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3)

“實在是太可惜了!”

他們紛紛興高采烈地向我形容這場婚禮的盛大場麵。

“賽瑪噶帶來了兩千人的陪嫁,牛羊不按照頭算,裝滿了金銀、毛皮和蠻子的絲紗的車……”

“還有兩百個陪嫁的侍女!個個天姿國色,都穿著紅色的長長裙子,風一吹,就像一群鳥!”

“那是我見過的最美麗的妖精,看上一眼魂魄就沒了!”

……

他們在自說自話,根本不在意我是否在聽。

“都給我閉嘴!”熱桑傑憤怒地白了這些人一眼,房間裏鴉雀無聲,“邏薩城來了些人,就讓你們興奮成這樣?你們是將軍,如此失態,大驚小怪,傳出去讓人家笑話!將軍現在還在病中,都給我出去!”熱桑傑揮了揮手中的馬鞭子。

熱桑傑擺了擺手,房間中的巫醫、仆人也離開,隻剩下我們倆人。

窗外,東方泛起了魚肚白,青黑色山巒的陰影連綿起伏。我強撐著做起來,喘著粗氣比畫著:婚禮成功嗎?

熱桑傑點了點頭。

王上表現如何?這樁婚禮,我最擔心的就是黎彌加。他性格暴烈,直來直去,有時固執得像一頭公牛,我始終都擔心他會在如此隆重的場合、眾目睽睽之下給昆蕃人難看。如果這樣做,會羞辱所有昆蕃人,那樣隻會壞事。

“王上……表現尚可。”熱桑傑端坐著,身體如一塊硬石,“整個婚禮過程,王上盡管心裏不樂意,但還是按照禮儀完成了。隻不過,從頭到尾沒有看到他笑過。”

我苦笑。他不拔劍殺人就已經不錯了,怎麼可能會笑得出來。

“是呀,他那樣的脾氣……也算是難為他了。”熱桑傑搖頭道。

婷夏呢?我的心始終在顫抖。

“王後?王後的表現倒是比王上強多了。不管是接受那個邏薩女人的拜見還是祭祀祖先,亦或婚禮上的一舉一動都從容大度,笑容燦爛。她是一個好王後,凡是參加婚禮的出雲人都這麼說。”婷夏向來是以大事為重的人,懂得分寸。

“有機會我會殺了那條小毒蛇。”熱桑傑忽然湊過來,酒氣噴了我一臉。他這句話說得沒頭沒腦。

我問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當然不是!”熱桑傑垂下頭,情緒迅速低落,喃喃自語,“出雲不能亡,那條小毒蛇太誘人,所以她必須死!”

老帥,你喝醉了。

“我沒醉,我比任何時候都清醒。”熱桑傑眯起眼睛,那雙鷹一樣的眼睛。

他昂起頭望向窗外,“你沒有見過那個女人,她真是一條毒蛇,一條充滿誘惑得足可致命的毒蛇!她的眼睛就是龍妖的眼睛,任何一個男人看上一眼,都會沉浸其中不可自拔。我有預感,她進入穹隆銀,出雲將永無寧日。”

言重了,不過是個女人而已。我如此安慰熱桑傑。

“隻是個女人?我活了一把年紀,雖然書讀得少,但經曆過的事情太多了。我見過太多英雄因為一個女人身敗名裂,我見過太多部落原本生機勃勃前途遠大,卻無一例外因為女人國破家亡。你可以輕視一個強有力的對手,但記住,永遠不要小看一個女人,尤其是那麼致命的女人!”

“她隻是出雲人也就罷了。可她是弗夜堅讚的妹妹,那是一個怎樣的男人你比我清楚。他的妹妹豈能是尋常之輩?”熱桑傑越說越激動。

你覺得,她是個陰謀?我比畫道。

“不僅是陰謀!她是奸細、內應,是弗夜堅讚安插在王上身邊的一把匕首,隨時都會割斷出雲帝國生存的咽喉!所以,我必須殺了她!哪怕我以死謝罪!”熱桑傑聲音深沉決絕。

我知道這個老帥的脾氣,他向來說得出,做得到。

熱桑傑,你喝醉了!

