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一陣脹痛,我站起來,滿眼茫然,好像遺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熱風並不能使我的大腦變得清醒,反而讓我愈加昏沉,但心中強烈的忐忑告訴我,有一件比喉嚨痛更嚴重的事發生了。這件事非常重要,甚至和我的生死一樣重要。
遠方的地平線出現了模糊的波紋,那是沙粒的炙熱改變了空氣密度,整條地平線都在飽受酷熱的煎熬,可這透明的波動卻被鍍上了神秘的魔幻色彩,有時候,精美絕倫的海市蜃樓會在波紋中隱現,帶給人們美好的憧憬,讓那些深陷沙海的旅人們有了最後一絲慰籍。
一束銳利的光亮從我腦海裏一閃而過,我猛然回頭,卻依舊隻看見滿地黃沙。塔克拉瑪幹是流動性沙漠,即便是高大的沙包,也在以一年十幾米的速度移動,更別提那些小沙丘了,隻需一陣風,沙丘就會翻滾起來,好像裏麵藏著一隻遁地的土行孫。
“宋方舟!”
遠方有隱約的喊聲傳來,我四下張望,扭曲的地平線將我緊緊包圍,漫天沙土就像物體燃燒時漂浮在空中的火星,而我就是天地間的囚徒,在茫茫大漠中飽受烈焰的炙烤。這種感覺很熟悉,似乎我不久之前也曾遇到過類似的情景。
“宋方舟!”
喊叫一聲緊過一聲,我終於聽清楚了,那是楊sir的聲音,伴隨著聲音而來的是一輛懸在半空的直升飛機。飛機輪廓在熱浪中微微蠕動,我生怕那是海市蜃樓,所以盡量控製自己激動的情緒,免得待會兒希望落空。
隨著直升機的慢慢靠近,我終於相信這不是幻覺,楊sir從飛機上跳下來,小跑著來到我麵前,他把我仔細打量了一邊,然後一拳頭捶在我的胸口:“你小子怎麼老不聽我話?呂方陽呢?你找著他沒有?”
我麵無表情地望著他,腦子有點兒發懵。
“宋方舟,你沒事吧?對了,我忘了!”楊sir趕忙讓飛機上的人扔幾瓶礦泉水,遞給我一瓶,然後擰開兩瓶,一股腦從我頭頂淋下來。被清水一澆,我頓時渾身一激靈,趕忙擰開手中的礦泉水,大口大口喝起來,也顧不上漱口。隻是一邊喝,一邊瞅著楊sir身後的直升機。這架直升機我並不陌生,前不久在精絕南緣的死胡楊樹林裏,就是這架把我們救了出去。
“我在什麼地方?”我稍微清醒了一些。
“當然是在塔克拉瑪幹,”楊sir回答:“這裏是塔中以東220公裏的沙漠腹地。”
我愣住了,也許是因為喝了水,我的記憶終於隨著楊sir的話流回到大腦中。兩天前,我從塔中綠洲出發,騎著沙漠摩托向西行駛,想把獨自進入沙漠的呂方陽給追回來。雖然找到了他,我們卻遭遇了一場罕見的沙塵暴。從昏迷中醒來後,我發現自己來到一座奇怪的古城,還在城裏發現了一張羊皮卷。呂方陽告訴我,那裏就是被學術界稱作未解之謎的且末古城。我們曆盡艱辛,滿以為走出了古城,沒想到卻依舊被困在裏麵,絕望中,我再次暈厥過去,醒來後居然發現自己躺在沙漠中。
看樣子,我這回是真的離開古城了。但心中怪異的感覺並沒有停止,自從兩天前遭遇了那場沙塵暴後,我就一直在渾渾噩噩中度過,離奇的經曆也因為一係列甩不開的謎團而變得稀裏糊塗。我是怎麼進入古城的?又是怎麼出來的?
就在這時,飛行員朝楊sir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他趕緊把我帶上飛機,在如此炎熱的沙漠腹地,別說踩在沙地上,就算坐在飛機裏,也是酷熱難忍。
我跟著楊sir踏上直升機,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飛行員用半生不熟的漢語說:“另一個也找到了,離這兒隻有五公裏。謝天謝地,人還活著。”
楊sir鬆了口氣:“總算找著你們兩個了,宋方舟,這回你和呂方陽可成傳奇人物了,回去要好好告訴我,你們是怎麼在沙漠腹地呆這麼長時間的。”
我不禁苦笑。雖然這次大難不死,但我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多。尤其是那個奇怪的墓,墓穴裏埋葬的人,真的是呂方陽嗎?
飛機飛回且末後,楊sir立即把我帶去醫院做徹底的治療,我雖然有脫水症狀,身體也有多出傷痕,但都不重,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呂方陽被安排在我隔壁病房,聽楊sir說,他的情況比我糟糕,但也沒有生命危險。倒是包子依舊很虛弱,看來他被那個死蛇頭咬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