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百花爭豔:弘治朝的政治與民生(2 / 3)

怎麼辦?

第一個問題,弘治朝應該感謝王恕。這個脾氣暴躁的倔老頭兒,在吏部尚書位置上做得最重要工作,不僅僅是罷免了一批庸臣、奸臣,更重要的是建立了一整套選拔、考核、任免官吏的製度。這套製度的最大改動就是對於京察的調整上,原先僅僅憑借述職考評的方式,變成了三年來政績的綜合評定,其中最重要一條就是執行朝廷政策的力度上。官員的升遷、任免,直接和任期內辦事的效率與成效掛鉤,行政不作為的官員,就等著卷鋪蓋走人吧。

第二個問題卻難辦,土地問題向來是國家的生命線問題,荊襄流民起義是為了土地,兩京之獄事件也是為了土地,國家經濟要恢複,民力要恢複,根基還是在於土地。而根據當時戶部尚書李敏的奏章稱,弘治朝初年,國家的耕地總數要比洪武朝時期減少了約三分之一。這可就奇怪了,人口增加了,土地增加了,為什麼賬麵上的數字卻減少了呢?

其實原因很簡單,因為明朝的稅收政策是朱元璋定下來的。曆朝曆代的規矩都是官紳與有功名的士子不承擔賦稅的義務,這是他們的特權,而發展到後來,無功名的中小地主以及新興的商人,也經常把土地寄名在富豪大戶的賬下,用以逃避稅收。久而久之,富人交稅越來越少,窮人納稅越來越多,富人越來越富,窮人越來越窮,說到底,還是本書開頭說的那個“挖牆”問題。

問題很嚴重,怎麼解決呢?動稅收問題嗎?這個可不能輕易動,動了很可能是舉國反對。比如清朝雍正時期,在絕對專製的形勢下推行攤丁入畝,卻仍然舉步維艱,雍正運用了鐵腕政策方才成功。可在弘治朝時期,內外交困的局麵下,沒有鐵腕,也無法用鐵腕。那麼也就隻有一種辦法——增加土地。讓大量失去土地的農民,找到新的土地。

可當時中國東南沿海的土地都近乎開墾殆盡了,哪裏還有土地呢?弘治朝初期倒是清理了一些成化朝時期的土地侵占問題,許多太監以及權臣都交還了他們所霸占的土地,但是和整個中國農民的土地矛盾比,這些土地數量隻能說杯水車薪。而弘治朝早期的總設計師——丘濬拿出了自己的獨特建議——大規模移民。

所謂大規模移民,就是大量地向荊襄地區遷移人口。荊襄地區在明朝中期以前,素來被看作明朝的“禁區”,也正因為如此,人少地多,是解決土地問題的緩衝地帶。

所以就開始動手了,從弘治四年(1491年)開始,明王朝開始調整政策,從原本的嚴格禁止移民進入荊襄地區,改為有計劃地大規模招募無地流民進入荊襄地區安置,並且專門增設了鄖陽、睢陽等布政司官職,專門處理流民事宜。在這個政策下,東部地區大量無地農民離鄉背井,在荊襄這塊土地上找到了可以安居的新家,他們許多的後人直到今天還生活在這裏。

而在向荊襄大規模移民的同時,明王朝也開始了對貴州、雲南、廣西等西南地區的大規模移民,而這個移民政策主要是針對軍屯逃亡的。明朝中期,軍屯的逃亡也日益嚴重,大量軍隊土地被侵占,許多軍隊隻有賬冊上的姓名,其人早就不知去向。在這樣的情況下,明王朝開始有計劃地調動部隊:一方麵重新選練精銳部隊,部署在北方一線;另一方麵,大量空額嚴重的軍隊重新補充兵員,向西南地區的貴州、廣西、雲南等地開始安置。這些部隊在大西南設立衛所,開荒種地,成為明王朝時期的“建設兵團”,他們的後人許多都是今天生活在西南地區的客家人。

而在兩個政策的背後,是附帶的弘治朝的“減負”政策。朱祐樘常之減免地方賦稅。如果某地受災,官員請求免賦,他都會同意。據有關資料統計,弘治朝十八年每年基本都會減免賦稅100-900萬石。可以說,弘治朝減免的財稅及賑濟的次數及數目是曆朝曆代中絕無僅有的。

