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欒煜心裏想:黃天菩薩,幸虧是沒打電話,要是打了,可能就......
可能就什麼呢,就走不了了嗎?他有什麼本事照顧江清沂呢。
異國他鄉,他目不能視,舉目無親,心懷叵測。
江清沂鬆開雲欒煜的手,好像還是擔心雲欒煜會生氣,磨磨蹭蹭地說:“打個電話也不用幹嘛啊,你可以說:清沂,我回去上班了,你保重啊,再見。”
雲欒煜閉上眼,有一種自心胸到鼻腔的苦澀,抬手把江清沂肩膀摟住,江清沂乖順地靠著他。
就是不敢說再見呐清沂,怕說了再見就會再見,怕說了再見就再也不見。
他忍耐了一會兒,開口問:“疼嗎?清沂?”
江清沂撥弄雲欒煜的衣角玩兒,明明是搖了頭,卻嘟噥著回答:“疼。可疼了。”
雲欒煜說:“是嗎?那怎麼辦呢?”
江清沂困意襲來,不高興地回答:“要吹吹才能好。”
雲欒煜笑了,把江清沂拉起來塞進臥室,按在枕頭上,給她蓋上被子之前,象征性地在她左膝蓋來回假吹了兩下,問她說:“是這樣嗎。”
江清沂不出聲地笑,搖頭說:“不是。”
雲欒煜把被子給他拉上,又問:“那要怎麼才是?”
江清沂像條軟體動物一樣挪啊挪,挪到床內側,占用了窄窄的一條空間,空出大半張床,好真誠地說:“要一起睡。”
雲欒煜覺得又要瘋,誰知道江清沂還沒說完:“我拽著你的衣服角。”
雲欒煜循循善誘地教育孩子:“清沂,你是個大人,我也是個大人,兩個大人是不能睡在同一張雙人床上的,你不知道嗎?”
江清沂說:“之前你不是都和清沂睡一張床嗎?”
雲欒煜說:“那,那怎麼一樣。”
江清沂說:“你就想它一樣,它就一樣了。”
她說著,把被子掀開一角,讓雲欒煜睡進來,還把枕頭推過來,拍一拍:“枕頭留給你睡,我可以不要。”
雲欒煜腦中一片混沌,一萬句道理堵在喉嚨口。
江清沂又咧嘴,蔫噠噠地說:“我爸媽不要我了,他們把我轟出來的,你也不要我,我就去跳海跳車跳樓。”
雲欒煜憤怒:“胡說八道!我警告你不許瞎說!”都不是小孩子了,還這樣!
江清沂坐起來:“我現在就去,四樓夠高嗎?”
雲欒煜絕望了,閉上眼睛一咬牙,靠上床頭。
江清沂立刻表演聽話,趴過來湊到雲欒煜耳朵上,告狀:“你知道我怎麼受傷的嗎?我從涉地可支的崖壁上滑下去救人,被火山岩凸出來的尖尖把腿劃開的,骨頭都看見了,從水裏出來,肉都翻著,一片白。”
雲欒煜繳械投降,又給她一條手臂枕上,任由江清沂鑽過來,跟他緊緊地挨著。
他說:“救誰?讓我想想,是你旅行團裏的哪個少女?憐憐不會下水的,她兩腮還沒分化好,還不是一條魚。”
江清沂驚訝地瞪大眼睛,亮晶晶地感歎:“欒煜!你會講笑話!”
雲欒煜冷哼一聲:“哼,不然你想我說什麼,像你一樣哭鼻子嗎?小朋友才那樣。”
江清沂撇嘴表示不滿:“哎呀也不是,我去撈那個海女婆婆,就是在龍清岩開店的那個婆婆啊,她的浮球我認識,是我送她的,顏色跟別人的都不一樣,上麵還有我簽名呢。”
她歎口氣,低聲說:“那天我站在海邊,看見熟悉的浮球,本來還很高興,誰知道忽然那個球自己動了,然後就被一個海浪打飛,漂走了!我嚇死了,就啥都沒想,直接順著那個懸崖出溜下去救人的。”
“還好,婆婆雖然昏過去,但是身體隨著浮力往上走,我這才把她撈出來。”
雲欒煜柔聲問:“婆婆還好嗎?”
江清沂眼睛發光:“好著呢!我瘸了三個月,她才躺了半天,就生龍活虎地回家了。”
雲欒煜忽然伸手,把江清沂盯著他看的眼睛閉上,順手在他她腦門的包上打一巴掌:“不許盯我!你盯著我看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