我不得不鄭重警告他:你殺了她更麻煩!到時候出雲將承擔所有的罵名,複仇的昆蕃人將更加團結,弗夜堅讚更會尋找戰爭的借口,而我們出雲將被唾沫淹沒。

“殺了她!必須得殺了她,否則等王上被她迷惑得暈頭轉向那就晚了。”熱桑傑大聲道。

“放心吧,王上對她一點兒興趣都沒有,你所說的小毒蛇被關進了鐵桶裏,牙齒再尖厲也咬不到人。隻是可惜了那樣一個美妙人兒。”一個尖銳的聲音傳來,令我和熱桑傑都不由得一愣。是東羅木馬孜,他亦喝得滿臉通紅,一屁股坐在了我們的對麵,滿臉的得意揚揚。

我比畫著問他,黎彌加幹了什麼?

“還能幹什麼?王上把賽瑪噶和她陪嫁的人全部送進了黑宮,派了五百侍衛,要求必須日夜監視不能讓賽瑪噶出門一步!那可是弗夜堅讚的妹妹,王上竟然在大婚之後讓她變成了一個囚徒,這要是傳到弗夜堅讚的耳朵裏,那豈不是又要兩國交戰?我付出的一切努力化為泡影也就算了,到時候難免生靈塗炭!”東羅木馬孜十分不滿道。

“打就打,我們什麼時候怕過邏薩人?”熱桑傑怒道。

我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閉嘴!

黑宮,穹窿銀的最空曠也是最冷清的地方,那裏供奉著出雲曆代祖先的亡靈,也是出雲所有陣亡者祭奠的地方,終日幽暗不見陽光,冰冷、恐怖、寂寞。除了專門祭祀的人,從來沒有人踏足那裏。

我實在不明白黎彌加為何如此對待賽瑪噶。即便賽瑪噶有可能是眾人所說的一條毒蛇,但她畢竟隻是一個十六歲的女孩。一個可憐的女孩,剛剛成熟就成了一樁政治聯姻的犧牲者,在自己新婚之夜就被關入那個鬼地方,著實有些過分了。

我抱著最後的一絲希望問東羅木馬孜:黎彌加有沒有去黑宮?

“王上沒有邁入黑宮一步,連看都沒看一眼。現在恐怕忙著在王後的肚皮上開荒播種呢。”東羅木馬孜詭秘一笑。

黃昏時分,我看到了賽瑪噶。那是在我病好了的一個月之後。這場病來得突然,走得卻相當緩慢。一個月的時間裏,穹隆銀已為我忙成了一鍋粥,黎彌加親自下旨,從帝國各處征集所有醫術高超之人,甚至派人翻過雪山向外麵的國度求醫。他本人除了處理政事之外,基本上都待在我的屋子裏,時而暴跳如雷,時而默默流淚。一連殺了三十多個醫士,搞得那些人日夜膽戰心驚。

穹布告訴我,婷夏也來看過我。一個深夜,獨自而來。她待的時間不長,靜靜地坐在我身邊,看了我一會兒,將折來的一束山茶放在我的床邊就離去了。第二日,我便醒來,逐漸康複。穹布說,那山茶真是神奇。

休養了十日,身體恢複大半我就搬出穹隆銀,住進了土林。

對於我而言,留在穹隆銀隻能平添不必要的尷尬和麻煩,不如離開的好。帝國正是多事之秋,獸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自從上次東羅木馬孜說昭日天汗從黨羌人那裏得到了戰獒,秘密組建了所謂的聖軍,我的心就始終懸著。

