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 嫣
一
太陽落山後,夜幕悄悄地逼近,卓嘎和央宗兩姐妹很小的時候就知道,黑夜好像有個比天還大的肚子,能夠一口一口吞掉大地上的所有東西,直到她們的眼前隻剩下一團無邊的黑。所以,每天必須趕在黑暗降臨之前,把家裏的大小牛全部趕進畜欄裏圈起來,以防被黑夜的大肚子吞掉。其他時間可以貪玩,而當太陽變成一個紅彤彤的火球懸掛在西邊山頭的時候,兩姐妹都要跟著母親一起動作麻利地幹活,所有犛牛和犏牛要一個不落地趕回來,檢點記數。小弟弟嘎爾瓊出生後,母親要分心照顧他,她倆就開始學著擠奶了,牧民家的孩子,10來歲就是一個能夠獨當一麵的勞動力。但是,今天兩姐妹無論如何不能安心照看牛群,無法專注地幹活,她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一再瞟向外麵,尤其是比卓嘎小兩歲的央宗,她人站在畜欄門口,小腦袋卻不停地轉動,心思幾乎一刻也沒有離開草場外的路口——那通向山外的小路盡頭,從那裏會走來她們的父親。
從夏季牧場回來,剛安頓好家人和牲畜,桑傑曲巴就去山外了,他去參加公社書記會議,順便采購一些生活用品,為一家人過冬做準備。山外有多遠,卓嘎和央宗想象不出來,但她們知道一定很遠很遠,遠到父親的大長腿每次都要走七八天才能回來,每次姐妹倆都要等得快失去耐心時。這次阿爸出門後,卓嘎和央宗同樣扳著指頭算時間,太陽已經出來了8次又藏起來了8次,好像已經到了阿爸不在家的最長時間期限,所以她們堅信,最遲在今晚月亮出來之前阿爸一定會回來的。太陽一落山,大哥就牽了馬去接應。但是現在黑夜馬上就到了,還不見他們的蹤影,姐妹倆真擔心父親的大長腿趕不上黑夜那無形的鋪天蓋地的大。阿媽已經燃起爐灶,被煙火熏染得黝黑的鋁鍋裏沸騰著飄出茶香,茶水似乎也在急切地等待男主人歸來。就在央宗急得要跳起來時,忽然看到一團小黑影出現在天盡頭,在她的注視中一點點蠕動,漸漸變大了,清晰了。“是阿爸,阿爸回來了!”央宗一邊喊,一邊撒腿迎向父親,阿媽和姐姐的阻攔被她遠遠地拋在身後……
從山外回來的阿爸桑傑曲巴好像一座小山包在移動,他的背簍裏裝著全家人的吃穿用品,磚茶、糌粑和鹽是最主要的食物,燈油、鍋、壺、茶杯等是常常要帶的生活必需品,除此之外,阿爸還時常給兄妹幾個帶一些小驚喜回來,比如香甜的糖果,或鮮甜的水果。包著花紙的水果糖真甜啊!卓嘎和央宗兩姐妹吃過一次就牢牢地記住了這香甜滋味。機靈的央宗常常能從父親的包裏多討得一兩個糖塊,以至於後來長大後,央宗還會時不時地剝塊糖吃,不自覺地回味童年的幸福味道。桑傑曲巴回到家裏,喝一杯妻子遞上來的熱茶,開始打開他那百寶箱一樣的皮袋子,常見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了。最後他鄭重地從袋子裏掏出一個紙包,全家人都好奇地湊過去看,他緩緩打開包裝紙,露出來一塊疊得整整齊齊的紅豔豔的布,紅布裏麵還夾有一塊疊成方塊的亮黃色的布。“這麼好看的布,阿爸是不是要給我和姐姐做新衣服?”口齒伶俐的央宗率先說出了想法,溫順的卓嘎立即報以喜悅興奮的笑臉。但很快她倆就失望地耷拉下腦袋,因為阿爸否定了她們的猜想!“這布是做國旗用的。”阿爸說。國旗是什麼樣子?阿爸為什麼要做國旗?這一夜全家人都是帶著疑問入睡的,姐妹倆更是對此牽腸掛肚。
