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血腥複仇(1 / 3)

薑黎做了一個夢,在夢裏,她夢到了父親。

她的父親站在她的對麵,他在朝她笑,那笑容是溫柔的、溫暖的,和父親生前時的笑容一模一樣。

薑黎興奮地喊了一聲:“爸爸!”

她沒有動,因為她看到父親正朝她這邊緩緩地走來。

“爸爸,你是來接我的嗎?”

爸爸依然沒有說話。

薑黎眼含熱淚地說:“爸爸,你還好嗎?我很想你。”

隻是,當爸爸走到離薑黎還有幾步遠的地方時突然停下,他看著她,臉上依然掛著笑,隻是他不再往前走了,而是轉身往回走。

“爸爸!”

薑黎想要跑過去抱住他,可是她的雙腳卻被固定在原地,動彈不了。

她就這麼看著爸爸一點一點地被黑暗吞沒。

“爸爸!爸爸!你別走!你不是來接我的嗎?爸爸——!”

薑黎從夢中驚醒。

她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緊接著便是一張男人的臉。

她眯著眼睛,模糊的視線漸漸地清晰起來。

是李家康。

可那一瞬間,她的心裏竟莫名的有些失落。

“薑黎,薑黎,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李家康激動地握住了薑黎的手。

薑黎蠕動著嘴唇吐出了兩個字:“家……康……”

“薑黎,”李家康在薑黎的手背上吻了又吻,“你真的嚇死我了。”

薑黎扯動嘴角,勉強地擠出了一絲笑。她的腹部突然一陣刺痛,她不由地皺起了眉頭。

“你不要亂動,”李家康仍緊緊地握著薑黎的手,“你的傷口還沒愈合。”

薑黎恍惚了一會,隨即便想起來了之前發生的事情。

李家康關切地問:“你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薑黎搖頭。

李家康說:“你等一下,我去叫醫生。”

薑黎點頭,可當李家康站起來的時候,薑黎卻突然抓住了李家康的手。

李家康回過頭看著薑黎,他問:“怎麼了?”

“胡靜呢?她……還好嗎?”

“我不是很清楚。”李家康騙她,其實他知道胡靜的情況,而且還知道胡靜也在這家醫院住院,但是他不願意告訴薑黎,他不想薑黎再摻和沈哲的任何事情。

“哦。”薑黎鬆開手,看著李家康朝門口走去。

李家康走後,薑黎重新閉上了眼睛,她的腦海裏再次浮現出了她和歹徒搏鬥的場景,以及……那聲“小虎牙”。

她想起了沈哲,可每當她想起他時,她心裏總是會很痛。

此時,沈哲在看到李家康走出病房後便悄悄地溜了進去,他扒著牆邊,探出頭,心疼地看向了躺在病床上的薑黎。

他一直都很想過來,但是他不想和李家康在病房裏起衝突,所以一直都在忍著這種衝動,何況,他有些害怕麵對薑黎,因為他實在欠薑黎太多。李家康說得對,薑黎跟他走得越近就越不會幸福。

李家康看了一會閉著眼睛仿佛仍在昏睡的薑黎,隨後便強迫自己收回視線,轉身離去。

沈哲走出病房的時候看到李家康正和一個醫生朝他這邊走來。

當李家康看到了站在病房門口的沈哲時,腦子裏嗡的一聲,他恨不得立刻就衝過去給沈哲一拳。

這個王八蛋怎麼到現在都不肯放過薑黎,他到底要糾纏薑黎糾纏到什麼時候。

李家康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但是他知道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發作。

當李家康和醫生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先是將醫生讓進了病房,然後便聽到沈哲低聲問他:“薑黎還好嗎?醒了嗎?”李家康沒有說話,他隻是用冷漠而又輕蔑的眼神瞥了沈哲一眼,然後故意撞了一下沈哲的肩膀,隨後便一聲不吭地進了病房。

沈哲愣愣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在看到護士手忙腳亂地往病房這邊走來時,他識趣地讓開了道,然後便離開了。

他走進胡靜所在的病房,站在床尾看著仍在昏迷中的胡靜。

胡靜睡得很香甜,就像一個孩子一樣,完全沒有了平日裏的歇斯底裏和猙獰扭曲。他希望胡靜能快點醒來,可如果胡靜的蘇醒帶給她的依然是永無止境的痛苦,那他寧願她繼續睡下去,而他也願意一輩子陪在她身邊。

此時,沈哲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劉克。

他急忙走出病房,然後接起了電話。

“沈隊,”劉克說,“李家康的資料是假的。”

“什麼?”沈哲有些發蒙,一時沒明白過來劉克的意思。

“昨天,渤海集團的董事長秘書親口告訴我,李家康在渤海集團的所有資料都是假的,後來經過調查,我們發現渤海集團那邊的消息的確屬實。”

“連李家康這個名字都是假的嗎?”

“沒錯,李家康真名叫顧全。”

“顧全?”