出雲之所以延續千年的輝煌,在雪域上千年不倒,除了出雲士兵英勇善戰、國富民強之外,根本的保障是我們擁有由戰狼和大鵬鳥組成的獸軍。它是支撐所有出雲人信心的脊梁。在出雲和昆蕃的曆次戰鬥中,出雲的獸軍的確起到了關鍵作用,盡管弗夜堅讚麾下的那支獸軍——由野犛牛組成的獸軍在其他地方戰無不勝,但每一次都敗在出雲戰狼的利齒和大鵬鳥之下。

之前我讓熱桑傑秘密調查,想摸清楚這支聖軍的底細,但昆蕃人像守護自己的性命一樣守護著這支聖軍,根本得不到任何有用的線索和情報。所以,我不得不另想辦法——整頓獸軍,提高戰鬥力。隻有這樣,我們才能夠有足夠的勝算。

土林很快被徹底封鎖,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不相幹的人一律不得入內,連黎彌加都不例外。這裏成了一塊禁地,整日殺氣騰騰。我沉浸其中,雖每日都累得疲憊不堪,卻覺得充實無比,而且離開了穹隆銀,脫身於黎彌加、婷夏之外,頓覺心安。

那一日,我帶著一群操獸師、一千戰狼訓練歸來,於土林邊緣生火做飯。天空晴澈,滿天的火燒雲,大風呼嘯,吹散塵埃,讓這天地仿佛琉璃一般純淨。就在這樣的光影和大風中,我微微抬頭,看到穹隆銀城的最高處。一間大殿的頂部站著一個女人,一個身穿火紅紗裙的女人靜靜矗立。她站在風中一動不動,腳下是陡峭的山壁,萬丈深淵。大風裏,她的身影,曼妙而柔弱,好像一隻鳥,隨時都會被吹走,隨時都會墜下。

“那就是賽瑪噶。”一個手下湊過來道。我讓他們找來幾個黑宮服侍賽瑪噶的侍女。幾個侍女,皆是出雲人,原本服侍過婷夏,一個個戰戰兢兢。

這一個月來,王妃境遇如何?我沉著臉。

侍女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稟將軍,這一個月裏,王上都將賽瑪噶王妃關在黑宮裏,禁止她隨意走出,所需的東西,會派人及時送到。”

服侍她的,都是你們?

“是的。王妃帶來的那些陪嫁傭人,全部被王上命人送進了下人營,而且有專人看管。”

這麼說,她身邊沒有一個貼身之人?

“沒有。王上不允許我們和她講話,若是搭上一句就是死罪。我們除了送上衣食、打掃房間、照顧她的起居之外都退出宮外。”

夜裏她也是一個人?

“是的,黑宮中隻有她一人。”

聽到這裏,我轉臉看了看高處的那個身影,長歎一聲。

一個十六歲的女子,去家離國遠嫁異邦,過著囚徒一般的生活且不說,身邊竟然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實在是太可憐。

我了解黎彌加,他這麼做,除了將對昭日天汗的仇恨發泄到他的妹妹身上之外,還有意隔斷賽瑪噶與外界的一切聯係,防止她是奸細,將出雲的情報送出去。賽瑪噶是不是奸細我不清楚,但如此對待一個女子,著實不應該。

搭話的侍女抬頭看了看,欲言又止。

我讓她們起來,想說什麼就說,無須隱瞞。

今日的談話,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侍女相互看了看,其中一個大膽道:“將軍,我們對這位新王妃,倒是佩服得很。”

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為什麼?

“在昆蕃,她可是王汗的妹妹,寵愛無比,嬌生慣養。受到這樣的‘禮遇’,我們都為她歎息,以為她會發狂,以為她會找王上大鬧,甚至將這裏的情況通知他的哥哥,可實際上,她……”侍女想了想,斟酌了一下詞句,道,“她的所作所為,實在是讓人不得不敬佩。”

她做了什麼?

“稟將軍,她帶著我們重新清掃了那個龐大的院落。拔除了雜草,換上新的毛氈,供上帶來的我們不認識的神像,她說那是佛。”

佛是什麼?