第二天早晨,太陽光剛剛照到旺久欽布山的山尖尖時,卓嘎和央宗就醒了,連最勤勞的阿媽都還沒來得及做好早飯。她倆操心著那兩塊好看的布。阿爸桑傑曲巴已經把布塊鋪在桌上了,卓嘎和央宗看著他將紅布塊逐次折疊、裁剪、縫紉,很快做出一個規矩的長方形,左邊還縫出一道套杆子的地方;接著對著黃色布塊反複比劃折疊,一會兒拿起剪刀,把黃布分別剪成一塊稍大的和四塊小一點的正方形,再進一步把五個布塊逐個裁剪成了五角星(央宗想拿起可愛的星星看看,被阿爸製止了),然後轉身重新鋪展開剛才做好的紅布塊,把一顆大的五角星擺在左上角,其餘四顆小五角星呈圓弧狀圍繞著大的,再用針線把五顆星星一一固定起來。似乎大功告成了,他盯著這麵親手製作的紅旗端詳了一會,滿意地點點頭,伸手拿過事先準備好的一根長竹竿套上,舉起來對圍在他身邊的家人鄭重地說:“孩子們,這是五星紅旗,是我們的國旗,我要把它插在高山上。有國旗的地方就是我們國家的疆土,我們一定要好好保護。”一向幽默開朗的父親,用如此嚴肅的態度對家人說話,兄妹幾個不由得都神情專注了,一齊莊重地望向父親高擎在手裏的五星紅旗。紅色旗幟在黃燦燦的五角星映襯下更加鮮豔奪目了,而高擎著國旗的父親也瞬間顯得高大威武,像個威風凜凜的戰士!她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新奇的情景,10來歲的小姑娘卓嘎和央宗被震懾住了,心裏不自覺地生出一種崇敬肅穆的情懷,明澈的眼眸裏露出堅定的神色,之前對鮮豔新衣的期待蕩然無存。
自此,“國旗是莊嚴的崇高的神聖不可侵犯的”這一概念,在卓嘎和央宗兩姐妹幼小的心靈上刻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伴隨了卓嘎和央宗的一生。
雪山環繞的穀底就是玉麥(西藏日報記者常川?攝)
二
從山南市隆子縣一路向南100多公裏,翻越海拔將近5000米的日拉山,順著在山巒間迂回曲折的山路繼續蜿蜒前行,平均海拔4000多米的砂石路頗有些崎嶇險峻。山裏的天氣也甚是熱鬧,約40公裏路程中,時而風沙彌漫,時而雨霧迷蒙,時而飛雪飄揚,沿途視野中全是塵土飛揚的荒山亂石。看慣了光禿禿的山石,前方突然出現綠色植被,砂石路的一邊仍是枯山,而另一邊卻有各種樹木參差錯落,一棵棵挺拔高聳、直入雲霄的鬆柏更是惹人驚豔。透過層層綠色屏障俯瞰遠眺,但見山腳下幽秘碧綠的群山懷抱中,靜臥著一片平坦的河穀綠地,被群山、密林、溪澗、雪山所環圍掩映,綠地上的人家看起來靜謐而美好,惹人遐想,催人向往,疑似人間仙境,恍若世外桃源。這裏,就是邊境鄉玉麥鄉,是曾經的玉麥公社主任桑傑曲巴和他的家人生活了一輩子的家園。