“顧全的姐姐叫顧海棠,父親叫顧友林,而林少華則是顧全的姐夫。”

沈哲被震驚得說不出話。

掛斷電話後,他回到病房拿起外套就要往外走,在離開病房之前,他再一次看向了睡夢中的胡靜,然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他急匆匆地走到醫院門口。

在醫院門口的時候他和李家康不期而遇。

兩個人相顧無言地看著對方,終於,是李家康先開了口:“你今天是不是去薑黎的病房了。”

沈哲默然地點頭。

“該死,”李家康氣衝衝地走到沈哲麵前,然後揪住了沈哲的衣領,“我不是警告過你嗎?不要再在薑黎的生活中出現,你難道聽不懂嗎?”

沈哲看著一臉猙獰的李家康,他此刻心裏想的並不是他們三個人之間的事情,而是剛才劉克告訴他的驚天消息。

“說話啊!你平常不是挺能的嗎?啊?”李家康揪著沈哲的衣領晃了晃他的身體。

“鬆開!”

“嗯?”

“顧全,鬆開。”

李家康愣住,他的手也漸漸地鬆開了。他看著沈哲,一時有些愣神,以為自己剛才聽錯了。

李家康的反應沈哲全都看在了眼裏,看來,李家康的確在身份上做了假,他的確叫顧全。

沈哲沒有再說什麼,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後便朝醫院外麵走去。

李家康回過身看著沈哲逐漸消失的背影,脊背上突然冒出了冷汗。

沈哲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情。

他想起了沈哲剛才的那雙銳利的眼睛,仿佛要剖開他的內心挖掘出他所有的秘密,剛才的沈哲並不是對薑黎心有眷戀的沈哲,而是一個為了真相而不顧一切的沈哲。

李家康的額頭上冒出了冷汗,因為他隱隱地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他走出醫院,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拿出了手機,撥通了謝衣的電話。

……

三天後。

渤海集團。

林少華終於明白,原來謝衣真的就是謝衣,原來他一直都在被算計。

謝衣……顧全……

當這兩個名字連在一起時,它對於林少華內心的衝擊是巨大的,但是一切都已經晚了。

就在剛剛,他收到了消息,三天後召開的董事會將會重新選舉渤海集團新一任的董事長,如果換在往常,他或許會考慮讓賢,但是,當他得知這一切後便明白,一切並不是巧合,而是早有預謀。

站在夢想工場身後的謝衣便是這一切的指使者,而在渤海集團潛伏了多年的顧全則是執行者,他沒想到,這些年來,他其實一直都活在刀口上。

現在,謝衣終於要出手了,她作為最大的股東、渤海集團的董事,自然是要取代他的位置,然後將渤海集團收入囊中,再看著他和他的家庭一步步地走向毀滅。

在這一瞬間,林少華突然想到了林安的死,他在此刻不得不將林安的死和謝衣以及顧全聯係在一起。

沒錯,是他們,一定是他們,是他們兩個殺死了林安。

想到這裏,林少華一陣頭暈目眩。

他哆嗦著手拉開抽屜,從抽屜中取出藥瓶,艱難地從藥瓶裏倒出了幾片藥。

他將藥放進嘴裏,然後喝了一口水咽了下去。

他靠在椅背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他先是感到恐懼,隨後便是無盡的憤怒,那怒火在他身體裏的各個角落裏蔓延,無邊無盡,唯有人的血才能將其澆滅。

他不會讓他們得逞,更不會坐以待斃,他是林少華,是曾經逼死他嶽父嶽母和妻子的林少華,此時,那個在林少華體內隱藏多年的惡魔再次複活,他又變成了二十五年前的林少華了。

林少華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落地玻璃窗前,看向遠處林立的樓群。

他,林少華是不會輸的,既然他能讓別人擁有這一切,也同樣可以讓別人失去一切。

雖然他已經老了,但是他現在擁有的是比二十五年前還要無上的權力,還要冷酷的心。

“謝衣,顧全,”林少華的嘴角掛著冷笑,“是你們先動的手,所以我隻能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

在薑黎的一再堅持下,醫生最終還是同意了薑黎出院,雖然李家康仍在試圖勸說薑黎在醫院裏多住些時日,但最終還是沒有再勉強。

出院那天,薑黎第一次在醫院裏碰到了沈哲。

薑黎和沈哲在看到對方後先是一愣,隨後便異口同聲地說:“你怎麼在這裏。”

說完後,他們再次愣住,隨後便是尷尬的沉默。

可是這一切在李家康的眼裏並不是尷尬,而是某種他無法忍受的曖昧,他冷下了臉對薑黎說:“你身體上的傷口還沒有完全愈合,不能站太久,我們走吧。”

李家康抓住薑黎的手便要往醫院外麵走,可是薑黎卻將手從李家康的手心裏抽出來,她說:“家康,等一等,我有話要對沈哲說。”

“和他還有什麼好說的,他害你害得還不夠慘嗎?”

“家康……”

“算了,我不管了,”李家康惡狠狠地看了沈哲一眼,“我在外麵等你,快點出來。”

李家康在走的時候故意撞了一下沈哲的肩膀,他在沈哲的耳邊說:“警告你,這是最後一次。”

沈哲沒有說話,隻是麵無表情地看了李家康一眼。此時沈哲眼裏的李家康不再是對他懷有惡意的普通人,而是一個犯罪嫌疑人。

李家康走後,薑黎艱難地往前走了幾步,沈哲看到後連忙上去扶住了她,他說:“薑黎,你不要亂動,小心傷口裂開。”“哪有那麼容易裂開,沒關係的。”

“你……還好嗎?”

