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她放棄了,在雲欒煜眼裏,沒有魅力的不是她,而是這個世界。
所以她請他吃飯,帶著不自覺的同情。
雲欒煜發現了,沒拒絕,無所謂。
他不喜歡吃飯,吃飯讓他厭倦,難受,頭昏,精神萎靡,無法思考。
所以能不吃他就不吃。
趙小姐算是在吃飯這件事上了解他的人,她從不勸他“多吃一點”。
他們沉默地吃完,雲欒煜自然而然地打算回辦公室繼續,趙小姐攔住他,遞給他一張機場酒店房卡。
她告訴他說:“你的老房間,球杆在壁櫃裏。頂樓的內場高爾夫我交代了,不鎖門,睡不著你就去打,但是我勸你,睡不著也睡一會兒,我不想明年審計的時候,換一個不認識的專家來。”
雲欒煜笑容可掬地開玩笑:“怎麼,你喜歡那35條需要整改的問題清單。”
趙小姐歎氣:“那不然怎麼著,總不會是喜歡你。”
貨運區的酒店也和食堂、咖啡廳、倉庫密布在一起,他們在酒店門口告別,趙小姐沒忍住,提醒他說:“雲總,我喜不喜歡你不緊要,但是做人呢,自己總還是應該喜歡自己。”
雲欒煜回頭,對她短暫地微笑。
他刷開自己的牢房,那個他時常來、永遠住、永遠什麼都不碰的房間。
脫襯衣、叫服務員拿去幹洗、洗澡、漱口、擦頭發,讓它在潮悶的氣候中發軟。
把冷氣開大。
然後他在床沿坐下,空蕩地望著空蕩的窗外。
窗外是鋼鐵森林,不比城市中心,這裏的樓房都保持著空側安全高度,最多不過7層。
一眼看下去還是跑道,s市的夜運輸仍然繁忙,飛機慌亂地起飛,飛機忙碌著落地。
不知道是月光還是燈光的慘白色光害灑在他臉上,把陰影布在他的眉峰和鼻梁之下。
目光所及,一片黯淡。
時間是晚上11點半,他躺下,輕手輕腳地蓋進被子,想象著自己入睡。
午夜兩點,他翻個身,坐起來,空蕩地望著空蕩的窗外。
午夜三點,他打開自己的皮夾,從裏麵摸出一張小小的照片。
他沒開燈,借著窗外的燈光他看得很清楚,照片上有一個很漂亮的姑娘,皮膚雪白,睫毛纖長,頭發烏黑的很軟,咧著嘴,衝他沒心沒肺地笑。
他閉上眼,覺得胸口一陣彌漫的疼,疼到他彎下身,茫然地摸了一把,發現沒有熱水,手到之處,是冰冷的礦泉水瓶。
“欒煜你是不是肚子疼,肚子疼喝口熱水,我給你倒了熱水。”
那個甜甜的女聲讓他疼得更厲害了,疼得手都發抖,幾乎拿不住手裏這張珍貴的照片。
他怕照片髒了,用小塑料袋把它裝著,不敢多摸,碰一下就放回皮夾,然後燙手似的把皮夾扔出去。
“欒煜,從此之後,把我忘了,不要傷心,替我去,去我們所有想去的地方。”
他答應了,然後食言,不算全食,他正在帶著她,去所有他們想去的地方。
雖然他不知道她想去哪兒,也問不到。
再也問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