而朱祁鎮在位的時候所製定的“國家福利政策”,在朱祐樘時期也延續了下去,並且進一步細化了規定:凡年滿八十歲的老人,國家賜予爵位,不但發放糧食衣物,其中鰥寡孤獨者可送養濟院,由國家負責贍養。從那時候起,中國的大城市開始有了養濟院,這是人類最早的政府福利院。

而遇水旱災害流亡的災民,政府也出台了福利規定——可租官田十五畝,政府發放耕牛和稻種。官田的田租大抵相當於私人田租的一半左右。

減稅、搞“國家福利政策”,目的還是一個——休養生息。政策好,卻還是需要人去做。誰做?當然是“父母官”們了。

鐵肩擔道義:弘治朝清官群星譜

若問中國古代的老百姓,生活裏最盼望的是什麼,脫口而出的答案一定是——清官。

“青天大老爺”,這是中國古代老百姓喊冤時候的常用詞,既是對父母官的奉承,卻也是一個沉甸甸的希望。俗話說得好,國正天心順,官清民自安。民安,確實要看官清的。

所以中國的文藝舞台上,一出包公戲傳唱了千年不衰,一個海瑞至今還受人景仰。一個清官廉吏的任職或許短暫,但留給百姓的幸福卻是長久的。所以我們前文提到的陳壽,他調任的時候,百姓攔住轎子流淚號啕;我們前文說到的秦紘,受冤獲罪的時候,逆來順受的子民們竟然集合了五千多人上京城告禦狀,硬是把他保了下來。既是因為清官太好,卻也是因為清官太少。

可查查弘治朝的官員名錄就會清楚地發現,弘治朝的官員整體素質是整個明朝最高的一段時期之一,而至今留下美名的清官人物更能編一個流光溢彩的花名冊。僅看看我們前麵提到的那些位吧:狹隘的丘濬、倔強的徐溥、暴烈的王恕、睿智的馬文升、出人意表的劉大夏、毀譽參半的王越、剛直不阿的秦紘、窮困一生的陳壽,這些或文或武或光輝或爭議的人物們,人生的履曆表裏都鮮明地印著兩個字——清廉。

當然也有敗類,比如在米魯叛亂裏敗事的貴州巡撫錢鉞,但相比之下那是極少數了,至少從中央的高官到地方的封疆大吏,相當多的人物都是為官清廉的能臣。這也恰是後世史書說這個時代“眾正盈朝”的重要原因。

這麼多清官,哪裏來的,趕巧湊一起了,還是生得巧?都不是,若套用一句俗話,那就是“上梁正,下梁齊”。

朱祐樘之前的成化朝的貪汙腐化問題,說是官員的道德問題,不如說是整個官場的風氣問題。朱見深自己瞎搞,老婆萬貴妃也瞎搞,“紙糊三閣老”隻知道溜須拍馬不幹正事,上上下下沒好人。在這種局麵下,清官的生存往往是艱難的,秦紘在那年頭官越做越小,馬文升在那年頭差點兒被整死,王恕也是幾經起落,屢遭打擊。那時,清官要出頭,難。

而到了弘治朝,如果說吏治上最大的變動,不是殺了多少腐敗分子,而是真正建立起了一個官場模範體係和一個相對進步的選拔製度。

說官場模範體係,還是要以朱祐樘的口號——以儒治國說起。在這個口號下,弘治朝極度重視“精神文明建設”。凡事都要以儒家思想為準則,不管官員們聽多少,“旗幟”總算是樹立起來了。

不聽也不要緊,有榜樣在呢。經濟問題最嚴重的劉吉,交代問題並退贓了;模範官員王恕,成了吏部尚書了;劉健、徐溥兩位大學士,都是眼睛裏不容沙子的狠角色……特別是吏部的建設,幾任負責人都是當時出了名的清官,既生活樸素,又善於選拔人才,有他們執掌官員的成績考核升遷,自然是物以類聚了。所以,在這片淨化過的土壤上,一個個清官像雨後的春筍一般,爭著浮出曆史的水麵。