“好多了,沒想到能在醫院碰到你。”

“嗯,我是來看胡靜的。”

“胡靜?她也在這裏?”

“嗯。”

“她還好嗎?”

“頭部受到重擊,至今昏迷不醒。”

“怎麼會……”薑黎驀然地想起胡靜後腦勺上的血,“很嚴重嗎?為什麼一直都處在昏迷狀態?”

“重度腦震蕩,但好在顱內沒有出血,隻是醫生也不太確定她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沈哲,真的抱歉,我……我趕到的時候……”

“你說什麼抱歉啊,”沈哲苦笑,“如果不是你,胡靜現在或許已經……”沈哲心有餘悸地咽了口唾沫,最後還是沒有往下說下去,“總之,薑黎,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

“嗯,”薑黎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腳尖,隨後便又抬起了頭,“我以為你會來看我。”薑黎苦笑。

“我……比較忙,所以時間上,可能有些安排不開。”但其實沈哲想說的是,他其實趁她睡著的時候看過她,而且他幾乎每天都想要去看她,可是他不能去,也不敢去。

“我理解,”薑黎頓了頓然後問他,“沈哲,我能去看看胡靜嗎?”

“現在?”沈哲下意識地望向了醫院門外,“方便嗎?”

“沒關係的,我和家康說一下就好,”薑黎從衣兜裏拿出手機撥通了李家康的電話,“家康,你能不能多等我一會。”

“怎麼了?”電話那端的李家康突然警惕了起來。

“我剛剛才知道胡靜也在醫院裏,所以我想去看看她。”

“薑黎,那個女人是個瘋子,她害你害得還不夠慘嗎?”

“家康,你怎麼這麼說話。”

李家康不想讓薑黎對自己有意見,更不想讓沈哲和胡靜這樣的人破壞他和薑黎的關係,所以他最後隻能妥協道:“好,那你快去快回,我在外麵等你。”

薑黎掛斷電話後便對沈哲說:“我們走吧。”

“好。”

沈哲下意識地上前扶住了薑黎,薑黎也沒有掙脫,她在沈哲的攙扶下向電梯走去。

電梯在五樓停下。

沈哲等電梯裏的人都走光了以後才扶著薑黎往電梯外麵挪。

走進病房後,薑黎便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熟睡中的胡靜,此時的胡靜完全沒有了往昔歇斯底裏時的模樣,此刻的她是安靜的,也是溫柔的。

薑黎走到病床邊,然後在病床邊坐下。她看著胡靜,心疼地摸了摸胡靜的臉。她知道胡靜是恨她的,她對胡靜其實也並沒有太多的好感,但胡靜也是可憐的。胡靜從一生下來就帶著這種隨時都可能爆發的可怕的基因,這是她無法選擇的,如果能夠選擇,誰又願意痛不欲生地活著。

“胡靜,”薑黎握住了胡靜的手,“我是薑黎,我來看你了。”

沈哲看著握著胡靜的手的薑黎,他沒有想到薑黎和胡靜之間的親近來得居然如此自然而然,他以為薑黎在見到胡靜後會有些尷尬或者有些抵觸,但是什麼都沒有,如果在外人看來,或許還會以為她們是朋友,可誰又能想到,在病床上安安靜靜地入睡的女人居然曾經想要殺了薑黎。

“薑黎。”

“嗯?”薑黎看向沈哲。

“你不恨她嗎?”

“我其實應該恨她的,”薑黎轉過頭再次看向胡靜,“畢竟她曾經想要殺了我。如果你沒有告訴我隱情,我一定會恨她,可是當我知道了她的事情後,我就怎麼也恨不起來了,因為她很可憐,真的,真的很可憐。”

沈哲默然地看著薑黎,他們久久地沉默著,然後,在不經意間,沈哲突然發現薑黎手腕上的那根紅色的手鏈沒了,雖然他不知道薑黎是不想再戴或是忘記戴,總之,在那一刻,他的心裏一陣糾痛,痛得讓他有些難以忍受。

當薑黎的手機鈴聲響起時,這窒悶的沉默才終於被打破。

薑黎從衣兜裏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李家康,然後她接起了電話。

“薑黎,你在哪?”

“我在病房裏。”薑黎說。

“快點出來吧,我送你回家,醫生不是說了嘛,讓你靜養,不能走太多的路。。”

“知道了,我現在就下去。”

薑黎掛斷電話,再次握住了胡靜的手,她輕聲說:“胡靜,我走了,改天再來看你,好嗎?”

她用拇指摩挲了一會胡靜的手背,隨後便從椅子上站起身,準備離開。

“是李家康嗎?”沈哲明知故問。

“嗯。”

“薑黎,有一件事情我其實一直都沒跟你說。”

“什麼事。”薑黎看著沈哲一臉的嚴肅,心裏竟有些緊張。

“是關於李家康的。”

“李家康?”

