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帝國文武之爭的熱鬧的表象背後,其實就是一個關係到政權核心價值的頂層設計。頂層設計者們必須確保皇帝對將領和軍隊的絕對領導,就算軍隊的戰鬥力薄弱,也沒多大關係,關鍵是必須絕對服從。皇家軍隊是保證皇家生存安全的武裝,而家軍的生存路徑則是以服從軍隊創建者的指令為第一要務,其次才是皇帝的指令。
紹興十年(1140年),“紹興和議”前一年,金軍又開始了周期性的入侵。這一次,他們祭出了一種恐怖的戰陣,名叫“拐子馬”。這個戰陣裏,三匹馬為一組,並排橫連,如一團黑雲,似乎要把嶽家軍徹底蕩平。他們沒有想到,嶽家軍個個不要命,他們手持砍刀,趴在地上,當“拐子馬”衝過來時,他們就用手裏的砍刀剁掉馬蹄。
完顏宗弼(金兀朮)驚奇地看見馬蹄一隻接一隻地翻滾到天上,眼前血跡交錯飛舞,戰馬連帶著撲倒,橫七豎八地在大地上抽搐和嘶鳴。塵埃落定時,視線的盡頭浮現出的,是嶽家軍鋥亮的鎧甲。
他仰天悲鳴:“(我軍)自海上起兵,皆以此(拐子馬)勝,今已矣!”
嶽家軍之所以如此勇猛,是因為他們心裏有未雪的恥辱。那種深切的恥辱,把他們攪得坐臥不寧,最終化成不可匹敵的凶狠,在戰場上迸發出來。家軍體製的形成,與嶽飛沒有直接關係。嶽家軍不是第一支,也不是最後一支。所以要以此論罪,嶽飛連最基本的罪過都算不上——雖然朝廷在使用嶽家軍時,始終抱有一份忌憚,收放皆不自如。
趙構剛剛即位的幾年時間裏,南宋小朝廷風雨飄搖。金人揮舞著馬刀對南宋政權和宋高宗趙構窮追猛打,趙構君臣一直逃亡於路上,不斷向金人乞和。金人並不買賬,必欲滅亡南宋、生擒趙構不可,他們根本不把高宗當作談判對手。一個即將亡國的君主,根本就沒有談判的資格。各路家軍崛起之時,正是帝國生死存亡之際。在這種情形下,以高宗趙構為首的頂層設計者們不得不給武將一定的權力和地位,讓他們為朝廷效命。與此相應的是,北宋以來一直受壓抑、受歧視的武將,在南宋初年出現了一個權力擴大、地位上升的時期,武將有了對軍隊的固定指揮權。
北宋時期是“兵不識將、將不知兵”,兵將兩分離。而這一時期,將領可以固定地控製所統領的軍隊,甚至稱作“某家軍”。在朝廷無力供養、更無力製約軍隊的時候,若想讓一支軍隊具備凝聚力和戰鬥力,家軍體製自然是不錯的選擇。自己籌餉,自己練兵,這也是為什麼南宋初年所有重量級的軍隊,以淮東楚州為大本營的韓世忠軍、以池州和廬州為大本營的劉光世軍、以建康府為大本營的張俊軍、以鄂州為大本營的嶽飛軍,以及遠在四川的吳玠軍,最後都不約而同地選擇成為“韓家軍”“劉家軍”“張家軍”“嶽家軍”和“吳家軍”。這背後,有著那個特殊時代的特殊烙印。
從遍地狼煙,到權力場上一連串的洗牌,南宋的軍事版圖上隻剩下“五大家軍”。與南宋初年相比,南宋這時候的軍事力量已經邁上一個大大的台階。五大家軍正式成型之後,對金國的防禦體係已趨於完整,最起碼這時候的南宋君臣再不必逃亡海上。但軍隊私人化的弊端也是顯而易見的,家軍之間嚴格劃分界限,彼此猜忌,聯合作戰時往往互拖後腿,正所謂“相視如仇讎,相防如盜賊”。
嶽飛蒙冤而死,滿朝文武多不敢言,隻有韓世忠當麵質問秦檜。當秦檜以“莫須有”三字回答時,他氣憤道:“‘莫須有’三字何以服天下!”