“將軍,我們也不知道。應該和我們的天神差不多吧。”

還有呢?

“她很少說話,大多時間,在院中望著遠山發呆,抑或蜷縮著身體在光線昏暗的大殿中央沉沉睡去。”

我的心顫抖了。很多年前,我認識的一個女孩,所經曆過的幾乎和她一模一樣。絕境之中,平靜,淡然,對所有的事情似乎早已習以為常,內心沒有任何波瀾。別人眼裏,她是弱小的,但我那時覺得,她比任何人都要強大。如今的賽瑪噶,讓我看到了曾經的婷夏。

這些年,我看過很多人,但他們注定如同過客,麵目不清。可賽瑪噶不一樣,她站在穹窿銀的最高處,站在黑宮宮殿的最頂端。五彩斑斕的披肩和紅色的裙裾在風中飛舞。我看見雲朵從高處落下,輕輕地覆蓋了這巨大幻覺下的繁華盛世。她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女子呀?

賽瑪噶。我摸著自己的喉結,想試圖呼出這個名字,卻是揉碎了一般的嘶啞怪聲。大風中的她,麵北而望,一動不動。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是一望無際的群山和更遠處的空空蕩蕩。那是邏薩的方向,是她的故鄉。她讓我覺得這個十六歲的女子,像一個等待火焰的人,內心絕望而冰冷。她在等待一場大火,等待大火席卷而過,便可歸於塵土,再無痛苦。

原來卡在瓶子裏的鵝,並非隻有一個。

我讓她們離開,然後一個人靜靜發呆。看著高處的那個身影發呆。我發現,那個身影似乎注意到了這邊的火光,她轉過身,遙遙看著這裏。我們離得如此之遠,以至於根本看不清楚對方,卻能夠感受到彼此的目光。即便望不到她那雙眼睛,可在她轉身的那一瞬間,我感受到了一股濃濃的力量。它讓我的身體微微一抖。

我決定去找黎彌加。

穹隆銀城西七十裏是象泉堡。冠絕雲天的雪山之下,是一片坦蕩無垠的草場。天地靜穆,一片蕭瑟。身形巨大的大鵬鳥,成群在高空翱翔,叫聲高亢,直入雲霄。雲朵之下,萬馬奔騰。一匹匹高大挺拔的駿馬,蹄身如骨。這裏是出雲最大的馬場,也是出雲鐵騎的駐地。

黎彌加有兩個愛好,打仗和狩獵。他天生就喜歡在馬上馳騁,對騎兵情有獨鍾。在繼承王位之前,他率領著出雲最強大的鐵騎精銳,橫掃雪域,所到之處猶如暴風驟雨一般摧枯拉朽。即便是後來成了出雲王,戰場之上,他也喜歡縱馬往來,親入敵陣。每一次,當他的王旗出現在戰場上時,出雲士兵就像一群紅了眼的狼,跟隨著他搏殺,一往無前,哪怕前麵是刀山火海。他如同一團烈火、一聲驚雷,擁有足以摧毀一切的力量,令人膽戰心驚。

當我的馬翻上山丘的時候,走在前方的拉傑對著山下發出了一聲長嚎。顯然,眼前的場景,令拉傑也興奮了。

黎彌加的白色大鵬鳥王旗插在馬場上,在一片如林的旗海中異常耀眼。不管是戰場上還是在出雲的任何一處領土,它都是出雲的象征。這麵王旗,已經在雪域飄揚了千年,從未隕落。

兩萬鐵騎,白衣白甲奔騰起來,如同山洪轟然而下,天地隱隱震動。那已經不是軍隊!分明是巨大的風雪狂暴,充斥著來自天地靈魂深處噴薄而來的煞氣,橫掃而來,永不停歇,無法阻擋。兩萬鐵騎,排成箭矢形,黎彌加是最銳利的箭頭!衝在最前方的他,裝扮上和別人沒有任何的不同,除了他的那頭飛揚在風中的棕紅色長發。