“你姑姑出事那天,李家康來過局裏,而且我親自審問過他。”

“怎麼回事,家康和我姑姑的死又有什麼關係。”

“他和你姑姑的死沒有關係,但他和另一起命案有關係。”

“你是說……”

“林安,我懷疑他和林安的死有關。”

“為什麼?僅僅是因為一通電話?”

“當然並不僅僅於此,”沈哲欲言又止,“跟你說這件事情是為了提醒你,李家康可能並沒有那麼簡單,他可能和你想象得完全不一樣。”

“沈哲,你這是什麼意思。”薑黎緊張地抓住了沈哲的胳膊。

“薑黎,我暫時不能向你透露太多,我隻是想告訴你,不要輕易相信他,永遠不要。”

……

李家康在等薑黎的時候接到了謝衣的電話。

“顧全,”謝衣在電話那邊笑道,“林少華這次是真的要滾出渤海集團了,在剛剛結束的董事會裏,我被推舉為渤海集團的新任董事長。”

“是嗎?”李家康冷笑,“那這真的是一個好消息。”

“但是,他已經查清楚了我們的底細。”

“那又怎樣,他已經失勢了,根本就不可能對我們構成任何的威脅,下一步,我們要將他在渤海集團的嫡係全部清除掉,最後便是折磨他,讓他生不如死地活著,像狗一樣地活著。”

李家康將電話掛掉,心裏的興奮溢於言表。他已經好久都沒有這麼痛快過了,他能想象得到在林少華目睹了一切之後的那悲痛欲絕的心情,一個欲望如此強烈的人,一旦卸掉他的權力和鎧甲,他會生不如死,活得像一個廢物一樣。

他知道林少華不可能就此善罷甘休,他一定會反撲,但是那又怎樣,此時的林少華早已不是過去的林少華了,他現在隻不過是一隻螻蟻,一隻連流浪狗都不如的螻蟻。

想到這裏,李家康不由地笑出了聲。

他當然知道他的目的並不僅僅於此,眼前的一切本就是屬於他的,現在他要得到的是真正屬於林少華的東西,他要親眼看到林少華墜落到穀底,一貧如洗,他要等著林少華像一條狗一樣跪在地上向他搖尾乞憐。

正在李家康沉浸在自己的興奮中時,他看到了從醫院裏走出來的薑黎,而跟在薑黎身後的則是沈哲。

薑黎第一次看到李家康的臉上掛著如此陰冷的笑容,這笑容讓她心裏有些不舒服,甚至是恐懼,而薑黎身後的沈哲則並沒有太驚訝,在他眼中,李家康是一個有著雙重麵具和雙重人格的人。

李家康心虛般地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隨後便從車裏下來。他走到薑黎身邊,推開站在薑黎身後的沈哲。他拉開車門,扶著薑黎上了車,然後關上車門。

當李家康準備上車時,沈哲在身後突然叫住了他:“李家康,等等。”

李家康站住。

沈哲跟上來對李家康說:“有幾句話,想單獨跟你說。”

李家康心裏一墜,隨後便看向了坐在車裏同樣也在看向他們的薑黎,他說:“有什麼話就在這裏說。”

“我當然可以在這裏說,前提是你想讓薑黎也知道。”

李家康皺了皺眉,然後惡狠狠地看向沈哲,他攥了攥拳頭,隨後便往前走了一小段距離,沈哲很快便跟上。

“有什麼話快點說。”李家康沒好氣地催促著,但實際上他心裏在此刻是忐忑不安的。

“這句話該是我問你,李家康。”

“你……”李家康咬牙切齒地看著沈哲。

“你難道沒有想跟我說的嗎?”

“沈哲,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林安和劉健的死到底跟你有沒有關係。”

“公安局我也去過了,口供我也錄過了,你發現什麼問題了嗎?”

“李家康,你可以隱瞞一時,但不可能隱瞞一世,百密總有一疏,你總是會露出破綻的,倒不如現在坦白交代,我保證,我會盡力幫你。”

“沈警官,你的想象力可真夠豐富的,”李家康冷笑道,“知道你抓不到凶手所以心裏很著急,但你也不能隨便就冤枉一個好人吧。”

“如果我沒有線索是不可能跟你說這些話的。”

李家康心裏一驚。

“雖然目前的證據還不是很充分,”沈哲說,“但是,我想很快……”

“沈哲!”李家康突然揪住了沈哲的衣領,他咬牙切齒地說,“不要觸碰我的底線,否則,你的下場會很慘。”

“就像林安一樣嗎?”

“嗬,你可真是不怕死啊,沈警官。”

“鬆手,顧全。”

“你……”

薑黎遠遠地便能感受得到李家康和沈哲的那種劍拔弩張的氣氛,她將頭探出車窗外喊道:“家康,我們走吧。”

李家康鬆開了手,臨走時他威脅道:“以前不動你是看在你是薑黎的朋友的份上,但是現在,我改變了主意。”

“你是因為心虛而在威脅我嗎?”

“最後一次警告,”李家康用手指戳了戳沈哲的胸口,“不要再在薑黎的生活中出現,也不要再觸碰我的底線。”

“否則呢?”