秦檜根本就不需要顧及天下人的想法,因為他有著強大的後盾。
嶽飛的罪名是秦檜一手策劃出來的,這就是事件的真相。然而這一切都由宋高宗的一雙隱形巨手在幕後操縱。按照嶽飛這時候的身份與影響力,絕不是一般的誣陷可以動搖得了的,更不可能將其陷害至此。如果是一場查無實據的“莫須有”,更不可能成為鐵案一件。
以當時的政治形勢,嶽飛在抗金的路上已經取得了一定的優勢。如果按照這種態勢發展下去,擊敗金軍並成功接回被擄的徽、欽二帝,有可能成為現實。當夢想照進現實的時候,高宗卻無法接受這一切。暖風熏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偏安一隅的高宗重用嶽飛隻是為了保護自己,他壓根兒就沒有想到,嶽飛會走得那麼遠。迎回二帝,就意味著自己的皇位將受到挑戰。權衡之下,高宗可以做出的選擇並不多,而其中最為有效和穩妥的辦法就是讓嶽飛停下前進的腳步。
世人隻看見秦檜在整件事上的推波助瀾,卻看不見高宗那隻無形的權力之手。別人看不見,但秦檜心裏清楚。所以當韓世忠質問的時候,他的回答很簡單:“莫須有。”這三個字如果單純地從字麵理解,就是“不須有”的意思,也就是說在除掉嶽飛這件事上,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
為什麼不需要理由?因為這是皇帝的意思,秦檜隻是遵照聖意在走一走過場而已。秦檜這樣回答韓世忠,其實是挾天子之威,同時又非常含蓄,不露馬腳,等於是告誡韓世忠不要多管閑事。要知道皇帝的意圖是最高機密,任何泄露的人都可能會遭受滅頂之災,因此秦檜在這裏也隻能暗示對方。
作為朝中兩名位高權重的大臣,他們的對話中隱隱約約透漏一些背景也是完全符合當時的情形的。當然,這樣的暗示也隻能在非常隱秘的場合,是絕對不能見光的,所以韓世忠餘怒未消卻也無可奈何。
紹興七年(1137年)秋,金人曾經幾次放風要把欽宗及其子扶上皇位,以此逼高宗按金人的條件議和。金人此舉顯然是切中了高宗的要害。欽宗是皇室正統,萬一複位,要比趙構更有號召力。為了防止出現這種局麵,宋高宗趙構隻能順從金人。
在經曆了北宋末、南宋初的生死流轉,趙構始終無法克服內心深處畏金如虎的情緒。他的人生理想就是能夠統治東南半壁江山。對於收複北國失地,他並沒有這樣的願望。如果能夠苟安一隅,他寧願做大金國的藩屬。但是戰爭始終是政治的一顆籌碼,沒有強大的武力和足夠的戰果,你連求和的資格都不具備。一方麵,他積極籌劃對金妥協議和;另一方麵,他並不放棄倚仗武將提高軍事實力,以戰求和。基於求和心切,他對武將的態度其實是為金國對南宋的態度所左右的。
紹興十年(1140年),金國毀盟,大舉進攻南宋,結果被嶽家軍一路追打到開封附近,幾乎全軍覆沒。反過來,金國連連受挫,也有了自知之明。宋軍的勝利,標誌著金強宋弱的形勢已發生了根本的變化,這一點連向來畏敵如虎的宋高宗趙構也看得清清楚楚。