且讓我們看看其中幾個人的風采。

先看這位,生前從全國範圍內來說,名氣不算大,但是前幾年,卻上了電視台。

原因是這樣的,某一日,廣東電白縣(今茂名市電白區)部分群眾致信電視台,反映說其家鄉一口井年久失修,該井屬於絕對重要的保護性文物,希望電視台能夠幫助呼籲,請有關部門重視並設法保護。

一口井,論年代,有五百多年,確實有保護價值。然而當地人卻說,這口井的價值不在於它的年代,而是在於紀念一個人——黃廷圭。

黃廷圭,字朝用,明朝正統八年(1443年)年生人,廣東省電白縣人。自幼勤奮好學,但考試成績一般,三十一歲才考取了秀才,而後連續多次科場失敗,直到弘治七年(1494年),五十一歲高齡,方才考取進士。三甲,名次非常靠後,可以說是搭了個末班車。

雖然考取了,但是工作實在不好安排。家裏窮,沒什麼後台,歲數又大,政治前途確實不怎麼樣,吏部的官員經過考核,感覺這個人老成穩重,說話辦事一身正氣,於是提筆給了他一個職務——廣西羅城縣令。

在當時,這不是個好差事,是個別人躲都躲不及的苦差事。

廣西在當時很不太平,大小叛亂時有發生,劉大夏等名臣都曾在那裏折騰得吐血。而羅城是其中不太平的縣城之一,這裏多民族雜居,經濟落後,鄉民好勇鬥狠,文化人稀缺,又窮又難治,可以說是蠻荒之地。

可是黃廷圭接到任命後,二話不說就上路了。做官,他不為權不為錢,就為做事。到最艱苦的地方去,這是他的願望。之後,他來到了這裏,看到了簡陋的縣衙、殘破的民房、衣衫襤褸卻用恐懼且不信任的眼光看著他的鄉民們。

沒信任就建立信任,帶著一顆為國為民的心,黃廷圭開始努力工作了,可是他發現,不管他做什麼,當地人似乎都對他有抵觸。他反複地表示,有什麼冤情可以向我陳訴,有什麼要求盡管提,我是來為你們做主的。可是,沒有,當地的人們對待他,就像貓見了老鼠一樣。

直到有一天,師爺帶著神秘的笑,把一個包紅皮的禮包送到他手裏,他納悶兒,這是什麼?師爺答:這是本縣的規矩,凡是家裏生了孩子的鄉民,都要依例送給縣令200個銅錢做賀禮。

明白了,變相亂收費。再一查,好嘛,收費的項目五花八門:縣令過生日要送錢,過春節要送錢,元宵節要送錢,父母誕辰要送錢,祭祖的日子要送錢,家裏有人過世要送錢,家裏有人出生要送錢,家裏有人結婚要送錢,家裏有人休妻要送錢……

黃廷圭怒了,這不是明搶嗎?誰定的?

師爺笑,前前前任縣太爺定的,早就是潛規則了,人家愛送,您就拿著。接著算賬,每次起價就200個銅錢,一年下來,外快不老少呢。

黃廷圭不說話,當即拿了包,到了那戶送錢的人家,那家人看縣太爺光臨,不知何事,嚇得臉發白。

黃廷圭和顏悅色地說:你們不要怕,我是來還錢的,你們既然視我為父母官,那哪有兒女添丁,給父母送錢的道理?理應是我登門道賀,200個銅錢拿回去,我俸祿不高,這裏20個銅錢,權當賀禮。

說罷,離去。

那天起,鄉親們看黃廷圭的眼光就變了。再過幾天,就看衙門裏的三班衙役挨家挨戶敲門,進來就賠禮道歉退錢:縣太爺把這些年我們做的事都查清楚了,他放話了,哪個還敢敲詐百姓,就下崗!