李家康的臉上浮現出了和剛才在車裏一樣陰冷的笑容,他說:“否則你的下場會很慘,我保證。”

“我也同樣警告你,李家康,”沈哲逼視著李家康的眼睛。

“薑黎是無辜的,將來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傷害薑黎。”

李家康默然地看了沈哲一眼,然後他推開沈哲,朝車那邊走去。

李家康來到車門前,拉開車門,在上車之前再次看向了沈哲,他攥了攥拳頭,隨後便上了車,關上了車門。

李家康踩下油門,車子緩緩地開動。

路上的時候,薑黎和李家康都沉默不語。

薑黎的沉默是因為剛才在醫院裏時沈哲對她說的那句“不要輕易相信他,永遠不要”,她不明白沈哲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沈哲害怕她和李家康在一起後會被李家康拋棄,還是說沈哲認為李家康是個滿嘴謊言的渣男。可當她回想起沈哲剛才看她的眼神時,卻又不像,仿佛沈哲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他想要告訴她,卻又不能告訴。

此刻的李家康心裏想的也同樣是沈哲,隻是他和薑黎不一樣的是,他知道沈哲的難言之隱究竟是什麼。他不清楚沈哲究竟知道了些什麼,至少上次他去警局的時候他能很明顯地感覺出來,那個時候的沈哲隻是對他有所懷疑而已,但是現在不同了,沈哲剛才看他的那種眼神已經很明顯地在提醒他,他不僅已經確定了他的犯罪事實,而且手中還握有他的某些罪證。

李家康的內心無比的忐忑糾結,他不知道沈哲這個王八蛋到底知道了些什麼,但他認為,沈哲手裏的證據對他來說一定還不足夠致命,否則以沈哲的性格,他早就對他采取行動了。可接下來怎麼辦,他不能坐以待斃,等著沈哲將他拖入無盡的深淵,他必須要做點什麼,一定要做點什麼,他不能讓沈哲觸碰到他的秘密,一旦那個秘密被揭開,那就像打開了潘多拉盒子,他和謝衣就都完了。

兩個心事重重的人就這麼默契地沉默著,直到李家康將車停在了薑黎家樓下時他才開口:“到家了。”

“嗯。”

薑黎正欲解開安全帶,但卻被李家康搶先一步,他說:“別動,我來。”

薑黎將手垂下,看著李家康幫她解安全帶,心裏一陣感動。

李家康對她真的是無微不至,甚至讓她都覺得受之有愧,可為什麼,為什麼她總是覺得好像缺了一點什麼,她是不是有些太過完美主義,是不是對李家康有些太苛求,是不是有些太過分。

薑黎隨著李家康下了車,然後在李家康的攙扶下進了樓,回了家。

薑黎走進家門,身後的李家康將門關上。

薑黎想要彎下腰找雙拖鞋換上,李家康再次搶先一步將鞋櫃裏的一雙拖鞋拿出來。

李家康說:“來,我幫你換上。”

“啊?”

“來,聽話,”李家康拉過來一把椅子讓薑黎坐下,“先坐下。”

薑黎聽話地坐在了椅子上。

李家康將薑黎其中一隻腳上的鞋子脫掉,當他握著薑黎的腳時,他發現薑黎的腳冰涼,他不安地看向薑黎說:“你的腳為什麼這麼涼,身上也涼嗎?”

“身上還好,可能是走的時候太匆忙,忘記穿襪子了,”

“怎麼那麼不小心,”他將薑黎的腳輕輕地放下,隨後便將另一隻腳上的鞋子脫掉,“我幫你暖暖吧。”他看著薑黎。

“啊?”

隻見李家康脫掉了外套,然後撩起上衣將薑黎冰涼的腳放進了自己的衣服裏。

溫熱的暖意從薑黎的腳底傳至她的心裏。

她看著他,他也在看著她。

相顧無言的此刻卻傳遞著曖昧的氣息。

薑黎想把腳收回,但卻被李家康緊緊地箍在懷裏,李家康甚至就想這麼一直抱著,將她的腳暖化,將她的心融化。他是多麼愛眼前的這個女人啊,當他知道她出事的消息時,他的腦子裏一片空白,他乞求老天爺保佑薑黎,他甚至願意用自己的壽命來換回薑黎的平安。

可這世上最不公平的便是男女之愛,你用盡全力地想要博得她的芳心,但到頭來你收獲的可能隻是她的冷言冷語。

此刻的李家康心裏清楚,在薑黎的心裏一定仍留有沈哲的位置,他無法做到讓薑黎忘記沈哲,因為他知道他沒有參與過薑黎的過去,所以可能無法理解沈哲對於薑黎的重要性,但是,他可以讓自己在薑黎的心裏占據更多的位置,他相信薑黎會愛上他的,隻要他真心待她,薑黎一定會接受他的。可是,當他想到沈哲的時候,他心裏便開始不安,因為沈哲明顯是盯上了他,如果有一天他為了逃命而不得不離開海市甚至中國的時候,薑黎到時候會願意跟他亡命天涯嗎?甚至說,當薑黎知道了真相後,她還會願意靠近他嗎?

