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克非常感謝楊sir的慷慨,還說要帶我們去沙子泉觀光。楊sir謝絕了他的好意,隻說想在這裏留宿一晚,天亮就走。
這一夜,趙師傅難得清閑,紮克的妻子為我們準備了豐盛的晚餐。雖然我在民豐吃過手抓飯,但在人煙稀少的阿爾金山吃到熱騰騰的手抓飯,滋味當然不同。大家都很開心,隻在吃完飯後,我聽到趙師傅嘟嚕了一句:接下來隻能吃饢,他算是英雄無用武之地了。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在屋外做了幾次深呼吸,精神頓時好了許多,經過幾天的適應,我已經完全適應了高原缺氧的環境,呂方陽也一樣,看他前天樂嗬嗬的去湖邊撿犛牛角,我就知道他的狀況不錯。唯一令人擔憂的是楊sir,他的臉色比昨天更難看,而且不停地吃藥,何東發的抗高原反應藥物似乎對他沒什麼效果。
保護站外是一片空曠的荒漠,貧瘠的土地上零星點綴著一些綠草,相對於大片光禿禿的土地和山巒,這點兒綠色實在是微不足道,卻也算是滿目土黃中的一點兒調劑。我四下張望,眼角餘光突然晃到幾個人。
為首一個正是布朗克。他站在那片綠色的草地前,微笑著向我揮手。隻是他的笑容和平日裏有些不一樣,似乎有點兒怪異,但究竟怪在哪裏,我一時又說不上來。
布朗克和身邊的人打了聲招呼,徑直朝我走來:“真高興見到你啊,宋方舟。我想起了一句中國俗語:相逢不如偶遇。”
“真的是偶遇嗎?”我立即警覺。一想起布朗克在木牘裏安裝竊聽器的行為,我就非常反感。
布朗克笑著搖搖頭:“宋方舟,你的戒心為什麼總是這麼重?”
就在這時,楊sir和呂方陽從房屋裏走出來。呂方陽一見布朗克,麵色立即沉了下來。楊sir皺皺眉頭,走到布朗克麵前,低聲說:“我不是說過嗎?不要來打擾我們,大家各走各的路。”
布朗克不緊不慢地說:“楊先生,你當初求我幫忙的時候可不是這個態度。怎麼,這就是你們中國人報答恩情的方式?”說完,他看了看四周,視線立即集中到我們那兩輛軍用吉普上。
“真是裝備精良啊,就連我的越野車也自愧不如。楊先生,我知道你有後台,雖然還沒查出究竟是誰,但他的目的應該和我一樣。既然我們有共同的目標,為什麼不能結伴同行?”
我冷冷地說:“既然你知道我們設備精良,就應該知道,我們沒有和你結伴的必要。”
布朗克伸出食指搖了搖:“No,No,No,宋方舟,你們絕對有和我聯手的必要。請你想一想,楊先生的後台可以為他提供動輒千萬的沙漠運輸車,提供普通人絕對弄不到的軍用四驅吉普,難道不能提供區區一架直升機嗎?可為什麼,你們在精絕胡楊林裏遇險的時候,楊先生隻能向我求救?”
我頓時愣住了,布朗克的問題我的確從來沒有想過。另一邊,楊sir原本就難看的臉色更加陰沉,眼底分明升起一股怒氣。
布朗克笑了笑:“原因很簡單,因為楊先生和他的後台有一個協議,後台隻負責提供設備和器材,不負責現場支援。這樣做無非是為了確保後台的隱蔽性。如果他們大張旗鼓來到遇險地進行救援,會很容易暴露身份。由此可見,楊先生的後台也是非常冷血的,他們雇傭你們去冒險,卻隻提供裝備和器材,然後任憑你們在危險的地方自生自滅。能活著出來當然好,如果不能,他們也不用負任何責任。我說得沒錯吧?楊先生。”
“即便自生自滅,也是我們自己的選擇,和你沒關係!”一旁的呂方陽早就忍耐不住了,他走到布朗克麵前,一字一句說道:“請不要像塊狗皮膏藥一樣粘著我們!”
布朗克無奈地攤開手,後退兩步說:“既然三位都拒絕我的提議,那也沒關係。不過,你們一定會後悔的。因為我知道你們的目的地在那兒,到時候,如果我們再相遇,說不定就不是朋友了。”
說完,布朗克轉身離開,就在他轉背的一霎那,我分明看見他瞅了我一眼,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不知為什麼,這個笑容讓我心裏直發毛。
布朗克的突然出現擾亂了我們的好心情。即便是我也能看出來,他之所以願意幫助我們,不過是為了利用我們找到織錦圖上標注那個門的位置。
何東和趙師傅有說有笑地從房裏出來,看到我們表情沉悶,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他怎麼會知道我們的目的地?”呂方陽打破沉默。
“走吧!”楊sir也不回答,率先上了車。
又一天的旅途開始了。何東告訴我們,現在距離庫木庫裏沙漠已經不遠了,如果順利,天黑前應該能到沙漠邊緣。
我和呂方陽各自想著心事,並沒有注意何東的話,沒開多遠,一個物體突然從我們眼前飛速晃過,我忍不住渾身一激靈,抬眼看去,原來是一頭藏野驢從我們車前飛快跑過,另一頭則始終跟在吉普車的旁邊,這頭野驢憋足了勁,油亮光滑的皮毛在陽光下抖動,透出野性的俊美和奔放。呂方陽見了,玩性大發,脫下外套在窗外不停舞動,挑逗野驢過來。沒想到野驢真的迅速衝過來,一口咬住他的衣服,呂方陽猝不及防,立即鬆開手,一件抓絨外套就這樣送進了驢嘴。
再往前行,我們看見三隻野犛牛在小水坑裏喝水,其中一隻警惕地望著我們,何東立即倒車,繞道而行。他告訴我們,野犛牛是絕對惹不起的動物,它發起瘋來,可以把吉普車掀個底朝天。
上午的行程還算順利,雖然沿途遇到了幾處沼澤,但有何東帶路,我們總算有驚無險。吉普的性能非常好,一路除更換了兩次備用胎外,沒有遇到任何故障。中午,我們在一片小河灘前臨時休息,這裏是一處陰涼的小山坳,背靠山岩,正好擋住猛烈的日光。趙師傅取出從車上取出饢,一臉的無奈,似乎很遺憾自己的廚藝再也得不到施展。楊sir卻並不介意,但是他吃得很少,隻有平時飯量的一半,我看看他發紫的嘴唇,忍不住說:“要不,我們休息一兩天再走吧!”
楊sir擺擺手:“沒事,你們都能挺過來,我也沒問題。”
“是啊,楊sir是我們三個裏麵身體最好的一個,肯定沒問題。”
何東搖搖頭,不無擔憂地說:“高原反應和身體是否強壯沒有關係。有的人身體很好,可一上高原就會嚴重缺氧,有的人看上去體質一般,卻什麼事都沒有。比如你們三個,雖然呂教授身體最弱,卻適應得最快,就像長期在高原上生活的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