鄉親們看到黃廷圭走過,不由得竊竊私語。終於有幾個膽大的壯著膽子打鼓告狀:青天大老爺,冤枉啊。再過幾天,縣裏那幾個出了名的惡霸統統被法辦了。然後大家還看到,縣太爺竟然在縣衙設立學堂,全縣的孩子都可以免費來聽課,他親自講課,教習文化。鄉親們終於明白了,這個不聲不響的黃大人是不折不扣的清官。

清官黃廷圭就這樣在羅城縣書寫下了屬於自己的傳奇:懲奸、除惡、救濟窮苦、拒收賄賂……留下了種種美談。這期間,他還親自主持編纂了《羅城縣誌》,這是羅城縣自設縣以來的第一本縣誌。

羅城百姓過意不去了,黃大人做了這麼多好事,我們也該給他做點兒什麼。弘治十二年(1499年),黃廷圭母親亡故,他辭職歸裏守陵。離任時羅城縣鄉紳先是湊了一千兩黃金,黃廷圭不收,接著相送百裏,百姓哭聲震天,可總要為黃大人做點兒什麼啊,送錢不要,送禮不要,那就幹點兒活吧。

當下百姓們選了百餘個精壯小夥子,瞞著黃大人,來到了他的老家廣東省電白縣。經過重重打聽,他們終於找到了黃大人的家,吆喝著闖進來,揮著鋤頭就動手,直把黃家老小嚇得臉發白:這是什麼人?卻見他們一個個揮汗如雨地幹了好幾天,終於完工,他們在黃大人家挖了一口井,而後翻身向黃家老小下拜:我們都是黃大人治下百姓,黃大人對我們恩重如山,我們無以為報,就挖了一口井,權當是我們對黃大人的一點兒心意吧。

這口井就被稱為“羅城井”,說珍貴,不是因為年頭,卻因為這是一汪清澈的井水,深藏一個好官的故事和一汪清澈的民心。

當然,說黃廷圭清廉,可能也許有人會有疑問,他畢竟是就職在一個貧困縣城,說實話,貪汙的機會真不多。那我們就看一個貪汙機會多的清官——邵寶。

邵寶,字國賢,江蘇無錫人,天順四年(1460年),生,明成化二十年(1484年)中進士,次年任許州知府,和王越等名臣相比,他的起點不低。

不低是有原因的,他考中了二甲第二名,也就是全國第五名。那年他的坐師正是大學士劉吉,雖然人壞,但選人的眼光很準,看出這是個可造之才,就傾心拉攏:你前途大著呢,按規矩你是庶吉士,能進翰林院,曆練幾年,將來就是大學士的料……可是邵寶卻誠懇請求:我不想進翰林院,要派,就把我派到基層去吧。

劉吉真暈了,隻見過想拚命要留京名額的,沒見過這樣的傻瓜,但他畢竟愛才,這小夥子聰明機智,前途遠大著呢。於是在劉吉的活動下,邵寶得到了一個好差事——許州知府,就是今天的河南許昌。但如果劉吉知道邵寶去了會幹什麼,估計他腸子都要悔青了。

邵寶來到了許州,看到了這個他人生裏首個工作的戰場——烏煙瘴氣。

本來是物產豐富的好地方,卻鬧得烏煙瘴氣,滿街都是裝神弄鬼跳大神的,老百姓不好好幹活,卻天天出入寺廟道觀,求神拜佛,放眼望去,滿街都是封建迷信。衙門裏的情況更糟糕,政府機關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積壓的公文年頭最久的竟然有五年了,堆積了好幾箱子,有經驗豐富的老辦事員提醒,都是牽涉當地惡霸的,別管,掛起來算了,少得罪人……

邵寶憤怒了,這是什麼世道,怎麼會這樣?

說原因,卻還是明憲宗朱見深惹的禍。朱見深喜歡煉丹修道,底下的人也就跟著胡鬧,許州這裏來了個法師,是朱見深寵愛的妖僧繼曉的得意門徒。他來許州,說是給皇上祈福的,其實是裝神弄鬼,還外帶蒙騙敲詐地方百姓,甚至奸淫民女,實在是禽獸不如……

