西域血統,眉目間的神韻卻有幾分跟莫瓌相似。隻聽那沮渠夫人笑著看自己,道:“好可愛的孩子,是耿妹妹家裏的小兄弟進宮來玩麼?”
耿嬪掩嘴而笑,道:“沮渠夫人,這你都不知道?說起來……”說罷低聲對她說了兩句話,沮渠夫人甚是驚奇,又看了淩羽兩眼。
耿嬪也回頭看了看淩羽,伸手把他嘴邊的點心碎末給拭去了,道:“你吃慢點,待會怕噎著,又不是沒有了。”
淩羽聽這沮渠夫人說話溫溫柔柔的,雖跟薑優長得極像,但卻沒她那份清冷,看著要溫婉親切得多。便問道:“我時常聽見有人在吹笙,是不是你?”
沮渠夫人一怔,道:“是啊,是我在吹。唉,那是家鄉的曲子,在這宮裏呆久了,總歸有些兒想家。”
淩羽笑道:“我可不可以看看你的那笙?聽陛下說,是碧玉笙,很特別的。”
沮渠夫人又一怔,見淩羽笑得天真,便道:“好,我著人給你送來便是。”
“你這孩子真是的,那是人家沮渠夫人心愛之物,你別給人家摔壞了。”耿嬪道,“我再給你做幾罐糖漬杏子,好不好?就別去拿人家的東西了。”
沮渠夫人微笑道:“不礙事,反正本也不是我的東西。”
淩羽忽然“啊”地一聲叫,發足衝到水邊,倒把沮渠夫人跟耿嬪都嚇了一大跳。淩羽卻是去抓水邊的一條蛇,力使大了,一頭栽到了水裏。
“哎呀,你到底在幹什麼啊!”耿嬪叫道。“怎麼一天都在抓蛇!”
“那不是你要丹藥嗎!”淩羽沒抓住蛇反而弄得一身透濕,從水裏爬了出來,一臉不樂意地道,“還不是幫你抓的!”
他這麼一說,耿嬪也沒話說了,沮渠夫人笑道:“還不快回去換衣服,等會著涼了。”
淩羽看了看桌子上剩下的點心和杏仁露,道:“可是耿姊姊給我的點心我還沒吃完呢。”
耿嬪無奈,道:“好啦!叫人去取衣服來換不就是了。”
不時小宮女把淩羽的衣裳取了過來,淩羽自走到一邊去換。耿嬪本跟沮渠夫人坐在那邊說話,目光偶爾一轉,落在淩羽背上,忽然怔住。
“阿羽……你肩後那個刺青……那隻鳥兒,可是玄鳥?”
淩羽已經把衣裳換好了,聽她這麼說,也是一怔,回頭道:“耿姊姊,你怎麼知道?”
耿嬪的神情頗為古怪,兩眼直盯著淩羽,倒像是從沒見過他這個人一樣。半日,方道:“我瞎猜的。”
淩羽也盯著耿嬪看了片刻,最後打了個嗬欠說:“東西吃完啦,我要回去了。唉!這宮裏麵呆著,真是膩煩透了,也虧你們過得下來!”
耿嬪和沮渠夫人聽他這麼說,都是一呆。沮渠夫人一笑,搖了搖頭,道:“真是孩子話。”耿嬪卻是滿腹心事的樣子,居然沒答言。
其實不止是淩羽在宮裏呆得膩煩,文帝自己又何嚐不是。見天色清朗,淩羽一臉百無聊賴在那裏曬太陽,便道:“想不想出去玩?”
淩羽頓時坐了起來,道:“想,陛下說去哪?”
文帝想了想,道:“去旋鴻池,如何?”
淩羽拍手笑道:“我知道那裏有個湖,很多大雁。去哪兒都是好的,隻要不呆在這裏就好。”
文帝歎了口氣,道:“這一回,朕秋天去陰山巡狩的時候,一定帶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