紹興十一年(1141年)初,金國南侵打了兩次大仗,一勝一負,兩國的戰略均勢這時候已經形成。就連金國的主戰派兀朮也有了講和的意思。一旦敵國的主和派占了上風,一旦敵國真不想打了,準備裁軍了,那麼本國裁軍或曰自毀長城的條件也就成熟了。這時,趙構終於有了選擇的餘地:他可以恢複傳統,改革“家軍”體製了。換句話說,來自金國的致命威脅下降之後,內部的異己之患也就相應地升格為帝國的頭號大患。正因宋、金對立的形勢發生了如此轉變,趙宋政權偏安江南已經有十足的把握,解除諸大將兵權的時機也已成熟。所以,宋高宗趙構就把他這一心思告訴了秦檜,於是二人對嶽飛等實力派將領的下一步去向進行謀劃。秦檜極力要求議和,害怕嶽飛等將領難以控製,更想把他們手裏的兵權全部收回。
嶽飛會反叛嗎?不一定。嶽飛不會反叛嗎?也不一定。即使嶽飛不想造反,誰也無法保證他的那些如狼似虎的屬下不會造反。當年趙匡胤未必想要造反,但擋不住他的屬下追求富貴,非要擁戴他當這個皇帝不可。走到無路可走,不想反也得反。更何況,嶽飛對皇帝的議和政策是有意見的,對高宗有意無意地束縛自己的兵權也很是不滿。
民間說:“撼山易,撼嶽家軍難。”南宋初期的軍事體製缺乏節製手段,主要依賴部下的忠心。嶽飛的心中有了不滿的影子,這讓趙構如何能夠安心做他的太平皇帝?最要緊的是,嶽飛擁有反叛的實力。嶽家軍有十萬兵馬,占全國總兵力的四分之一。而且,這支軍隊的戰鬥力極強,民間聲望極高。
嶽飛死後多年,他的眾多部下還聚在一起,聯合起來為他申冤,並且哭聲震天,場麵感人,可見嶽家軍多麼團結。趙構曾經對嶽飛的對手兀朮有過一番評價,他說:“兀朮的金國軍隊固然強大,專以殺戮殘忍為能事,不顧人心向背,我知道他不會有什麼大作為。”對於嶽飛,宋高宗的認識應該更為清醒。如此人心盡收的嶽飛實在讓他坐臥不安,這樣的暴力集團不反則已,一反就會天塌地陷。
此時此地,對高宗趙構來說,選擇就會變得更加簡明:廢掉嶽飛,或者不廢嶽飛。令他不安的是,嶽飛將采取什麼策略是不可測的——“叵測”。但是曆史經驗和親身經曆告訴他,曆代武將在難以估測的選項填空中,隻要勝算較大,他們往往會選擇“反”。即使不反,也要後悔。對於嶽飛來說,可以做出的選擇也很簡單,服從或者反抗。
皇帝和宰相這時候已經達成共識:整頓出一支完全聽命於皇帝的強大中央軍,仍然是目前最急需完成的政治作業。有鑒於直接摘掉家軍領袖的教訓,趙鼎采取了更為隱蔽的手段:獎掖家軍當中的偏將們,以方便他們從家軍中獨立出來,進而使整個家軍解體。這有點兒類似於漢武帝當年所推行的“推恩令”:讓每個大諸侯國裏產生無數個小諸侯國,從而瓦解掉大諸侯國。
大將們中間,老練的張俊早就已經看透了高宗的心思。但是一門心思擴軍拓疆的嶽飛沒能看清局勢,也從來不去揣摩帝國高層的意圖。就在紹興八年,他還在向高宗請求增兵。結果自然是被拒絕。高宗的意思是,現有的部隊,已經到了尾大不掉的程度,自己整合不了他們,也拆分不了他們。所以,與其讓各路家軍繼續增加兵力,還不如另外建立新部隊。而這些新部隊,自然都要直接服從朝廷的指揮。
高宗的目標很明確,一定要建立一支完全聽命於自己的中央軍,來取代這些家軍。與整頓家軍的工作同時向前推進的,是南宋高層這時候突然加快了與金人的和談步伐。