出雲軍規甚嚴,上陣之士必須全身披掛。那既是出雲軍人的戒律,也是他們對死亡的尊重,因為他們相信死後就會被天神接引躋身於俄摩隆仁的雲煙之中,他們必須以最莊重、最完美的裝束去接受天神賜予的榮光。

99萬出雲大軍中,隻有一人上陣不戴頭盔,那就是黎彌加。從他第一次上陣開始,他就甩掉了頂上銀盔,披著棕紅色耳朵長發衝鋒陷陣。父王告訴他,即便是可以不顧慮出雲的軍規,但戴上頭盔麵對敵人的刀光劍影、槍林箭雨,總能夠多一分生存的保障,他是出雲的王子。但黎彌加如此駁斥父王:隻有麵對最危險的境地才能激發更大的力量。

此刻他屹立在山丘之上,他在燦爛地笑,如同孩童。

“王上試箭!王上試箭!”無數銳士的呐喊聲中,黎彌加縱馬馳騁。馬蹄翻飛,如同一股黑色颶風,飛掠而過!精鐵硬弓,被滿滿拉開,如抱滿月,沉穩如水。箭出,半空中一隻鷹隼在哀鳴中重重墜落。

“天佑出雲!天佑出雲!”

歡呼中,黎彌加掉轉馬頭,飛奔至我的麵前跳下,一身汗水抱住了我。

“病好了?”

我點頭。

他的目光柔柔地落在了我的臉上,他在我耳邊說:“又能看見你在我麵前,太好了。”

我比畫著:我有事,跟你說。

“等會再說。我剛宰了一頭肥羊,你有口福了。”他哈哈大笑上馬,和我並肩而行。

“王上威武!”

“將軍威武!”

“天佑出雲!”

鐵騎歡聲雷動。

“我們倆有多少年沒有同時上戰場了?”黎彌加看著眼前的軍陣滿足地笑,然後轉過臉。

已經有好多年了。上一次還是對陣昭日天汗。

“什麼昭日天汗?!弗夜堅讚!是弗夜堅讚!”黎彌加堅持稱呼對手的原名,繼而笑道:“是呀,那一仗痛快,我看到他的獅子王旗掉頭就跑的時候真是痛快!總有一天,我們倆再來一場,對他!”

我笑。

兩匹馬來到王帳。黎彌加跳下,他走向婷夏。她坐在那裏,容顏似雪,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旋即又移開。黎彌加來到婷夏跟前,解下自己的盔甲,露出健碩的身體。她半跪著用沾上雪水和香料的柔軟麻布給他擦拭身體。她的動作很慢,很柔,好像月夜下流淌的靜靜河流,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羊好了沒?!快拿來給我弟弟!”黎彌加朝帳外大吼。

“王上,還未好。”

“廢物!”黎彌加憤怒地衝出去,外麵隨即傳來了慘叫聲。

寬大的帳篷裏,剩下我二人四目相視,麵對無言。我行了一禮,返身坐於椅上。她走過來,走到我近前蹲下,輕輕撣了撣我的袍底。那裏不知何時,沾染上了一塊汙泥。

還好吧?我問她。

“好。你呢?”

好。

她笑。

黎彌加親自端著一條羊腿進來,扔在麵前桌上,一把將婷夏拽過去攬在懷中,指了指羊腿道:“吃!”

我來找你,不是為了一隻羊腿。

“這小子!”黎彌加的手在婷夏的屁股上拍了拍,笑道,“從小就是這樣直來直去。好,你說,找我幹嗎?”

我看了看婷夏,想讓她暫時離開。

“她是你王嫂,有什麼事情要瞞著她的?”黎彌加顯然不同意。

“穆有他的道理,我先出去,你們兄弟慢慢談。”婷夏推開黎彌加的手,出去。

“是不是和那個邏薩女人有關?”黎彌加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