美麗的玉麥鄉距離邊境線隻有幾十公裏,在20世紀中後期(1959年到1996年期間)長達幾十年的漫長歲月裏,玉麥鄉就隻生活著桑傑曲巴一家人。1959年前,別有用心的叛亂分子肆意編造駭人聽聞的謠言四處散播,世世代代在這片深山密林裏繁衍生息的當地群眾,因為不明真相而被令人驚恐的傳言嚇得棄家而逃,從此遠離故土,流落異國。曾經的幾十戶300多人鄉鄰,唯有時年三十出頭的桑傑曲巴選擇留下來,而且一旦選定,就不再動搖。從此,桑傑曲巴帶著妻子和剛剛蹣跚學步的大兒子貢覺紮西,以及後來相繼出生的3個孩子,堅定留守在祖輩們繁衍生息的故土家園,幾十年如一日的堅守,不僅僅是與這一片幽靜豐美的山川林木相守相伴,更為難能可貴的是,他依憑偉大的愛國情懷和崇高無私的奉獻精神,自覺為國家守護著長達近百公裏的邊境線,而且,這一守就是一輩子。
一家人獨享一大片山林河穀,聽起來似乎很美,實際上常人根本無法想象,在漫長的日月中,需要怎樣堅韌的毅力和勇敢智慧,才能與這博大厚重的自然世界和諧相處?才能化解常人難以想象的日複一日的孤獨寂寞?才能克服日常生活中永遠隻能單打獨鬥的艱難困苦和冰霜嚴寒?相信沒有人能說得清楚,沒有人能給出答案。這不可思議的情景和撼人心魄的精神,隻有桑傑曲巴老人引領他的家人用一生來詮釋。
後來桑傑曲巴和他的妻子又有了3個孩子——卓嘎和央宗兩個女兒,以及小兒子嘎爾瓊,一家6口人在樂觀、開朗、睿智的家長,也是當時的玉麥公社書記兼主任的桑傑曲巴帶領下,過著幾乎與世隔絕,卻也豐富多彩的生活。四季輪回中,每天陪伴這家人的,除了他們一手看管放牧的百十頭犛牛,就是周圍那些各具姿態的山脈峰巒以及各種草木鳥獸。生活在這個靜謐的地方,孩子們從小沒有玩伴,除了父母親,四個兄弟姐妹們就是彼此能夠相互陪伴玩耍的夥伴。如此,孩子們便自然地與周圍的自然萬物有了更多的交流,對身邊的山水樹木花草蟲鳥等有了更靈敏的感觸。兄妹幾個最喜歡給環繞著家園的這幾座山編故事。當然,這些山的名字是他們的父親桑傑曲巴教給他們的。
在卓嘎和央宗姐妹及兄弟看來,她們的父親桑傑曲巴簡直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一天到晚不知疲倦,總是興致勃勃樂樂嗬嗬的,好像有用不完的熱情和歡樂。阿爸除了是家長,還兼任著孩子們的老師和師父,從小到大,兄妹幾個的生活技能是父親傳授的,藏文也是父親手把手教會的,從30個字母到語法拚寫,阿爸不厭其煩地一個一個教授。不止如此,在沒有更多的交流學習渠道的情況下,她們所生活著的這個豐富多彩的自然世界,也是在父親的教育引導之下一點點鮮活和豐富起來的。作為公社主任的桑傑曲巴見多識廣,他把從父輩傳承下來的知識和技能,以及憑借自己的聰明才智所掌握的新的思想信息,全都耐心地傳授給了兒女們,不僅教會他們認知身邊的山水花草樹木鳥獸等自然萬物,還為孩子們建立起了與山外那個更廣闊的世界的連接通道,為他們指明了人生的方向。