就在這個時候,偏偏這個法師慧賢登門求見拉關係來了,原因很簡單,邵寶得劉吉青眼,他是繼曉的徒弟,繼曉和劉吉當年是親密戰友,那咱倆也是一家人了,萬事多關照嘛。

慧賢當然不是空手來的,送上白銀兩千兩,按照今天的購買力換算,相當於人民幣一百萬,邵寶的俸祿是一年四十兩白銀,這錢,夠他花一輩子。

麵對白花花的銀兩,一心要做清官的邵寶微微一笑,抬手——收下了。

慧賢高興了,接著告訴邵寶,三天後,他要在黃河邊舉行祭龍骨儀式。所謂祭龍骨,就是祭龍頭入黃河,據說能確保黃河平安,他已經搞了好多年,蒙了不少錢。

邵寶微微一笑,榮幸,榮幸之至。

錢收了,事答應了,慧賢放心了,他相信從此他將和這個知府大人手拉手,在許州繼續過著幸福的生活,他卻沒聽見在他轉身高興離開的身後,邵寶的那一聲冷笑。

收錢,那是為了麻痹你,也是為了當眾戳穿你。

三天後,祭龍骨大典,邵寶親臨現場,熱烈致辭,卻突然間一聲猛喝:慢著,既然大師說自己有法術,不如露兩下看看。

慧賢猝不及防,滿臉通紅。接著邵寶就給老百姓們上了一堂古代版的魔術解密課:斬龍血,那是之前塗了藥水;下油鍋,是因為手被醋泡過;刀槍不入,刀槍都是假的……

百姓們恍然大悟,原來……這個慧賢是騙子!

當場打,龍骨被砸碎,接著邵寶率領百姓,將慧賢設在城裏的各個祭壇全部砸碎,然後給大家做思想工作:鄉親們哪,要致富不能求神,要靠我們自己的勞動,至於這個騙子,先打,打完了扔監獄裏。

開河、築堤壩、修繕農業設施、建學堂、捐書,邵寶夜以繼日地工作著。當然,啟動資金用的就是那兩千兩白銀,卻把京城的劉吉氣得牙癢癢,本來要培養你,你卻如此不知好歹,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彈劾、陷害,不信我治不了你,可是動手才發現,真治不了。司禮太監懷恩看了邵寶的事跡,大為欣賞,並認真保護;劉吉牙咬得咯咯響,卻半點兒辦法也沒有。

到了弘治年間,朱祐樘也聽說了邵寶的事跡,有心調他回京工作,可又被邵寶拒絕了:皇上,我給當地百姓的承諾還沒有完成呢。

啥承諾?許州原本是河南文化比較落後的地區,邵寶承諾要大力抓教育,要讓許州的科舉成績達到河南省全省第一。

修繕學校、購買圖書,錢不夠就從自己工資裏麵扣,親自聘請名師來許州講學,給家庭困難的孩子減免學費……就這樣又過了七年,到弘治七年,邵寶終於完成了他的承諾——許州科舉第一。

這時,他已經多次官吏考評第一[1],但和他同年的官員基本都升職了,隻有他原地未動,堪稱大明朝的最牛知府。

弘治七年(1494年),邵寶終於離開了許州,調任戶部員外郎,臨走前,他把自己所有的積蓄拿出來買書,捐獻給當地的學堂。為官一任,沒有帶走任何東西,卻留下了很多。

而像上麵兩位的清官,在弘治朝還有很多。應該說,這兩個人隻是其中知名度甚高的人物而已。可以說,清官廉吏特別是清廉地方官的大量湧現,恰是弘治朝成功的基石。

百花齊放爭相鳴:弘治時代的文學群星們

說弘治朝的盛世,自然要說到陣痛式的改革、複雜的官場鬥爭、名臣的光輝事跡、邊境的赫赫戰功……有一樣東西,卻是常常被人忽略的,那就是繁榮的文化。

實在是怪不得大家粗心,主要是因為明朝文化實在太多、太燦爛了,前有《水滸》《三國》,後有《西遊記》《金瓶梅》,外帶戲曲家、畫家、藝術家、收藏家,各類明星光彩奪目,實在讓弘治時期的名人們顯得有些失色了。

但是,弘治時期的文化名人,注定是屬夜明珠的,當我們用冷靜的心仔細審視,就會看到他們發出的燦爛的光輝。應當說,從整個明朝文化的發展脈搏看,弘治朝的文化是一個承前啟後的轉型期,而這個轉型期主要是包括三個人,一個被今天的我們戲說的人,一個今天的我們不熟悉卻注定偉大的人,一個今天的我們熟悉卻常常弄混淆的人。透過這三個人,我們看到的是一條走向轉變的道路。

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弘治朝之前的明朝文化,那個詞隻能是——死氣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