李家康看著眼前的薑黎,他能從薑黎的眼睛中看到屬於一個溫柔女子的柔情,那一刻,他想要坦白,想要向薑黎坦白一切,坦白他的過去,他的現在,還有他的未來。

可當他張開口的時候卻又將所有的話全都憋了回去,因為他不能也不敢。他終會告知薑黎真相,但是事實吐露得太早往往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李家康將薑黎的腳從他的衣服裏拿出來,然後將拖鞋穿在她的腳上。

他將她從椅子上扶起來,攙扶著她回到臥室,讓她在床上坐下。

“薑黎,累嗎?”李家康彎下腰輕聲問她。

薑黎搖頭。

“睡會吧,”李家康伸出手摸了摸薑黎的頭發,“做好晚餐後我會叫醒你,好嗎?”

“家康?”

“嗯?”

“謝謝你。”

李家康微笑,他說:“你不用謝我,我也不需要你謝我,薑黎,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會為你做這些事情。”

薑黎微笑,她伸出手撫摸著李家康的臉。

當薑黎那溫熱的肌膚觸碰到李家康的臉的一瞬間,李家康心裏的堅冰徹底融化掉,他的血液在溫情中沸騰著,燃燒著。

他等待這一刻等待了太久,但謝天謝地,它終於還是來了。

李家康握住了薑黎那隻撫摸著他的臉的手,他將那隻手緊緊地貼在他的臉上,他看著她,用無比溫柔的目光看著她,他說:“薑黎,你有愛過我嗎?或者說,你有對我動過情嗎?”

她有過嗎?

薑黎其實自己也不確定。

李家康對她所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裏,她感動著,幸福著,這世上能有李家康這樣的男人守護著她,她應該感到知足。

可是為什麼,她總是覺得好像少了一點什麼,仿佛心裏的那塊空缺是李家康無法彌補的。她知道自己太過矯情,對李家康也太過苛求,可是她始終無法說服自己。

但就在剛才,當李家康用自己的身體暖給她暖腳時,她再一次告訴自己,給李家康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她告訴自己,不要再糾結於過去,沈哲於她而言已經是不同世界的人了,他有他自己的生活和家庭,她不想涉足他和他妻子的感情,她知道,在胡靜的眼裏,沈哲就是她的命,所以她既不想傷害胡靜,也不想傷害沈哲,更不想傷害自己。

從現在開始,試著忘掉他吧。

薑黎沒有說話,隻是對他微笑。她將臉湊到他的麵前,然後吻了一下他的額頭。

她的吻長久地留在了他的額頭上,這讓李家康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一樣。

這真的是在做夢嗎?

不,這一切都是真的,薑黎吻了他,第一次吻了他。

他捧著她的臉,凝望著她那動人的雙眸,然後,他將臉湊近,慢慢地慢慢地湊近,接著,他們的嘴唇便貼合在了一起。

薑黎閉上了眼睛,她試圖感受著他的吻,可是不知為何,她的心裏莫名地一陣難受,淚水竟在不經意間滑落眼角。

“你怎麼了?”李家康小心地問她,他以為他自己剛才的那個吻讓薑黎不高興了。

“沒事,”薑黎笑著搖了搖頭,“我很好。”

“薑黎,”他捧著她的臉看著她,“你願意相信我嗎?”

薑黎點頭。

他說:“你願意給我一次機會讓我照顧你、愛你嗎?”

“我……”薑黎猶豫,她說不出“我願意”這三個字,最後隻能用點頭表示同意。

但這對李家康來說已經足夠了。

他幸福地將薑黎抱在懷裏,將臉埋在薑黎的頸窩裏,他興奮地說:“我會讓你幸福的,相信我。”

薑黎點頭,然後她在他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謝謝你”。

李家康那天晚上一直都陪著薑黎,那是他這麼些年裏最為幸福的一個晚上。

晚上十點半,薑黎躺在床上逐漸地睡過去。

李家康在床邊看著她,在朦朧的月光的照射下,她的臉美得動人心魄,他忍不住俯下了身,將他的吻輕輕地落在了她的臉上,他說:“我愛你。”

他又坐了一會,隨後便站起身,準備離開。

在離開前,他去了一趟衛生間,然後,他再次注意到了放在台子上的一個銀白色的小鐵盒。

他將小鐵盒拿起,打開,接著便看到了躺在裏麵的東西——一根紅色的手鏈。

他當然記得它,也當然知道它對於薑黎的重要性。

他將手鏈從小鐵盒裏取出,放在手心裏看著它。

他很清楚,這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手鏈裏有太多屬於薑黎和沈哲的故事,在這根手鏈麵前他是個毫不相幹的人,裏麵的所有種種隻有沈哲和薑黎知道,而他隻是個局外人,徹頭徹尾的局外人。

他將手鏈重新放回到小盒子裏,然後將蓋子蓋上。

當他準備將小鐵盒重新放回到台子上時,他猶豫了。

他突然意識到,這根紅色的手鏈原本是應該戴在薑黎的手腕上的,這麼些年它一直都戴在她的手腕上,可如今它卻被冷落了,它孤零零躺在這個小鐵盒裏,這是不是說明薑黎在試圖忘記過去,忘記和沈哲過去的種種,甚至說,薑黎正在試圖忘記沈哲。