阿爸的肚子裏裝著說不完的故事,伴隨著兄妹幾人的成長,那沒有說完的故事好像也在不斷地生長更新,尤其是阿爸每去山外一次,故事就又加速生長一些。白天全家大小都要各就其位放牧或勞動,兄妹們聽故事(或學習)的時間主要是在晚上,因此,長期以來映在兄妹4人記憶中的溫暖畫麵,都是晚飯前後直到夜裏睡覺前一家人圍坐一起的場景。
三
傍晚時分,父親和大哥貢覺紮西趕著在山上吃了一天草的牛群回來了,母親和卓嘎、央宗姐妹已經做好了擠奶的準備,把需要擠奶的牛趕在一起,奶牛們自覺地排隊靜候著,擠完奶之後,將辛苦了一天的百十頭犛牛犏牛全部趕至安靜避風的圍欄裏休息,待一家人安頓好牛群,天地仿佛也安靜下來了,一天的放牧生活基本結束。阿媽開始熬茶煮奶,炊煙嫋嫋飄揚中,夜幕緩緩降臨,巍峨的山峰變得靜寂淡遠,漸成一幅朦朧剪影,直至完全隱沒於黑暗中。一家老少親親熱熱地圍坐在油燈下,便成了卓嘎兄妹幾個最幸福的時刻。阿媽端上剛剛打出來的酥油茶,給每個人的茶杯斟滿,空氣中頓時彌漫著香醇的味道,幾杯滾燙香濃的酥油茶入腹,勞作了一天的疲憊便消解了大半。
休息一會兒,阿爸阿媽開始撚毛線、做牛毛繩子,或者編竹器,順便教授幾個孩子,從材料準備和前期輔助工作開始學起,直到能夠像阿爸阿媽一樣嫻熟地操作整個流程,獨自編織出漂亮的竹器;從牛奶中提煉酥油和製作奶渣,則是阿媽手把手教會卓嘎、央宗姐妹的。手裏幹活的同時,阿爸有時候教孩子們學藏文認字,更多的時候是給家人講故事說新聞,總之,這是桑傑曲巴一家人一天中最熱鬧溫馨的時候。
阿爸對孩子們總有說不完的話,曆史的、當下的、有形的、無形的,種種事物現象,無所不談,他心裏好像有一本豐富多彩的百科全書,翻開每一頁都是生動有趣的。天長日久,關於家族的曆史、家鄉玉麥的曆史,關於西藏拉薩,關於國家和民族等相關信息和知識,孩子們都陸續掌握了。阿爸一次又一次的生動講述為孩子們還原出一個個曆史畫麵,過往歲月的繽紛色彩和遙遠的日拉山之外的廣闊天地,在兄妹幾人的腦海裏越來越鮮活,引導他們對世界漸漸形成了一個立體的脈絡,清晰的認知框架。因而,盡管在長達三四十年的漫長歲月中一家人獨守玉麥,過著幾乎與世隔絕的生活,但孩子們的思想一點都不封閉,更沒有因長期遠離人群而生出些微僵化。
尤其難得的是,桑傑曲巴通過自身的言傳身教,在他的每個孩子心裏都孕育出了鮮明豐厚的家國情懷,“家是玉麥,國是中國”這一信念,深深地紮根於留守家園的卓嘎和央宗兩姐妹意識中,從而培養出了伴隨她們一輩子的堅定穩固的愛國護邊的價值觀和使命感。
玉麥村曾經生活著幾十戶人家300多口人,卓嘎和央宗的爺爺是村裏幫人念經的經師,識文斷字的爺爺讀過很多書,懂得很多知識,阿爸的文化知識就是跟著爺爺學習的。爺爺還認得很多草藥,知道怎樣用這些草藥治療生活中的常見病,這些知識和經驗,爺爺一一傳授給了阿爸。1958年前後,別有用心的叛亂分子大肆編造謠言,對邊境鄉民進行恐嚇、蠱惑和煽動,幾十戶不明真相的老百姓倉皇逃離家鄉,最後,村裏就剩下他們一家人。當家人生病時自然沒有醫生可以求助,阿爸就依據爺爺傳授的經驗,自己從山上采來草藥,為他們應急療疾,兄妹4個在成長過程中都曾喝過阿爸親自熬製的藥湯。
