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呂方陽聽了挺高興。
何東點點頭,我卻不以為然。呂方陽製造意外的能力天下無敵,我已經麻木了。反倒是楊sir的身體狀況令人擔憂。照這樣下去,我真懷疑他能不能撐到魔鬼穀。
就在這時,旁邊突然傳來一陣響動,聲音時緩時急,像是什麼動物正在用力跺腳。何東將豎起的食指放在唇上,示意我們不要說話。然後慢慢站起來,緊貼著山岩,小心翼翼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我和楊sir緊隨其後,利用山岩做掩護,慢慢朝前靠近。很快,我們看到兩頭藏野驢,它們各占一角,前身微弓,前蹄不斷蹬踩地麵,鼻腔中呼出沉重的氣息。氣氛非常緊張,似乎已經到了箭在弦上,一觸即發的地步。
很快,其中一頭野驢率先發起進攻,速度奇快,瞬間就來到另一頭野驢的麵前,兩頭野驢一靠近,我才發現,原來它們的體型並不相同,一頭高大魁梧,鬃毛油亮順滑,明顯是頭公驢;另一頭卻矮了不少,毛色也缺乏光澤,看上去應該是頭母驢。
我歎了口氣,鬧了半天,原來是兩口子打架,沒什麼好看的。正要轉身離開,我突然看到公驢趁母驢沒反應過來,一口咬住了母驢的脖頸,這一口明顯非常用力,母驢發出淒厲的慘叫,但她很快擺脫開來,朝後退了兩步。脖子上留下一道很深的血印。
“怎麼會這樣?”我驚呆了。
何東轉過頭來,用氣音吐出兩個字:“殺親!”
“什麼,殺青?怎麼在拍電影?”呂方陽沒聽清楚,被楊sir一把捂住嘴,示意他不要說話。
就在這時,公驢再次向母驢衝去,母驢同樣沒有退讓,反而迎了上去,利用靈活的身體稍稍一側身,躲過公驢的正麵攻擊,然後用力一偏頭,用側麵撞向公驢,公驢朝前踉蹌了兩步,但他的身體優勢非常明顯,很快就站穩腳步,再次扭轉頭來。這一回,公驢明顯被激怒了,它也許沒想到母驢會巧妙地躲開自己的攻擊,於是使勁踩踏地麵,一邊發出急促的嘶鳴。母驢不緊不慢地來回踱步,剛才的攻擊對它來說是個小小的鼓勵,也許就這樣堅持下去,取得勝利也不是不可能。
母驢的穩重更加挑起了公驢的怒火,它噴出短促的鼻息,突然朝母驢衝過去,母驢再次側身,隻是這一次,它的位置選擇不當,身側正好是一處山岩,再次調整位置已經來不及了,母驢隻好迎著公驢衝去,隻衝了兩步,就被公驢一頭撞到山岩上,母驢發出一聲慘叫,順著山岩朝前走了兩步,狀態明顯弱於之前,但它依舊不屈不饒地緊盯公驢,被撕開的傷口開始流血,使得傷口更加醒目。公驢顯然看準了這一點,它稍做休息,迅速衝過去,頭側朝母驢用力掃去,一口咬住它剛才的傷口,母驢被抵死在山岩上,動彈不得,隻有四隻腳蹄無助地掙紮。突然,它的後踢踢中了公驢前肢的大腿部位,公驢迅速鬆口,朝後退了幾步。母驢的同一個傷口被咬了兩次,鮮血順著脖頸流淌下來,滴到地上,形成了小小的一灘。
我很奇怪,母驢雖然靠近山岩,卻並沒有被逼到死角,它完全可以逃到寬闊地帶,那樣可攻可逃,完全不用如此被動。這時,何東指了指山岩底部的縫隙,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立即看到兩隻體型弱小的小驢,小驢明顯剛出生不久,它們緊靠在一起,不停地踩踏地麵,顯得非常緊張。
我立即明白過來,原來母驢始終不離開山岩是為了保護小驢,都說驢子性格倔強,更何況是在保護幼犢,難怪它會以死相拚。
由於失血過多,母驢的動作比剛才遲緩了一些,但依舊沿著山岩踱步,用警惕的眼睛望著公驢,公驢明顯占著優勢,也不急於攻擊,反正就算它什麼也不做,母驢也會血液流盡而忘。母驢應該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它將頭埋得更低,放棄防守姿勢,朝公驢猛衝過去,這一回輪到公驢猝不及防,它站在原地,隻稍微調整了下位置,母驢就已經衝到了跟前。母驢發出一聲嘶吼,朝公驢發起最後一擊,雖然命中,力道卻弱了不少,沒有撼動公驢的腳步。自己反而重心不穩,摔倒在地上。公驢掄起前蹄,朝母驢的身體踩踏過去,母驢發出接二連三的慘叫,叫聲越來越弱,掙紮也越來越無力。
我有些看不下去了,正要衝出去,何東一把抓住我:“不要去,這是野生動物的自然法則,人類無權幹涉。”
我頓時停步。猶豫間,公驢已經朝岩縫裏的小驢走去,兩隻弱小的小驢依舊不知所措的靠在一起,它們眼看著自己母親被公驢殺死,卻隻能發出無助的嘶喊。其中一隻較弱的小驢被嚇得四肢打顫,想要後退,卻怎麼也挪不動腿。
公驢一步步靠近小驢,就在我以為它會將小驢一口咬死的時候,原本倒在地上的母驢突然發出一聲死後,拚盡全力站起來,跌跌撞撞地朝公驢走去,可它實在太弱了,剛一走進就被公驢的後蹄踢翻在地,倒下後,母驢還不忘使勁抬起頭,試圖咬住公驢的後腿,嘴巴張開了,卻怎麼也夠不著,就這樣仰著頭,眼睜睜看著公驢走向小驢。
呂方陽已經哭了,他被楊sir死死鉗住,不然早衝過去了。
我簡直不忍心看下去,卻又奢望能出現奇跡,也許小驢的父親會突然出現,趕走殘忍的公驢。可惜,奇跡並沒有出現,公驢一口咬住一頭小驢的脖頸,將它提起來,然後使勁摔打在山岩上,弱小的小驢是發出輕微的慘叫,就再也沒有了生息。這個空檔,另一頭小驢卻鼓足勇氣走出了岩縫,我心頭一動,心想這頭小驢也許會逃走,隻要它朝我這邊走過來,我一定想辦法趕走公驢。
出乎意外,小驢並沒有逃走,而是走到母驢麵前,低下頭,使勁舔舐母親脖頸上的鮮血,希望能用自己弱小的愛撫治好母親的傷口。可惜母驢再也沒有力氣站起來,它的嘴始終沒有閉上,頭倔強地昂起。直到公驢走過來,一腳將小驢踹翻在地,然後踩在它稚嫩的肚皮上,這一腳非常厲害,小驢的肚子被踩破,髒器流了出來,它弱弱地叫了幾聲,四肢無力地朝天蹬踏幾下,很快就沒了生氣。慘叫聲落下的同時,母驢始終昂起的頭終於倒了下去。可憐的一家三口最終沒能逃離公驢的魔掌。
我們心情沉重的回到吉普車前。趙師傅問我們發生了什麼事?我們都不回答。呂方陽是被拖回來的,他致使至終沒有放棄掙脫楊sir的努力,等到楊sir終於放開雙手時,公驢已經揚長而去,留下三具慘烈的屍體。
何東靠著吉普車坐下,似乎早就見慣不怪,我的心情卻久久無法平複,質問道:“你剛才為什麼阻止我?”