李家康突然決定,他要幫助薑黎忘記過去,忘記沈哲,所以這根紅色的手鏈他不能再讓薑黎看到,他要替她暫時保管,或許有一天,他會親手讓它消失。

李家康將小鐵盒放進衣兜裏,然後離開了衛生間。

……

李家康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了。

他進屋的時候看到客廳裏亮著燈便知道謝衣在等他。

他換上拖鞋,來到了客廳。

“回來了。”謝衣看向李家康。

“嗯,”李家康走過去,將包扔到沙發上,然後坐下,“姐,你怎麼還不睡。”

謝衣冷下一張臉說:“在等你。”

“怎麼了?”

“這幾天你都在忙什麼,可以告訴我嗎?”

“朋友病了,所以要去照看。”

“是薑黎嗎?”

“是,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警察來過了。”

“警察?”李家康心裏一緊。

“剛才一個叫沈哲的警察過來找你,他說你們認識,而且還說你們是朋友,但是我覺得他在說謊,你們一定是認識的,但你們一定不是朋友。”

李家康心裏一慌,他急忙問道:“然後呢?”

“他在這裏坐了一會,問了我一些你的事情,包括你殺林安那天晚上究竟去了哪裏。”

“你怎麼回答的。”

“當然說你和我在一起,可是,”謝衣笑著搖了搖頭,“我認為他根本就不相信,而且,這個警察有些奇怪,我總感覺他來這裏的目的好像並不是來找你的,也並不是為了了解你那天晚上的行蹤的。”

“他盯上我了,”李家康眯著眼睛看向掛在牆上的表,“他在懷疑是我殺了林安。”

“什麼?”

“姐姐,看來我們真的遇到麻煩了。”

“他為什麼會懷疑上你。”

“因為他已經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很有可能也已經知道了你的身份,不,不光是他,林少華或許也已經全都知道了。”

“什麼?”謝衣心裏一驚,她驀然想起她在早上接到的林少華的電話,他約她明天去他的家裏談一下公司的事情,沒想到,原來林少華是在給她擺鴻門宴,不過好在,她暫時還沒有回複他。

“姐姐,你怎麼了?”

“沒什麼。”謝衣咬了咬嘴唇,隨後便冷笑起來,她從包裏拿出一張機票遞給李家康。

“這是什麼。”李家康接過機票看了一眼。

“顧全,你必須快點離開,那個警察走後我便立刻買了兩天以後的機票,剩下的時間留給你處理一下自己的私事。”

“為什麼。”

“既然警察已經盯上了你,那說明他們手裏已經有了證據,你不能再在這裏待下去,你必須快點離開。”

“不,我不走。”

“這件事情由不得你了,”謝衣又從包裏拿出一張卡,“省著點花,卡裏的錢足夠你用很長時間。”

“那麼你呢?”

“殺人的又不是我。”

“可是你那天開車來接的我,萬一監控拍到了怎麼辦。”

“放心,”謝衣冷笑著拍了拍李家康的手背,“我那天開的是一輛無牌照的車,車子和凶器都被我銷毀了,沒有人會將這起命案和我聯係在一起。”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你繼續待在這裏對我們兩個人都沒有好處,另外,那個叫薑黎的女人不要再聯係了。”

“姐姐……”

“我不希望這件事情節外生枝,何況,你又該怎麼跟她解釋,難道實話實說嗎?如果你真的實話實說,她還會願意接近你嗎?再者說,你認為她會願意跟著你去國外生活嗎?”

“我不會走的,”李家康站起身,“這件事情我自己會處理。”

“你想怎麼處理,你還能怎麼辦,難道殺了那個叫沈哲的警察嗎?難道你還想再背上一條人命嗎?”

“這件事情你不要再管了。”李家康彎下腰將桌子上的機票拿起來,然後當著謝衣的麵將它撕成兩半。

“顧全,你……”謝衣憤憤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你怎麼這麼愚蠢,你到底在留戀什麼?難道是因為薑黎?那個女人?”

“是又怎樣?”李家康看著謝衣,“因為我愛她。”

“愛她?”謝衣大笑,“你靠什麼愛她?你連自己的身份都是假的?她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嗎?她知道你不叫李家康而叫顧全嗎?她不知道,對吧,因為你什麼都沒有跟她說。”

“夠了!”

“像薑黎這樣的女人哪裏都能找到,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如果你真的被抓進去了,那我們的計劃就前功盡棄了。”

“說到底你還是怕我拖累你,對嗎?”

“顧全!”

“姐姐,我在心裏一直都很感激你,所以我一直都對你百依百順,但是這一次,抱歉,我不會按照你的要求去做,至於後麵的事情,我會親自去處理,你不要再管了。”

李家康說完便朝樓上走去。

“顧全,你給我站住!”謝衣怒不可遏地叫住了他,“我警告你,如果你不走的話,我不知道我會對那個叫薑黎的女孩做出什麼事情。”

李家康冷笑,隨後便轉過身看向謝衣,他威脅道:“姐姐,你可以對她做任何事情,但是我不敢保證我會對你做出什麼事情。”

“你……”

李家康再次冷笑,隨後便轉身上了樓。

“顧全!”謝衣朝李家康怒吼,“我這是為了你好,你難道不懂嗎?”

