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高不高大不大的,就是盡個做人的本分,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叫人不、人不什麼來著,忘了忘了,”小二撓撓頭,嘿嘿一笑,“兩位客官,請吧?”
秦書醉這時卻往長木椅上一坐。“你如若不收了這玉珮,我今晚就睡在這不走了。嗯,不抵押,就當是茶錢。”
店小二一聽, 直接將那抹布甩了起來,不自覺地又瞪大了眼睛,擺出一副誰怕誰的架勢。
書生湊上前去,俯身貼耳對店小二說了些什麼。
隻見店小二又聞了聞抹布,往後一甩搭在肩上,凜然道:“好,是這個道理,這稀罕物件小的我就先收著了。”
兩人出了茶館,此時天色已全然暗了下去,街上隻零星飄遊著幾個黑幢幢的人影。
秦書醉問書生:“你對小二說了什麼?”
“沒什麼,隻是有些人很淺,一眼就看到底了。就像那溪水,雖淺,卻也清澈,”書生抬眼望向夜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涼的空氣,又徐徐吐出,“我喜歡這樣的人。”
“我二叔就是這樣的人。”秦書醉想到了他的二叔秦安,悲從心生,歎道:“唉,我就要死了,還沒能去再看看二叔三叔他們。”
兩人相識不到一刻,卻勝似熟人,實乃怪事一樁。
書生眉頭一皺:“說什麼死?你才多大。想我岑夢得,客居京城已然三載,漂泊落魄,常常也是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空有一番經濟天下之才,霖雨蒼生之誌,奈何才不得施,誌不得展,空將年華虛度,蹉跎自誤……罷了罷了,你為什麼說你要死了呢?”
“因為我痛,所以我要修行。”
岑夢得聞言一怔,隨即了然,道:“我明白了,你是要去闖那血咒大陣,那的確無異於送死,既知必死,又為何要去?”
秦書醉反問道:“真的沒有人能出去嗎?”
岑夢得搖頭:“即便真有人出去了,又怎會再回來,不回來,對我們來說,與死何異?”
秦書醉低著頭陷入沉思。岑夢得又說道:“話說回來,你方才說你痛,所以你要修行,是什麼意思?為什麼痛就要修行呢?”
“沒有什麼原因,就是痛,很痛。你別問了,早晚我就要死了,問這些又有何益?”
想到那隻是想想就令他恐懼得渾身發顫的劇痛,秦書醉表現出了些許的惱怒。
兩人一時都沒說話,沿著街默默往前走著。
岑夢得一直歎氣,似是要以此來引起秦書醉的注意。他半是自言自語道:“我曾無意中讀到過一本名為《十國起源史》的書,嗯,那是一本禁書,十國是絕不允許這種書流傳的,按那位作者的說法,現在的十國子民都是罪人的後代,可普通人哪管這些,什麼罪人不罪人的,幾萬年前的事了,不能修行就不修行。
但這作者有一點我還是認可的,那就是修行會導致秩序的破壞,試想若是有一人特別強大又濫殺弱小,又如何製止得了?如此一來,豈不是要人人自危,天下大亂了。當然,這也隻是推測,畢竟誰也沒見過那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世界。”
秦書醉嘴角一撇,露出一個譏笑:“這裏就不存在濫殺弱小了嗎?試想我若說出我是秦麥的兒子,偏就不付錢,那店小二又能如何呢?”
“你是秦相國的兒子?”岑夢得停下腳步,看著秦書醉。
秦書醉也微微一怔,終於反應過來,展顏一笑道:“呀,我一直以為我們兩人相互認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