桑傑曲巴每次從山外回來,除了帶來全家人的各種生活必需品外,還會帶回許多新鮮故事。隨著年齡增長和時代發展,桑傑曲巴的信息也與時俱進地更新,兒女們的眼界意識自然跟著同步前進。當出生於20世紀60年代末最小的孩子嘎爾瓊也長到八九歲時,有一次阿爸從山外開會回來後,又給他們帶來了許多新鮮事物,尤其印象深刻的是新一代國家領導人鄧小平的改革開放政策等信息。而更令兄妹幾個驚異的是阿爸的一個提議:讓不到10歲的嘎爾瓊去山外的曲鬆鄉上學,先學文化知識,打好基礎以後專學藏醫,學成後回家鄉,利用山裏的豐富草藥資源為當地病患者解除痛苦。在此之前,他的妻子不幸因病去世,令一家人悲痛不已。桑傑曲巴作這個決定或許與妻子的突然離世有很大關係。但更直接的原因是,在給4個孩子教授藏語文的過程中,他發現小兒子嘎爾瓊學得最好,表現得最有興趣,意識到這孩子是塊學習的材料,他不想耽擱孩子。而且從長遠看,玉麥也的確需要一名專業醫生。哥哥姐姐本來都舍不得讓年幼的弟弟去山外,但想想父親的話是有道理的,便都默默接受了。嘎爾瓊又緊張又興奮,年幼的他無法想象山外的讀書生活是怎樣的情景,也不敢想離開了阿爸和哥哥姐姐後他將怎樣生活。
四
桑傑曲巴要去邊境線巡邏,他特意帶上了嘎爾瓊。平常一個人巡邏邊境線一圈需要兩天時間,如果帶著孩子,怕第二天天黑前趕不回來,所以他們要更早地出發。第二天黎明時分,桑傑曲巴起來燒了水打好茶,叫醒睡得很香的嘎爾瓊,喝了兩杯熱茶後,背上專用的小鋁鍋和夠兩個人吃兩天的糌粑,踏著晨霧出發了。臨出門時,嘎爾瓊沒忘背上阿爸給他製作的簡易木槍。
去往邊境線的路非常難走,可謂山高而林密,水深而流急,穀幽而峽險。若是夏季漲水時節,橋麵下的水流更是澎湃激蕩如脾氣暴躁的猛獸,一刻不停地怒吼著咆哮著,人從上麵的獨木橋上走過,不由得心驚膽戰。桑傑曲巴一般都是獨自走這條路,兒子不到10歲時盡量不帶,夏季更不敢帶孩子來。他以前隻帶著大兒子貢覺紮西來過幾次,現在嘎爾瓊雖然還不到10歲,但孩子就要去山外麵讀書了,桑傑曲巴覺得有必要讓兒子來感受體驗一番。好在現在是秋天,這個季節雨水少,原木的橋麵上是幹爽的,過河的時候也就沒有那麼驚險。
穿過一道道險峻關隘和幽深蜿蜒的峽穀小徑,終於來到邊境線附近,這裏林深而密,古樹參天,草木葳蕤,父子倆沿著邊境線前行,桑傑曲巴手持一把利斧在前麵開路,小嘎爾瓊緊緊跟在阿爸身後,仍常常感覺找不到下腳的地方,走得氣喘籲籲的。前麵是一片相對開闊的地方,回頭看兒子已經累得滿頭大汗,桑傑曲巴決定就地休息一會兒。他找來3塊大小相當的石頭,擺成三角形的石灶,去附近的溪流打來一鍋水架在灶上,撿一些幹柴火架在灶下點燃,水很快開了,給鍋裏投入一小坨磚茶,再撒一點鹽,一會兒茶的清香味飄溢出來。往“騰古”裏倒一些糌粑,加入適量清茶,一手抓住“騰古”封口處一手托著底部稍事揉搓抓捏,再打開袋口,剛剛分散的糌粑粉已經緊緊粘在一起,抓起一團遞給嘎爾瓊,好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