李家康沒有說話,隻是兀自地上了樓,將臥室的門重重地關上。

謝衣尖叫一聲,隨後便抓起桌子上的茶杯狠狠地摔碎在地上。

她氣得癱坐在了沙發上,然後閉上了眼睛,努力平息自己的怒氣。

她沒想到李家康居然為了一個女人而違逆她,她這是為了他好,可他居然毫不領情,他是瘋了嗎?他能有什麼辦法?難道真的還要殺人?殺一個警察?

想到這裏,謝衣突然無奈地笑了。

瘋了,李家康真的是瘋了,她從一開始就提醒李家康不要陷得太深,她原以為李家康和以前一樣隻是想和薑黎玩玩,分手也隻是時間的問題,但沒想到,李家康居然真的陷了進去。

薑黎這個女人到底有什麼特別的,為什麼會讓李家康這麼著迷。

她搖了搖頭,再次不可思議地笑了起來。

她的腦子一時有些亂,李家康的不配合徹底打亂了她的計劃。

她揉了揉太陽穴,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想了一會,終於睜開了眼睛,然後她拿起手機,點開微信,回複林少華:林董事長,明天早上十點以前我準時到。

她將手機揣進衣兜裏,然後上了樓,來到了李家康的臥室門口。

她在臥室門口站了好久,卻始終都沒有敲門。

她歎了一口氣,知道這一次李家康是打定主意不會回頭,而她能做的隻有盡快地結束所有事情,她不想也不能讓李家康遇到任何危險。

其實她騙不了自己,她壓根就不想當他的姐姐,更不願意讓他叫她姐姐。他們年齡相差八歲,但在她的心裏,她從來都沒有把他當作是她的弟弟。

她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心裏對他湧出了某種莫名的愛意,當這種愛意第一次浮出水麵時,她不肯承認,隻是當它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後,她才明白,原來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他。

這也難怪,他們是一對毫無血緣的“姐弟”,她當初之所以願意收留他,培養他,正是因為愛他。

隻是這種愛讓她覺得有些見不得光,甚至是肮髒,所以她一直都將它藏在心裏,不讓任何人看到。

當她看到李家康換了一個又一個女友時,她沒有嫉妒過,因為她知道,這些女人都是李家康生命中的過客,隻有她才能永遠地住在他的心裏。

但沒成想,李家康的生活裏居然出現了一個叫薑黎的女人,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威脅,而這種威脅居然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帶給她的,她無法想象,像她這種如此富有的女人居然會輸給一個一無所有的女孩,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謝衣抬起手準備敲門,但最後還是放棄了。

她歎了一口氣,回到了臥室。

她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心裏的不安越發強烈。

她知道,明天或許會是她這一生中最為關鍵的節點,但無論如何,她都要保證李家康的安全,不管她將會為此付出何種代價,她都必須要保護他,因為,她愛他。

李家康此時心裏的不安絲毫不亞於謝衣。

他坐在寫字台前,愣愣地盯著擺在寫字台桌角的相框,相框裏的照片是他和謝衣的合照。

他將相框拿過來,用衣袖拂去相框上的灰塵。

他愣愣地看著照片,想起過去和謝衣相依為命的時光。

有的時候,謝衣對他的好甚至讓他以為他和她是真正的姐弟,是那種血濃於水的姐弟,可是他知道,他和她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

謝衣對他的好讓他覺得無以為報,所以他對謝衣自始至終都是百依百順,幾乎從來都不會違逆她的意誌,但是這一次,他真的無法答應謝衣的要求,因為他知道,一旦離開,他很有可能永遠都無法回來了。如果沒有遇到薑黎,他當然可以立刻離開,但正是因為薑黎的存在才讓他有了太多的不舍。

他和薑黎才剛剛開始,他不想就這麼迅速地結束,他不忍心,也舍不得。

他知道沈哲的那雙眼睛正在死死地盯著他,他無法讓沈哲放棄,更不可能和沈哲和解,因為沈哲是一個警察,而他則是一個手上沾有人血的殺人犯。

他將相框重新擺在桌角,然後從衣兜裏摸出了那個小鐵盒,接著再次打開。

他將手鏈放在手心裏,在台燈下仔細地看了一會,隨後又重新放進去,蓋上了蓋子。

他拉開了抽屜,當他準備將小鐵盒放進抽屜裏時,他卻突然遲疑了。

他想了想,最後還是關上了抽屜,將小鐵盒放進了大衣的內兜裏。

“對不起了,薑黎,”李家康喃喃自語,“我別無選擇。”

……

海市公安局。

晚上十一點。

“這處監控點距離‘渤海灣’有五百米遠,但也是離‘渤海灣’最近的一處監控點。沈隊,你看。”劉克點擊了監控錄像的暫停鍵,視頻定格在了一輛黑色的汽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