紹興八年(1138年),具體負責整頓家軍的樞密副使王庶,已經把這個問題說得再明白不過了:“敵之強弱,吾無與也,顧在我者何如耳。”也就是說,和談不是整頓軍隊的目的,相反,整頓軍隊,才是和談的目的。高宗也說過,他對家軍諸將早已完全喪失了信心,若要恢複疆宇,“他日須朕親往”。也就是說,收兵權是目的,和議隻是手段。
或許是擔心家軍將領們接受不了這一現實,高宗和他的最高決策核心層並沒有將這一真實意圖對外宣布。如果和談成為現實,來自金國的軍事壓力就會大大減小,兩國戰爭也有可能會就此平息,那麼家軍也就沒有擴軍和存在的必要。
紹興八年和紹興十一年的兩次和議,高宗始終都在打感情牌,他不斷強調自己是一個守“孝道”的君主。他甚至痛哭流涕,希望自己的臣民能夠理解他的良苦用心。他需要和議,需要從冰天雪地的五國城將自己的生母和其他皇室迎回來。
從紹興八年到紹興十一年,南宋的中央決策層發生了許多人事變動,宰相趙鼎也被秦檜所取代。盡管如此,通過與金國和議來實現整頓家軍的目的,卻始終沒有動搖過。宋高宗趙構這時候已經下定了決定,一定要徹底解散家軍,一定要建立起一支完全由自己掌控的龐大中央軍。而這一點,也是趙構和他的南宋政權不斷邁向成熟最為重要的一步。
所以,在此期間,嶽飛在軍事上所取得的一切勝利,其實都是在給自己挖坑。對金人造成的軍事壓力越大,金人就越容易同意和議。和議的到來,也預示著他們最終命運的到來。明顯的跡象,可以從兩次和議的對比中看到。紹興八年的和議,朝廷中的士大夫們分裂為讚同和反對兩大派,彼此對抗;而到了紹興十一年,卻幾乎沒有士大夫出來反對和議。
3.刻在墓碑上的罪與罰
曆史不應該過分強調個人的作用,無論是英雄,還是狗熊,都不應該將其從人群中抽離出來。如果我們把某個曆史事件視為一場遊戲,那麼來自人群的遊戲者就不應該是孤立的。既然他來自人群,身上就會背負著錯綜複雜的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嶽飛作為當時政治環境中的一員,處於錯綜複雜的政治關係中,不僅不能把他同他的部將和幕僚分開,也同樣不能把他同身邊的形形色色的權臣、落井下石的小人分開。尤其身處於官僚體係,如果一個人不懂得用虛偽掩飾的手段去應對複雜局麵,就難以取得成功。
嶽飛與高宗的關係
“漁陽鼙鼓動地來”,驚醒了趙家王朝歌舞升平的春夢。靖康元年(1126年)正月十四日,作為康王的趙構和少宰張邦昌前往金國大營充當人質。兩國交戰,充當人質是凶多吉少的差事。事前,宋欽宗趙桓召見皇弟們討論人選時,趙構“越次而今,請行”。他在三十二個兄弟中排名老九,本來輪不到他,可他自告奮勇要求前往。
在金營的二十五天當中,十九歲的趙構經曆了怎樣的心路曆程,在他後來的執政生涯中會一一顯露。遊牧民族那種血腥而野性的征服力震懾了他,在他的心裏留下了金人不可戰勝的陰影。他失去了一個親王本應有的自信與曠達,挺直的脊梁也由此而坍塌。
對於這場南宋與金的戰爭,宋高宗憂心忡忡。形勢危急之時,他擔心會重蹈敗而亡國的覆轍;等到嶽家軍長驅直入,他又擔心嶽飛和各路家軍將領功高蓋主,迎回徽、欽二帝,將自己這個皇帝取而代之。經曆了金營中的二十五天後,趙構已經把手足之情看淡。在皇權的巨大誘惑麵前,他對“迎回二聖”一直是喊在嘴上,做做樣子而已。
