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知不妙,趕快朝下看去,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腳下的沙土居然變成了鬆軟的沙子,正在呈旋窩狀旋轉,將我快速往下拉,我趕緊把繩子套在自己腰上,然後將另一頭扔給呂方陽,讓他趕快接住,呂方陽立即拾起繩子,使勁綁在身後一根粗壯的藤蔓上,我這才沒有繼續往下陷,這個時候,我腰以下的部分已經全部陷進了沙子裏,沙子還在轉動,形成一股向下的吸力,把我的身體往下拉扯。而我全靠那條繩子,才能勉強保持住不再下陷。
我落進千年前的陷阱,然後靠一根千年前的草繩救命,聽上去就像個穿越故事,卻是實實在在正發生著的事。
一時間,我和呂方陽都拚命拉住繩子,同時往後使力,把我從沙子裏一寸寸拉出來。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我終於擺脫了流沙坑的束縛。
“我們一定是中機關了,該死,不是隻有墓穴裏有機關嗎?怎麼這王宮後院裏也有?”呂方陽一邊喘氣一邊說。
“這就說明我們走對了方向,這條路就是且末王族撤退的線路。敵軍入侵的時候,如果城中軍隊無法阻止,那麼後院裏的機關就是阻擋敵軍的最後一道屏障。也是我們疏忽了,你想:王宮後院怎麼可能無故栽種這麼多藤蔓植物,即不好看,又沒有食用價值。所以,當年的且末貴族栽種藤蔓,一定是為了做一道防禦工事。”我盡量讓自己保持鎮定,經過這段時間的曆險,我雖然還是缺乏經驗,卻不像當初那麼莽撞了。
“你說的是沒錯,可我們接下來怎麼辦?說不定前麵還有很多流沙坑。”呂方陽非常焦急。
“冷靜點兒,一定有辦法!”我話音剛落,兩旁原本後退的藤蔓叢突然停了下來,裏麵竄出兩根細長的藤蔓條,正好纏住呂方陽的雙手。我好生奇怪,這些藤蔓再厲害,畢竟已經死了上千年,早就失去了韌性,怎麼可能纏住我?定神細看,我才發現這根本不是藤蔓條,而是用駱駝皮製作的皮帶,隻不過顏色和枯藤蔓相近,所以被我誤當成了藤蔓條。駱駝皮非常粗糙,而且堅韌耐用。雖然經曆了漫長歲月的磨蝕,依舊韌性十足。
一時間,我驚出一身冷汗。呂方陽猝不及防,兩隻手被皮條拉開成了“一”字形,與此同時,兩邊的藤蔓叢又開始往後倒退,生生撕扯著呂方陽的胳膊,要把他扯成兩半。
我趕忙拿刀子割皮條,誰知皮條不光韌性強,而且硬度高,我用盡全力,也隻割開了一條小口子。
“宋方舟,你趕快想辦法啊!”呂方陽的臉色原本很白,現在遭受了被撕扯的痛苦,反而漲得通紅。
我急了,正要再試,藤蔓叢裏突然又飛出兩根皮帶,將我手中的鐮刀緊緊卷住,然後左右拉扯,可惜皮帶沒有生命,不可能知道自己拉扯的是一把刀,隻能機械地履行製作者賦予的使命。這時候,駱駝皮強悍的韌性就成了弱點,刀割不斷皮帶,皮帶也扯不爛鋼刀,兩根皮帶加一把刀,突兀地懸在我麵前,形成一條直線。
“宋方舟!”呂方陽大喊一聲,我當然知道現在情況緊急,但手上唯一一把鐮刀都被皮帶沒收了,我根本就無計可施,急得直跺腳。就在這時,我的眼角餘光突然掃到一隻幹枯的手臂,手臂在藤蔓叢中若隱若現,這個發現令我大吃一驚。仔細看去,原來,為了確保皮帶射出時前方沒有藤蔓阻礙,暗器左右兩側的藤蔓叢中都咧開了一條縫隙,縫隙不大,但可以供一人側身進入。之所以古人要留出這樣的寬度,估計是為了方便將撕扯開的肢體快速拉入藤蔓叢中,而我看到的那隻枯手應該就是某個中了暗器的人。
想到這裏,我突然心頭一動,每根皮帶都應該有一個發射裝置,而這個裝置的源頭就是皮帶扯斷肢體後往回收的地方,那隻枯手不就在裝置的源頭嗎?我這樣想著,一邊側身走進藤蔓叢,呂方陽在我身後大吼大叫,我也沒空解釋,索性隨他叫去。
走進藤蔓叢的深處,我就像踏進了另一個世界,許多幹枯的殘肢散落其中,每段肢體上都緊緊纏繞著一根用駱駝皮製作的皮帶,我順著纏繞呂方陽手臂的那條皮帶往裏走,很快發現了源頭,那是一截被鑿空的胡楊木柱,高約一米,木柱正在勻速後退,顯然地下有類似於滑道的裝置。我趕忙刨開地上的沙土,果然發現一條金屬製作的軌道,不光這裏,整個王庭後院的地下沙土裏都埋藏著錯綜複雜的軌道,軌道已經生鏽,所以木柱後退的速度比較慢,要不然呂方陽早就沒命了。
找到軌道,接下來就好辦了,我在木柱下方發現一個類似插銷的啟動裝置,趕忙折斷一截細藤蔓插進插銷中,木柱立即停下來。沒想到,看似複雜的機關,其實破解辦法很簡單。我如法炮製,卡住了另一邊的插銷,這才取出小刀,慢慢割斷纏在呂方陽手臂上的皮帶。駱駝皮不愧為世界上韌性最強的皮革之一,我足足用了大半個小時,才把兩條皮帶割斷。
又一次死裏逃生,呂方陽坐在藤蔓上大口喘氣,他的雙臂被拉扯得生疼,一伸展就覺得痛,我估計他的韌帶被拉傷了。
“怎麼辦,前麵還不知道有什麼機關等著我們。”呂方陽的語氣有些絕望:“再說了,就算出去,能不能找到水還不知道。馬可波羅是幾百年前的人,當時的很多綠洲都消失了。”
聽了他的話,我的心情立即沉重了不少,雖然精神和體力都快接近極限,但我心中一直有一個強烈的信念在支撐,那就是:走出去,找到水源。如果連這唯一的希望都沒有,那我們隻有坐下來等死。
我茫然地四下張望,無數縱橫交錯的藤蔓枝圍繞著我們,其間還分布著說不清的人體殘肢,每條殘肢前都顯露出一條可容人側身經過的隱蔽小徑,看來都是古時候被觸動過的機關。我的前麵,小道依舊往前延伸,隻是由於我們剛才觸動了幾個機關,周圍的格局發生了一些變化,原本沒有路的地方因為發射皮帶機關的原因,裂開了一條路,但我們根本不敢從這些路上走過,四周的殘肢正用一種非常震撼的方式提醒我們,裏麵也許還藏著什麼陷阱。地下有流沙坑,兩邊又是猝不及防的暗器,我們置身其中,真是寸步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