這種患得患失的心理在很大程度上左右了戰局,他的想法始終難以擺脫曾經的亡國之痛給自己造成的傷害和陰影。建炎年間,他初登帝位,被金人追得滿世界亂跑,恨不得自己的手下將領個個天下無敵。到了紹興年間,南宋與金國的戰事進入拉鋸階段。拉鋸也隻是在江淮之間,從來過不了江的。趙構能在臨安安頓下來。雖說是臨安,卻也是固若金湯的。到了這個時候,他打量武將的目光便有些複雜了,特別是在金鑾殿裏看那些滾燙熱烈的捷報時,高興之餘,內心也有著隱隱不安。
打了敗仗,他不安;打了勝仗,他也會不安。這樣沒完沒了地打下去,也沒辦法直搗黃龍把金國給滅了,卻讓那些武將的勢力不斷坐大。紹興元年以來宋軍的多次勝利,無法驅散宋高宗內心的憂患。以嶽飛為首的各路家軍節節推進,身為君王的趙構卻在深宮坐臥不寧。他在手詔中不斷使用“全軍為上”“占穩自固”“必保萬全”等詞,就是在警告嶽飛,不要與兀朮(完顏宗弼)大軍決戰,不過高宗的憂慮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身為偏安一隅的君王,他在心理上自然會有危機。外患不說,內憂更是讓他脆弱的內心有了難以承受之重。那些擁兵自重的武將讓他憂心不已,他感覺自己的皇位始終處於一種搖晃的狀態。南宋之初,擁兵武將大都“平時飛揚跋扈,不循朝廷法度,所至驅虜,甚於外患”。一些將領擁兵自重,尾大不掉,為了保存實力而拒絕對金作戰。在這方麵,張俊、劉光世是典型。
建炎四年金兵圍攻楚州,高宗下令張俊率兵解圍。張俊認為金兵的力量過於強大,拒不出戰。高宗隻得改派劉光世出兵,但連下五次手令,劉光世也同樣是按兵不動,結果坐視楚州失陷。後來,高宗命劉光世移屯揚州,劉光世不願離開家小到前線去,仍然拒不奉詔。
南宋初到紹興和議短短十四年時間,各地零星不斷的小規模兵變不說,大規模兵變就發生了三次:苗劉之變、杜充投敵、淮西兵變,這使得趙構對那些領兵的將領心生疑懼。
紹興元年,高宗擢升嶽飛為神武副軍都統製;紹興三年秋,高宗手書“精忠嶽飛”字,製旗以賜之;紹興四年八月,又擢升嶽飛為清遠軍節度使,後又升為兩鎮節度使;紹興七年,高宗又密令嶽飛“中興之事,朕一以委卿,除張俊、韓世忠不受節製外,其餘並受卿節製”。
宋高宗趙構完全是按照自己的用人標準,將戰功顯赫的嶽飛調整到重要的軍事崗位上。可以說,這一時期是君臣關係最為密切的一個階段。平心而論,趙構對嶽飛曾經是相當器重的。每次嶽飛入朝覲見,趙構都要單獨召見,有時甚至在“寢閣”引對,以示親密。引對時,除軍國大事多有倚重,還問嶽飛有沒有好馬,勸他少喝酒,以免誤事。
紹興七年(1137年)發生的事宣告了君臣之間關係的破裂:紹興七年二月,宋高宗移駕建康府。韓世忠此時正率自己的貼身親兵在建康護駕,但高宗撇開他,在自己的臥室秘密召見了嶽飛,而且是單獨召見。在這次臥室交心談話中,高宗給了嶽飛一個天大的許諾:“中興之事,朕一以委卿,除張俊、韓世忠不受節製外,其餘並受卿節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